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拒绝得干脆，气氛尴尬。

  她知道妈妈是为了钱留下，而这笔钱是为了救王坤，夏瑶绝不可能让她住下来。

  刘叔已经清楚她们母女俩关系不好，并且夏瑶比较抗拒自己的妈妈，他当即收起热情，仅留了面子上的客气。

  “您看夏小姐这不太方便，要是没地方住，盛宏酒店遍布各地，我给您安排一下？”

  顾清本来就严肃的脸上绷得更紧，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李嫂张嫂和宁宁的声音。

  许久不见的外孙女正由两位育儿嫂抱着进来，小家伙被照顾得很好，粉嫩嫩的脸蛋圆溜溜的，灵活的小眼睛一下看见准备上楼的夏瑶。

  “麻麻抱，麻麻抱……”

  “宁宁回来了，来，外婆抱抱！”

  顾清迎上去，张着手臂要抱宁宁，两位育儿嫂见是陌生面孔心中马上警铃大作，抱着孩子让到一边。

  “我是孩子外婆，我来抱，来，宁宁过来。”

  李嫂看向夏瑶，虽然心里不大情愿，夏瑶到底还是心软了，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把孩子给顾清。

  “哦呦，我们宁宁胖了重了，外婆都快抱不动喽，宁宁想不想外婆呀？”她抱着宁宁亲了亲，脸上的表情鲜活许多。

  宁宁直愣愣盯着顾清看了一阵，并不是很熟悉，许久才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放到她脸上。

  祖孙俩见面的次数极少，倒不是顾清不疼外孙女，只是一直以来夏瑶和她并不亲近，加上王坤的缘故，夏瑶基本不带宁宁回去。

  顾清抱着宁宁高兴得很，孩子也被她逗得哈哈笑，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气氛缓和了。

  “行了，孩子也抱了，你可以走了。”夏瑶从楼梯上折回，准备伸手把孩子抱回去。

  顾清抱着宁宁微微欠身让开夏瑶的手说：“你看孩子想我了，你一直也不带她回来看我，这次就让我待几天陪陪她吧。”

  “我给过你机会，只不过在你心里，那个恶心的男人要比我和宁宁更重要。”

  夏瑶当着大家面丝毫没给她留面子，顾清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转而一脸慈爱：“行了，不提他，我就住两天陪陪宁宁，再不陪她，以后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

  “就两天，这期间不许在我面前提王坤的事。”

  “好，不提，肯定不提。”

  顾清抱着宁宁和张嫂李嫂一起上楼，夏瑶想了想还是嘱咐刘叔：

  “麻烦您安排人收拾一下客房吧。”

  “好，我马上安排。”

  母女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更不是非黑即白的事，刘叔对待顾清的态度全看夏瑶。

  看出来她的心软，刘叔当即让人把客房好好收拾一番，又琢磨午饭和晚饭。

  “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夏瑶知道刘叔是好意，只不过和妈妈之间总有层隔阂没打开，普通母女之间的亲热和关心让她难以启齿。

  “就……炖个鸡汤吧。”

  “行，您放心，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参鸡汤炖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清喝了两碗，看出来很喜欢。

  “鸡汤不错，是你专门让厨房准备的？”

  顾清一边逗着宁宁，一边和夏瑶说话。

  “不是特意准备的，本来我也爱喝。”

  “你不喜欢人参的味道，我是你妈妈，我会不知道吗？”

  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夏瑶陷入沉思中。

  从小到大，妈妈对她的照顾可谓是细致入微，每天早上的牛奶鸡蛋必须亲眼看着她吃下去，第二天穿什么衣服也是她隔天准备好的。

  只要考试考得不好，妈妈自己会写一份检讨，再让她写一份。

  夏瑶没有异性朋友，因为妈妈不允许。

  这份关爱像一把枷锁牢牢地困住了夏瑶，长久的禁锢让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以至于她的青春期里居然没有叛逆这个词。

  “瑶瑶，妈妈对你多好，你都不记得了吗？”顾清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我没忘，所以尽管爸爸被你气走我也还陪着你不是吗？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夏瑶看向她，母女俩从来没能心平气和地谈过。

  “可他现在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好，既然你要一定要提他，那我就和你说清楚。”

  心上的伤疤被自己亲手撕开，夏瑶胸腔被紧紧地勒住，她努力使自己平静，开口语气生硬冰冷。

  “爸爸走了，原本我们两个一起过日子不好吗？你明知道王坤借着修灯的名义不怀好意，可你还是让他进家门，你和爸爸还没离婚呢！

  他趁你不在家偷看我洗澡，借拿东西的名义进我房间，差点就……就把我……

  你知道为什么我上大学以后就基本不回家吗？因为那个家里有魔鬼，而你，就是那个魔鬼的帮凶！”

  如果说原本顾清是装瞎，那么现在夏瑶的字字句句就是把曾经的不堪赤裸裸摊在她面前，让她避无可避。

  “我……不知道……”顾清妄图解释。

  “你知道！你一直就知道！”夏瑶情绪激动，最痛的伤害来自于最亲近的人，“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

  顾清红了眼眶，夏瑶说的没错，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王坤对女儿的不轨，只不过夏志刚的出走已经击碎了她的自尊，害怕失去她主观上不愿意相信。

  她是后悔的，只不过大学四年，夏瑶和她的关系越来越疏离，刚毕业又马上和肖逸结婚，母女俩的关系一直没得到缓和。

  “瑶瑶，妈妈对不起你，真的，想想以前的好吧，原谅妈妈。”

  夏瑶抑制不住眼泪直流：“以前的好？是，你每天盯着我喝牛奶吃鸡蛋，明明知道我一喝牛奶就拉肚子。你给我准备第二天的衣服，可是我最讨厌的就是粉色！我那么喜欢画画，你却以学习为由扔了我的画具。要不是爸爸偷偷带我参加艺考，我根本不可能上美院！”

  “瑶瑶，妈妈辛辛苦苦养大你，你就只记得我的不好吗？是，你爸爸好，可是她在你上大学之前就抛弃我们了，我们后面的日子有多难都是因为他！

  妈妈答应你，只要你和纪晟言开口借钱给王坤看病，等他康复了，我和他断绝关系，以后我、你还有宁宁，我们开开心心一起生活，好不好？”

  夏瑶听见顾清还是为了王坤要让自己去求纪晟言，顿时怒气冲上心头，指着自己妈妈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就是把钱扔进水里也不会给他！”

  “夏瑶！”顾清大喊一声，气的浑身发抖。

  突然大门打开，身材颀长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伯母，瑶瑶胆子小脾气软，您对她说话小点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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