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琼花开。

  姜璃早早便备了马车，由罗芷驾车，赶往城外。

  微风轻勾柳丝，江阳湖上，又多了许多泛舟游湖之人，画舫小舟交错，好不热闹。

  马车停在城门外等了许久，罗芷才看到一队人马远远驶来，“姑娘，好像是二姑娘回来了。”

  姜璃撩开车帘，赶车而来的人，正是梁博。

  她当即下车，快步迎了上去。

  “吁——”梁博拉停马车，跳下车行礼，“参见少夫人。”

  姜璃微微躬身，“梁大哥，一路辛苦了。”

  沈芷嫣听到姜璃说话的声音，撩开车帘，眼眶倏地红了。

  “阿璃——”她抱住姜璃，又哭又笑，“我好想你们。”

  姜璃掏出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是好事儿，我们不哭。”

  “嗯。”沈芷嫣破涕而笑，“母亲身体还好吗？”

  姜璃：“还不错，知道你要回来，最近用饭都多了些。”

  姜璃心中盘算着，按照沈北岐的脚程，他此刻应该已经避开耳目，将沈芷嫣的孩子接回了国公府。

  如今只需告诉旁人，去往罗竺路途遥远，沈芷嫣的孩子没能熬过去，死在了半道上即可。

  一来，这个孩子在江都城能有个不被猜忌的身份。

  二来，往后若再有合适的人家，沈芷嫣再嫁，阻碍也能少一些。

  回到国公府，杨氏早早地便在门口翘首以盼，娘俩一见面，便又抱头痛哭起来。

  一群人回到花厅内，杨氏拉着沈芷嫣，从每日的吃食、穿着到住的地方，问了个彻彻底底。

  罗竺靠海，又四季如春，日头难免毒些。

  沈芷嫣的肤色已不似往日那般白皙，透出一丝浅浅的麦色，倒是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姜璃发觉，她虽然还是爱哭，但举手投足之间，已然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怯懦之感。

  看来，出去走走对她来说，也确实是件好事。

  杨氏拉着女儿的手，始终不愿放开，“母亲已经为你挑了几户好人家，你先歇个两天，随后挨个见见，这后半辈子也总归要继续过下去。”

  岑嬷嬷端着茶进来，杨氏见着她也是十分高兴，轻轻拍拍她手背。

  沈芷嫣摇摇头，“母亲，女儿不想见他们。”

  “为何不见？”杨氏皱眉，“咱们南吴又不是前朝，女子不得和离改嫁，没什么好丢人的。难不成，你还非得将自己活活熬到老？”

  “女儿并非嫌丢人。”沈芷嫣道，“若有女儿想嫁之人，女儿定会嫁，若是没有，便终生不嫁。”

  姜璃附和道，“母亲，芷嫣也算是什么风浪都见识过了，您也别拘着她了，就算她一辈子不嫁，咱们沈家也不缺她这口吃食。”

  沈芷嫣朝她眨眨眼，笑道，“就是，有兄长和嫂嫂在，我怕什么，左右饿不死，他们也不会将我赶出家门去。”

  杨氏无奈叹口气，“你呀，这一趟回来，性子都变了。”

  “变了不好吗？”

  沈芷嫣手心覆在杨氏手背，“女儿觉得很好，女儿以前总是怕东怕西的，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怕。去罗竺这一年，我见了很多人，也看到了很多事，还跟着药王学了医术，这才发觉从前的自己，不仅见识浅薄，还固步自封，就像井底之蛙，根本不知外面的天空到底有多么广阔。”

  “药王前辈收你为徒了？”姜璃诧异道。

  “嗯。”沈芷嫣颇为自豪，“师父说，我比缪羽天分要好多了，但他并没有教我制毒，而是教了我一些治病救人的医术，他说，有了这门手艺，后半辈子就算不靠男人，我也能够自食其力，凭自己的双手，在这世间站稳脚跟。”

  沈北岐回来时，见姜璃依在帛枕上看书，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换了一身常服，从屏风后出来，打趣道，“以前我从北境回来，也没见你笑这么开心过。”

  姜璃歪头看他，“怎么，沈大人不仅男子的醋要吃味，连自己亲妹妹也要计较？”

  沈北岐轻笑，“吃醋还分对象是谁？”

  姜璃倒杯茶推至他面前，“那你可吃团团的醋？”

  沈北岐眯眼看她，起身坐至她身侧，“吃。”

  “真没风度。”

  他伸臂揽在她后背，将她贴近，“风度这东西么，是给旁人看的，给夫人看的东西，她们谁都看不着。”

  姜璃挑眉，别过头去，“谁稀罕看！”

  他捏住她的下颌，将她脸转过来。

  “我觉得，你特别稀罕。”

  “那是你的错觉。”

  “噢？”沈北岐坏笑，“那我再试试。”

  他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沈衡之——你这个......”

  沈北岐伸手抓紧她扑腾的手腕，侧开鼻尖，深深地吻下去。

  他用舌尖探入她的唇，耐心地取悦她，将她打横抱起，挥手放下床幔。

  这一次的方式，单一且激烈。

  ......

  杏萍守在门外，听到些许动静后，轻声关上门，退到远一些的地方去。

  岳阳在外院朝她招手。

  走近后，才发现他手中捧着一兜红艳艳的果子，“这是什么？”

  杏萍随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嗯，还挺甜的。”

  “他们从罗竺带回来的果子。”岳阳舔舔唇，有些紧张道，“你跟少夫人说了没？”

  杏萍撇撇嘴，“我不敢，那你为什么不和国公爷说？”

  岳阳急地直挠头，“不是...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

  杏萍将他怀中果子接过来，“我现在后悔了，你去说！”

  ......

  时隔一年，沈北岐带着姜璃，重新回到了琼花林。

  花白如雪，蕊瓣团团。

  一阵清风吹过，花瓣扑簌如雪，馥郁的香气随风而来。

  两人携手慢行在一片花海之间，趁她未曾留意，沈北岐抬手，将一支雪白的玉簪插于她发髻之间。

  “什么？”她抬手去摸，“是发簪吗？”

  青年立在一片花海中，眼角勾起笑意时，美得不像话，“是发簪。”

  这件礼物，从两年前他就开始搜寻，直到今日，才算真正做成。

  姜璃将发簪取下，这玉一摸便知品质极好，更奇特的是，雕刻着花朵的簪头，竟是一截淡淡的浅紫色。

  “紫玉，倒是从未见过，这花...”姜璃将玉簪抬高，“是璃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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