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整日坐在窗前发呆，心理医生建议她出门接触新鲜事物，总被拒绝，晏成不敢强迫，只好陪在旁边。

  脚步声逐渐靠近，知道是他回来了，杨琪阖眼躺着没动，直到身体被抱起来，才睁开眼睛，静静的对视，晏成唇角浅浅勾起，低头吻了一下，淡淡的烟草香，他最近抽烟特别频率，杨琪抿了抿唇，慢慢扭过脸，再次阖眼。

  把她放在床上，晏成也侧身躺在旁边，连人带毯子全收进怀里，紧紧搂着。

  静躺片刻，杨琪倏然睁眼，正对上一双极深极沉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晏成的眼中浮现几分笑意，柔声问：“不困了？”

  怀中人表情呆滞，一双黑漆漆的瞳仁忽闪忽闪，粉唇微微抿起，不说话也不笑，眼神极淡，总像在走神，两人距离很近，鼻息相闻，晏成稍稍低头便能吻到她，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含住那两瓣粉唇吮吸舔舐，舌尖分开贝齿，唇舌紧密贴合，无论他如何挑逗，都得不到丝毫回应，映在眸中的那一双瞳仁不染半分情欲。

  他抬起头，气息不稳，手肘分别撑在她脸颊旁，沉沉的目光从她的额头缓慢下移，滑过精致的五官，落在绯红的唇瓣上。

  “想要什么？”晏成低头又亲一下：“说出来，我都答应。”

  他宛如在侍奉一个易碎瓷娃娃，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闪失，一双眸子噙着几分可能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恰巧这份怜惜在杨琪看来就是同情，这份同情就等于讥讽嘲笑，没半点善意，哪怕对方是晏成。

  她不想待在这儿，只想逃离，越远越好，渴望和现实之间有一个巨大鸿沟，对着面前这双深邃的眸子，杨琪张不开口，撕裂感与日俱增，心灵与身边事物愈隔愈远，肉体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找不到出口，在方寸间急得来回打转，彷徨，无助，......悲伤。

  静默良久，她轻轻开口道：“......不要医生。”

  “好。”

  “......不想见人。”

  “行。”

  杨琪抬眼，定定的和他对视几秒，再次张口：“我要走。”

  “想去哪？”晏成把她脖颈处被子掖好，吻了吻她的额头，重新把人搂进怀里，轻声道：“到哪儿都行。”

  熟悉好闻的味道萦绕在鼻端，杨琪微微阖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一个人。”

  晏成的身体猛地一僵，足足顿了两秒，才缓缓起身，垂眸静看她，目光幽深。

  几秒后，杨琪的眼中逐渐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带着几分祈求。

  委屈地让人心疼，晏成垂下视线，张了几次口，才轻轻颤声道：“我陪你......不行吗？”

  杨琪抿抿唇，眼泪从脸颊滑下，悄无声息的浸入枕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晏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平躺在旁边，听着耳边窸窣抽泣声。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雪花，一簇簇，宛如鹅毛般在天地间飞舞，洁白，纯净，整个世界都变得迷迷茫茫，宛如那次梦境，梦醒时分，晏成得知她怀孕的欣喜表情突然重现在眼前。

  断断续续的啜泣变成放声大哭，晏成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在背脊来回摩擦，转头亲吻她的发间：“乖啊~老公在呢老公在......”积压在心中的痛楚顷刻间爆发，杨琪埋在他脖颈间，手紧抓他的衬衫，用力到指尖泛白，哑着嗓子哭噎：“我明明......明明很小心了......”

  “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我的孩子，孩子没了......”

  “呜呜呜......怎么办——”

  “孩子——为什么不是我，我......”

  她的心都要碎了，浑身颤栗，哭声响彻整个房间，她彻底陷入无尽的悲痛，无数次梦到那个小小的人儿，那般密不可分，每次去体检都能听到他的心跳，还没来得及看世界就永远离开了，她身为母亲隔好多天才知晓，简直太差劲。

  “对不起......，我不该回家，不该......不该去开门，呜呜呜......我太懦弱了，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在道歉，抬手想扇自己巴掌，被一只大手拦住，晏成把她的胳膊桎梏在身前，一手紧抱住她的腰，唇线紧抿，红着眼眶看她，“放开我，放开......”杨琪剧烈挣扎，她想惩罚自己，她活该受惩罚，从未如此厌恶自己，“我求求你，放开我......”她疯狂摇头想挣脱，越反抗被桎梏的愈紧，张口咬住眼前的人，狠狠的，不遗余力，直到听见一声闷哼，口中有了鲜血的味道，她才晃然回神。

  房间安静了。

  一切都瞬间消失，只有脸颊上的泪，口中鲜血无比清晰，透过模糊视线看到被鲜血浸透的白衬衫，她瞬间慌了神，慌忙向后退去，泪眼婆娑的抬头，晏成额上沁出一层薄汗，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白衬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看着尤其瘆人，“......没事儿.”他下意识开口，抬手捂住杨琪的眼睛，一手迅速去扯毯子。

  视线被剥夺，杨琪呆坐在着，嘴唇湿漉漉，她抬手去抹，鲜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沾满整个手面，她垂眼看着，茫然间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眼前大手挪开，晏成神色如常，裹起毯子随手抽几张纸巾，伸手给她擦眼泪，哭湿的头发拂到耳后，把手面也清理干净，然后慢慢把她抱进怀里，搂着一起靠到床头。

  “看把我大宝贝委屈的，心疼死老公了，”他偏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孩子早晚还会来，别急，咱先把身体养好，大过年快快乐乐，老公同意你出去，乖别哭了。”

  杨琪趴在他胸口，身子仍一抽一抽的，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手抓住柔软的毛毯，湿漉漉的眼睫轻轻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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