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甜甜，自己也总忍不住露出甜甜的微笑。这个笑起来总会露出一对稍稍的小酒窝的人，是自己二十岁之后交得第一个真心的朋友。是的，朋友。

  离开家来到海湖市之后，自己小时候的朋友自然而然地就联系少了，现在一年见一次也见不到了，大家工作之后时间全都不由自己安排，而且也逐渐成为了家庭里的核心人物，要维护经营好三代的日常生活。自己逐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重新捡起自己弹古筝的爱好，埋头于工作和科研，这没有十几年朋友在身边的生活也就慢慢变得可以忍受了，甚至自己还慢慢觉得这种社交含量很少的生活也挺舒服的，可以自由自在地专心做自己，甚至科研项目也因为自己长时间的大量投入，不断稳步向前推进着。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清冷的。偶尔自己做实验到深夜，十点多钟走出实验楼，想起第二天早上还要六点钟赶到，那种没有自己生活的压力会如转眼间涨起的潮水一样，瞬间把自己平时垒得高耸又坚固的堤坝给冲毁。这个时候，自己就会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一起出去吃个夜宵，或者在一起玩个狼人杀、打一局游戏。但，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自己上了大学之后就逐渐感觉到，小时候那种轻易就拥有的非常信任的朋友是很难拥有了。大家的交往变得功利多了，交往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尤其流行向上交往，或者是为了期末考试、或者是为了以后就业的内推、或者是为了入党，很少有人会因为单纯的喜好而跟另一个人交朋友。还有人会利用自己班干部的身份，强行要求班里所有同学凑份子买一份新年礼物给辅导员，然后他会自己送去，说着是全班同学送的、但其实是给自己拉好感、让辅导员领自己的情，日后便于自己评优、入党等等。

  自己觉得这种交往没什么意思，边维持着表面的最低限度的交往，见到同学啊什么的也会装作很开心地跟他们打招呼，却几乎不太参与舍友和同学经常性的无意义的吃喝聚会，只每天上课、泡实验室、泡图书馆，觉得无聊了就参加一下学校的活动，做一下主持人之类的，有时候也会约自己相处得相对比较舒服的同学去室内体育馆里打打羽毛球，这是自己最擅长的球类运动，可能是小时候跟爸妈打得多了。

  舒柠任脑海里的思绪自由驰骋，脚步却越来越快，带孩子消耗体力太快了，虽然早上吃了两大碗慕雨给自己做的生滚粉肠粥，但不到十点钟，体内的食物和能量就像盛夏午后沥青马路上残留的水迹一样飞快地就被蒸发了。

  随着叮铃地一声，舒柠已经走到了店内，在柜台点了餐之后，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此时还没到中午下班时间，店里还没有上客，只有店门外身穿蓝色和黄色厚外套的四五个外卖小哥，在等待取餐。

  等待餐点上桌的时候，舒柠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放一部自己想看很久的电视剧了。有了希希之后，自己在家很少看手机，基本上都是在哄她、陪她玩，等到她睡着之后，自己就看一些研究资料。

  电视剧刚看到入迷的时候，自己点的鱼丸猪肉米粉上桌了。舒柠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里正在上演的剧情，一边用白瓷勺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略带一丝葱油香气的猪肉汤底，略微烫口，却很有暖意。味道还是这么好，她心想。

  舒柠挑了一筷子米粉，呼噜呼噜地吃了下去，这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筷子，把桌边的白瓷罐拖到自己的面前，加了一小匙辣油，这里的辣油香气和辣味皆备，像自己这样不太能吃辣的人，也就只能吃上这么一小匙……

  ——

  “……”慕雪被他说得忍不住想转头。

  “慕慕……”萧骁望着自己怀里的女人，心里的害怕和爱意互相撕扯着，他害怕那个男人找到自己，更害怕慕慕恢复记忆，怕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如流沙逝于掌心，某一天突然就消失了。

  他没有继续等待，而是让自己的动作跟随自己的心，直接压在了慕慕的上方，把她略带葡萄香气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亲了起来。

  沙发旁是一正面落地玻璃窗，窗外的阳光穿过没有窗帘阻隔的窗户，轻柔地撒在两人的身上。

  ……

  “喜欢吗？”萧骁双手撑在慕慕的肩膀上方，声音嘶哑魅惑，比之塞壬有过之而不及。

  他望着闭着眼睛的慕慕，细羽般纤细浓密有光泽的睫毛在莹白如玉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心里的潮水一浪又一浪地卷了上来。

  “嗯？”慕雪枕着白色的灯芯绒抱枕，神情放松，微微启唇。

  “慕慕，你喜欢吗？”萧骁这次俯身，在慕雪地耳边问道。

  萧骁滚烫的手掌，覆在慕慕微凉的脸庞上，像盛夏喝了一杯冰冰的柠檬苏打水一样凉爽。

  “我……”慕雪把压在自己上空的萧萧推到了沙发的另一端，把他当作靠垫，倚在了自己的身后。

  “我想出门。”慕雪在萧骁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毫不客气地把他当作会发热的靠枕一样放松地靠着。

  萧骁看着小小的慕慕靠在自己怀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可以。”萧骁答应得很痛快。

  “我想去打球。”慕雪继续说道。

  “当然可以。”萧骁说道。

  “中午我想吃牛肉火锅。”慕雪继续说道。

  “没问题。”萧骁一一全都答应了下来。

  “这次，你不怕我身体不好，出门感冒了吗？”慕雪靠在萧骁厚实的胸口，微微抬头，望着他，问道。

  之前，自己每次说要出门的时候，总是被萧骁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拒绝。她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再提，也还是会被干脆利落地拒绝呢，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yes！慕雪在心里露出大大的笑脸。

  在自己的记忆里，自己每次身体不适或者生病的时候，大到水土不服高烧一周不退，小到例假时肚子疼，萧骁总是对自己照顾得特别好，当然，也把自己管制得死死的。这个不能吃，那个活动不能做，运动要停一停。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像门上的门把手一样，永远和门紧密相依，丝毫不离开门半步。一日三餐，都会盯着自己吃他认可的食物，为了不让运动习惯巨强的自己难受，他还会陪自己去操场走圈，和自己戴一副耳机，一圈又一圈地边听歌边走上一个多小时。

  “医生说了，你现在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适当的运动有助于恢复。”萧骁说道。

  “果然，我就知道。”慕雪说道。

  “你想好去打什么球了吗？网球？还是羽毛球？或者是乒乓球？”萧骁问道。大学期间，他们两个几乎每个没课的下午都会去打球，遇到室外天气不好的时候，比如大风下雨下雪之类的，两人就会去室内体育馆。

  “嗯——，都不是。

  我要去打棒球。”慕雪说道。

  “我发现，距离这里半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有一家可以练习击球的棒球场。”慕雪接着说道。

  “我想念球棒击中棒球时的声音了。”慕雪在原地做了一个击球的动作，好像手里真地握着一根球棒一样，她抬腿的角度和力度，像极了Major  League里的明星选手，动作专业又到位，不像是一个棒球爱好者，倒像是训练了很多年的职业棒球选手。

  在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这几年，她的功力又提高了这么多嘛。萧骁暗自感叹道。

  “好，你把它的位置发给我，我安排一下。”萧骁说道。他始终都是这个样子，慕慕想要做什么，他总是第一时间去安排布置。

  “耶～”慕雪欢快地大声喊道。

  “我太爱你了～”她转头，直起身子，双手固定住萧骁的头两侧，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萧骁还沉浸在刚才慕慕跟自己说我爱你的震惊中，这可是她第一次跟自己说这句话，虽然他心里明白，这只是她表达目前心情的一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情话。但瞬时间，自己就像掉进了蜂蜜罐里的维尼熊一样，快乐幸福无比。与此同时，他心底的一角，又不免想道，这样，自己还怎么可能会放手呢，他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找到慕慕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到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呢，大概自己再也无法放手了。

  “只亲额头怎么行呢？”萧骁在慕慕即将离开他额头的那一瞬间，按住了她的头颅后部，温和地吻了上去，极尽缠绵，如和风细雨一般轻柔缱绻。

  “嗯……我一会儿就把地址发给你，我先去上楼换衣服了。”慕雪说完这句话，就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看到慕慕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楼梯之后，萧骁拿起餐桌上的手机，发起了信息。

  “给我找一家牛肉火锅店，要口味好的。”趁慕慕上楼换衣服，作出门准备，萧骁手指飞速地移动，在手机键盘上打下这么一个要求，给自己在英国的一个男助理发去。

  “好的。”男助理回复道。

  不出五分钟，那位男助理发来三家牛肉火锅店的备选，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经营的店铺，每家店铺名称下面都列明了地址和联系电话，连人均消费金额和适合场合（请客、团建、朋友聚餐）都标了上去，每家店的特色菜单也都标了上去。

  萧骁看了信息之后，用手机打通了一家潮汕牛肉火锅店的电话。

  “Hello,  I  would  like  to  make  a  reservation  at  around  twelve  o'clock  today.”萧骁说着流利的美式英语，给店员打电话。

  “好的，先生。请问您这边是几位。”店员就像知道此刻给他打电话预约的顾客是中国人一样，用略带口音的汉语问道。

  “我想预约两个人的座位，最好临窗，如果有包间就更好了。”萧骁听到显然是外国人的店员说了中文，有一种仿佛回到故乡的错觉，大概是学过中文吧。萧骁听他会说中文，也舒服得说起了中文。

  其实，萧骁的语言天赋远不如慕慕，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也是在国外上学、生活逼得。他还是最喜欢说中文，那种不用动用另一个不够灵敏的CPU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说话是如此简单，用不上费那么多脑细胞。

  慕雪收拾出门的同时，萧骁还安排好了打棒球的场地，没有任何悬念，他包场了。

  出门之后，慕雪和萧萧先去了棒球场。

  穿一条厚绒鲨鱼皮打底裤和一件淡粉色圆领廓形卫衣的慕雪，到了球场，便脱了浅粉色的圆领羊毛大衣和缀着海水珍珠的白色羊绒围巾，只穿着一双灰粉系的运动鞋用手腕上浅蓝色的真丝发圈把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束成一个随意的小丸子。

  看着不施粉黛的慕慕，拿着一根木制棒球棒，站在击球位，在触摸屏上选择了球速160km/h、直球，萧骁心里不禁露出一个笑容。她果然还是喜欢正面突破。

  有什么问题，她从来都不会逃避，而是总是在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之后，正面突围。当然，她也是能屈能伸、张弛有度的小机灵鬼。

  足足打了一个小时之后，慕雪才停下来。萧骁在旁边习以为常地看着，他萧骁的女人，就是这么厉害，除了头脑性感之外，体力也极强。他习惯，但在场地其他几个入门教练可是第一次看到这场景，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特别健壮的小姑娘，对着他们球场里球速最好的直球，一连气打了这么久，击打率更是高到离谱。

  “萧萧，走吧，我们去吃中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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