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橙回教室时，生物课刚上几分钟。她不免有些心虚，因为生物老师本来就对她有些怨念。

  “报告！”

  “哎哟！姜以橙，你是不是走错学校了？”

  “吴老师，此时此刻我也希望是，但很不幸没有。”

  “你干什么去了？”

  “被曹老师宣召，这可不就回来晚了。”

  “行了，进来吧！你可得给我好好听课，下次可不能让我的生物丢那么多分，要不然就真要让人觉得对我有意见了。”

  “那必须不能，我肯定让您涨脸。”

  “行！全班作证，可别赖账。”

  教室哄堂大笑，吴老师敲敲桌子。

  “怎么了？想被投诉啊！继续上课。”

  吴老师讲课风趣，同学们其实挺喜欢听他的课的。奈何需要细胞不停分裂，所以好多人都把它搞不懂，同学们也很无奈。

  下课后，王泉迫不及待转过来打探消息。

  “橙姐，老曹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他叮嘱我别被你同化了，偶尔发神经。”

  “噗嗤！”

  张迹和余寒笙忍不住偷笑，就连隔条走廊的洛阳喝水都被呛住。

  “不想说算了。”

  “中午要不要跟我回家吃？”

  “要！”

  王泉心领神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中午王泉载着姜以橙，还是忍不住问她。

  “上午到底怎么回事？”

  “老曹想让我上晚自习。”

  “他怎么又打这主意？我好像听张迹说，班级升学率跟老师的奖金挂钩，会不会这个原因？”

  “可能吧！跟我又没什么关系，班上人心复杂，我哪里顾的来？”

  “也是，你只要顾我就可以了。橙姐，高考的奖金，你怎么用的？”

  “那点奖金能做什么？你暑假怎么过的？”

  “唉！你包袱款款走了，也不知道带上我。我被我妈抓去当壮丁，做了一个月的摆货员。不过还好我去打工了，我那个难缠的小表妹来我家过暑假，可把我奶奶整的够呛。”

  “你怎么这么幸灾乐祸？你奶奶不是对你很好吗？”

  “也不知道我奶的更年期过了没有？一会儿对我好的不行，一会儿又对着我指桑骂槐，我现在能不在家待就不在家待。”

  “你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要不然叫你妈在外面弄个房子，你以后回家就去那边。”

  姜以橙给他出主意，她可是很护短的。

  “橙姐，难怪你和我妈合拍，她也是这样想的。我打工的时候，她就在外面弄好了，就连我爸也没告诉。”

  王泉的话让姜以橙一笑，那是当然，她和宋袅以后可都是事业型女强人。

  “到了。咦？你家好像还有别人。”

  “谁来了？”

  姜以橙跳下车，推开院门，果然听到一阵笑声。

  “舅爷爷，舅奶奶。”

  “橙橙回来了，王泉也来了。”

  “舅爷爷，舅奶奶。”

  王泉也跟着叫人，把自行车停在院子的阴凉下。

  “什么事这么开心？”

  “橙橙，我们也买房了。”

  “真的？恭喜啊！”

  “也是听了你的话，我们就在外面一直寻摸。前段时间，你表舅送货时听了一嘴，就特意问了一下，没想到这就找到了。”

  “房子在哪里？是什么样的？”

  “也是二手房子，不过有八成新，就在小学后边那条街。房子跟你们这格局差不多，住我们一家妥妥的。手上还能留点余钱，万一有个什么也好应急。”

  “那已经很好了。那你们还去农贸市场租摊吗？那里离市场好像就远了。”

  “也不是多远，目前还租着，要不然一下子换地方，老客户都找不到了。”

  姜以橙一听也是，除了远一些，其他的都没变。

  “你们俩快来吃饭吧！你想知道我晚上告诉你。”

  姜奶奶拉着她和王泉上桌，舅奶奶也不再多说让他们吃饭。但还是看的出来他们俩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们吃了饭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现在准备回去忙了。

  姜奶奶送他们出去，说了一会儿才进来。

  王泉吃的狼吞虎咽，姜奶奶看的心疼。

  “慢点吃，慢点吃，这儿还有。你家里又不让你好好吃饭了？”

  “是啊！姜奶奶，我就是那可怜的小白杨。”

  姜以橙有些无语，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湖水就泛滥。

  背靠他妈那个女强人，他能惨到哪里去？

  “可怜见的，你以后不想在学校吃了，就到家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姜奶奶，橙姐真是太幸福了。”

  “你也不比我差，安安都在笑话你了。”

  王泉本来酝酿的情绪瞬间卡壳，果然看到安安偷笑的像只小狐狸，瞬间安静下来吃饭。

  回学校时，姜奶奶给他们准备了很多水果，让他们下课的时候吃。

  王泉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嘴上说着不要，手伸的比谁都快。

  路上，姜以橙在后座抱着水果说他。

  “王泉，你在这样，我觉得要收伙食费了。”

  “没问题！我下次跟我妈说，让她亲自送上门去。”

  “你个傻缺，你妈可是房东。我爷奶还不吓死，以为你妈不租房子给我们了。”

  “橙姐，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你都说了我妈那是干大事的人，她会在乎校门口这点毛毛雨吗？再说我可是在你掌心握着，我妈还不会那么傻！”

  “嘿！原来你心里知道啊！我还真以为你是个缺心眼！”

  “橙姐，别埋汰人，我要真是那缺心眼，会考到一班，你会瞧得上我？”

  “啧啧！以为你是小白羊，原来是隐藏的小狐狸。”

  “就不能是大灰狼？”

  “大灰狼是什么好话？”

  小狐狸好像也不是啊！这话王泉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在学校正式开学前，姜以橙们放了三天假，到时候和大家统一时间开学。

  姜爷爷带着他们一起去帮舅爷爷搬家，大爷爷他们也已经回了市里，因为离的近，学校又没开学，便也去帮忙。

  “嗐！也没多少东西，还劳的你们来帮忙，多谢啊！”

  舅奶奶看见他们都来，脸上笑出了褶子。谁能想到不过一年多时间，他们在市里也有了自己真正的家。

  “刘妹子，还是你们比我们强。”

  大奶奶一边帮着收拾厨房，一边羡慕。

  “她大嫂，我估摸着你们手里应该也存不少钱了。要不然狠狠心，也买房算了。我们去房子过户的时候，听人说今年的房价比去年涨了不老少，明年指不定多少呢！”

  “真的？我还想着多存一点再买的。”

  “那可不是。房价年年涨，就咱们这攒钱的速度能快过那房价？”

  “你说的对。看来我们也要跟你们多学学这大局观，我们也是被眼前这安逸日子迷了眼。”

  “嗐！我这还是橙橙给提的醒，你别怪我瞎说就行。”

  “哪能！这可是金玉良言。”

  这么一大群人，都不需要一个来回，一趟就搞定了。

  姜大奶奶看着院子里的菜地，很是羡慕。他们农村人还是喜欢有自己的菜地，想吃什么就种什么。

  “真希望我们也能有你们这样的院子，还能自己种菜。”

  “羡慕啥？寻摸一下就有了。我听市场的人说，现在外面的钱好挣，好多人去了外地生活。有那混的好的，拖家带口的接了去。她大嫂，你们都在市里，你儿子怎么还待在村里？是舍不得那村长的位置吗？”

  舅奶奶也就随口一问，姜大奶奶却上了心。

  是呀！村里现在过的好了，她儿子那村长也当的没什么好，还不如外面挣的多。

  他们俩也老了，还能帮他撑几年，还不如让他来早早的接了担子去。

  心里有了主意，姜大奶奶岔开话题和他们说起了别的。

  因为他们第二天又要忙，下午吃了一顿热闹的乔迁宴。

  晚上姜大奶奶把姜子清和姜子潇赶去睡觉，然后老伴和儿媳妇叫到一起商量。

  “你们说咱家也买房怎么样？”

  “娘，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周兰花现在很知足，买房要好大一笔钱，她有些舍不得。

  姜大奶奶也知道儿媳妇眼界窄，不过好在听话孝顺。她也不理她，只是把今天和舅奶奶说的话搬了出来。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以后，万一哪天房子人家不租了，咱又得手忙脚乱，不得影响店里。而且房子买了就是自己的，你看现在孩子大了，子清一个女孩子不得有自己的房间？子涛回家还得跟弟弟挤一间，若是老大来了，子清都没地方住。”

  姜大奶奶说的头头是道，周兰花听了也觉得有理。

  她虽然有点点重男轻女，但是还是很爱自己的女儿的。

  尤其是有姜以橙比着，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差到哪里去。

  而且如果男人过来，家里确实住不下，现在子清回家都是和她睡的。

  “爹，娘，我听你们的。”

  “老头子，我看老大的村长也辞了算了。我们年纪大了，整天这么忙，身体也吃不消。再说人老了，来吃饭的人有的也忌讳，干脆叫老大来接手算了。再不济我们回去种西瓜，他来店里做事。”

  “娘，这可使不得，这不是戳我们脊梁骨吗？要么我跟你们回去，要么你们就在这里待着。你们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怎么能让你们自个回老家呢？”

  “再说不提小叔子和大姑子，就是我的三个孩子也看着呢！如果我让你们这样走了，万一我的孩子以后也这样对我怎么办？绝对不行！”

  “兰花，我们知道你是个孝顺的。我也不是现在就这样决定，只是做最坏的打算。”

  “娘，你想都不能这么想。大不了，我们全家一起回去种西瓜。”

  你们怕是比我还舍不得眼前的家当，周兰花心里想。

  “那可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局面，哪能说舍就舍！还是叫老大来一趟吧！”

  “行！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

  姜大爷爷这话一出，周兰花马上接话。等她回房时，姜子清还没睡。

  “你怎么还不睡？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你可别转不过来。”

  “妈，你们是不是在说房子的事？”

  “你怎么知道？”

  “今天奶奶和舅奶奶说话时，我在边上听到了。妈，要是买了房，我想要自己的房间。”

  周兰花听到女儿的要求，心里一酸，温柔的帮她捋捋头发。

  “好！到时候你们三兄妹一人一间，都有自己的房间。”

  “妈，太好了。我想要亲自布置自己的房间，想有一个明亮的窗户。”

  听着女儿的畅想，周兰花想到村子里的家。虽然也给她隔了房间，只是房间不大，也没有窗户。

  看着女儿青春稚嫩的脸庞，想到女儿在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少，也觉得自己亏欠她了。

  姜卫国接到媳妇让他赶快来市里一趟的电话时，心里是慌的。

  莫不是出事了？可这不是才走吗？也顾不得地里还有半个月就要秋收，匆匆的坐车过去。

  “买房？就这事？你们想买就买吧！反正今年西瓜也挣了不少钱。”

  姜卫国没想到让他赶到市里就为了这事，心里的担心放下，猛灌了两大碗水。

  “你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市里的资源怎么也要比农村好！孩子们以后上学也方便，再说房子本身也是不动产，又不亏。”

  周兰花没想到男人看的也这么明白，不禁反思自己也不能只看眼前。

  “那你把村长的位置辞了吧！爹娘年纪大了，店里一忙一天也很累的，他们想让你来接班。”

  姜卫国听到这个不说话了，他一边心疼爹娘，一边又舍不得村子。

  “你到底怎么想的？说实话，咱家三个孩子读书，如果光凭种地是负担不起的。现在又不像是卫同上大学那会还有补贴，那可是一大笔学费。如果要供三个大学生，爹娘不知还得在店里劳累多少年？说不定小叔子和大姐他们也会有怨言，还不如让孩子们别上大学了。”

  “那不行！现在只有读书能改变命运，我们在村子里待了一辈子，我不能让孩子们也窝在这片小地方。”

  “那你说怎么办？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小叔子一家在省城，大姐一家也是高薪阶层。因为有他们打底，他们的孩子起点也比我的孩子高，我心里也不甘。”

  姜卫国也是第一次知道媳妇心里的攀比，好在她也没什么坏心思。

  “我再想想，买房的事你们决定。这是卖西瓜的钱，我以为家里出事了，所以把钱都带上了。”

  姜卫国说完就蹲在屋檐下抽烟，老两口带着孩子们去了姜以橙家，这是特意给他们留空间说话。

  周兰花也不再逼他，坐在房间里发呆。

  老两口带着孩子们回来时，姜子清高兴的看着爸爸。

  “爸，你怎么来了？是来买房子的吗？你不知道舅奶奶他们家也买了房子，有好多房间呢！”

  “买房子？爸，我要和安安一样，有自己的专属房间。”

  听着儿女的欢声笑语，看着老父母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姜卫国突然觉得自己真混蛋，心里下了决定。

  “好，买，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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