说完，等了半晌，不见小鱼说话，又出声问道：“怎么了？小鱼你睡着了吗？”

  “啊，没有，我听着呢。”

  “你声音怎么不对，是不是还没好，我看看！”刚还在哭的小鱼声音有些异常，李方休起身就想过来。

  “你不许过来，保持距离。”小鱼连忙出声阻止，她不想让李方休知道她刚哭过。接着说道：“就是有点冷，冻的。”

  “那我把空调调高一点。”空调温度确实很低，李方休也没怀疑小鱼的话。

  “不用，我盖好一点就行了。我们接着说。”小鱼知道李方休喜欢这种温度睡觉，不想让他调。

  “哦，好吧，那你盖严实一点，别感冒了。接着说啥呢？”

  “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也问我一个吧。”小鱼裹了裹被子，看向李方休，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那我想想。”李方休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第一次搬到家里，那时候你是什么感觉？怎么想的？”

  “就觉得你家好有钱啊，什么电器都有。”

  “咱家，咱家，那对我呢？”李方休赶紧笑着纠正，又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

  “对啊，你那时候对我是什么印象。”

  小鱼回想了一下，说道：“就是，长的还行，头发很丑，蔫坏的没什么话，就像学校里那些不好好学习家境又很好的学生，差不多就这样。”

  听小鱼说了这么多，却和李方休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有些惊讶的接着问道：“不对，我那时候犯了那样的错，你就不恨我，或者讨厌我吗？”

  “本来是有的，但是姐姐说要我和你好好相处。既然要好好相处，如果我讨厌你，那就相处不了了，所以就不恨了。”

  李方休皱眉，本能的觉得这不对，但又说不明白，有些急，说道：“不对，这不对啊，你应该讨厌我的，怎么能姐姐说要好好相处，你就不讨厌了呢？这不对的，你自己的想法呢？”

  “没什么不对的啊，姐姐肯定有姐姐的道理，我肯定没姐姐想的周全，我听姐姐的就好了。”小鱼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那你自己怎么想呢？总不能姐姐说要好好相处，你就没有自己想法了对吧？”

  “有一点点吧，就是虽然不恨你，但是还是有怨气的，姐姐让我和你好好相处，但我又没和男生相处过，所以那时候就老想和你抬杠，就是又得跟你说话，又有些不甘心不服气。”小鱼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那时候看不顺眼的人，现在却和自己是这种关系。

  小鱼在害羞，李方休心里却很纠结，他感觉小鱼的心态不太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想，对小鱼说道：“小鱼，你能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儿吗？”

  “我不想说。”听了李方休的话，小鱼嘟着嘴，情绪有些低，闷闷的不说话。

  马上，又像是害怕李方休多想一样，说道：“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我小时候没什么开心的事，没意思的。”

  “我想知道你多一些。”小鱼的样子，让李方休更想知道了。

  “可是我不太想说。每次想都会不开心。”小鱼声音有些低落，闷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想。”李方休的声音很坚定，他想听听小鱼都经历了什么，才能找找小鱼心态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那好吧。”小鱼答应了一声，鼓起勇气开始讲道：“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都没什么印象。

  我的印象里家里一直很穷，我爹爱喝酒爱赌钱，每次稍微存点钱，就拿去买酒赌钱了。等到姐姐初中毕业开始打工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去干活了。

  姐姐每月的工资不仅要补贴家用，还要还我爹欠的债。可是我爹欠的钱永远都还不完，直到姐姐对要账的人说，谁借的找谁要，再找她要，她就死给他们看之后，才没人来家里要钱，也没人再借给我爹钱了。

  借不到钱，他就缠着姐姐要钱，甚至到姐姐上班的地方闹，姐姐没办法，就只能给他一点钱。要不是农村九年义务教育基本不花什么钱，我估计都上不完初中。

  我记得我八九岁的时候，学校门口有卖那种好看的发夹，五毛钱一个，我回家问姐姐要钱。姐姐不给，我就闹，闹的姐姐没办法，就打了我一顿，屁股都打肿了，我直哭，姐姐打着打着，也抱着我哭。

  我看姐姐哭了，就抱着姐姐哭着说我不要了，姐姐就哭的更难过了。然后......”

  说道这里，小鱼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然后，我爹说我哭的他心烦，让我滚出去哭。”

  小鱼的话，让李方休很难过，他能猜到姐姐打小鱼是因为没有钱给她，而那个岁数的自己，五毛钱根本就没在乎过，他能想象小鱼每次回想起这些事情会有多难过，看着小鱼的方向，心疼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什么，都过去啦，我不想说，主要是不想你跟着难过，没必要的。你那么爱哭，比我眼泪都多。”

  “那后来呢？”被小鱼说爱哭，李方休有点尴尬。

  “后来？后来就是姐姐带着我，去我住的那屋子里哭，姐姐问我打的疼不疼，我说不疼，我也不要买发夹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要过什么东西了。”

  小鱼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对李方休说道：“这次想坐船，是我从那以后第一次说，我真的好羡慕别人坐船，所以才说的，真的。”

  “你以后都可以说，你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李方休回想起之前在桥上小鱼的模样，现在才知道，她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

  “我知道的，不过，我也没那么多想要的，很少很少。”

  “反正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就好。对了，姐姐这么疼你，当初为什么答应把你送过来？姐姐就不怕我和魏爹是坏人吗？”这也是李方休的一个疑问，他也想不通。

  “这个姐姐也跟我说过，姐姐说魏叔叔是好人，你看着也不坏，姐姐说，她那时候已经没办法，要供不起我读书了，把我送过来，起码能保证我顺利毕业参加高考。”

  “还是因为钱？但是上学这种事情，借些钱，将来还总没问题吧，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啊？”李方休还是觉得说不通。

  小鱼却叹了口气，说道：“你忘了，有我爹在，谁会借给我们家钱？只要是还会心软能借的，我爹都借遍了，别说上学，什么理由都用过了！在我爹嘴里，我被车撞了好几次了，我姐都怀过好几个孩子了。”

  李方休无言以对，这完全超出了他朴素的道德价值观，无法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当爹的，喃喃着说道：“这，这，你爹也太畜......”

  说到一半，又觉得在小鱼面前说他爹有点过了。

  “不用不好意思说，我爹就是那样，我一点也不介意你这么说的。”小鱼丝并没有介意李方休的用词。

  不想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李方休岔开话题问道：“那你开始看我不顺眼，什么时候变得顺眼的。”

  “就是你第一次带我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

  “那时候我也没干什么啊。”李方休疑惑，不记得那时候做过什么能感动小鱼的事情。

  “就是我那时候没见识，很土，我还记得我傻傻的拿了两个盆，你却没有笑话我。还悄悄把我拿的东西换成好的。”说起以前的事情，小鱼记得清清楚楚。

  “这也没什么啊，就是花钱买了些东西而已，如果这就让你改变了，那你也太好骗了。”小鱼记得清楚的事情，李方休早就忘了，笑着调侃道，想让气氛轻松些。

  小鱼躺在床上，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的，在这之前，姐姐一直告诉我，能用就好。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说，要用好的，要爱护自己，那时候就觉得你没那么坏，还有，你第一次看见我，眼神里没有嫌弃，还夸我眼睛好看。”

  “是吗？我一直觉得你眼睛好看，现在越看越好看。嘿嘿，那你什么时候觉得我还挺好的？”李方休傻笑了一下，努力看了看小鱼那边，可惜看不清小鱼的表情。

  小鱼扭捏了一下，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为我做了好多好多，花了好多心思，慢慢的就觉得你还挺好的，具体什么时候我就说不清楚了。”

  “我也没做什么。”李方休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很多的，我那时候觉得除了姐姐，就你对我最好了。”小鱼说的很认真。

  “哪有，我和姐姐差的远呢？”

  “有的，而且，那时候我觉得姐姐对我最好，现在我觉得你对我比姐姐对我都好。”

  小鱼的话，把李方休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怎么可能，我哪儿能跟姐姐比呢，姐姐对你那么好，我都没做什么，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开心才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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