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五圣神宫
旭日东升,金色朝阳随着波光粼粼的海浪,一起冲上崖畔的黑色礁石,照亮了岸上的市井百态、人来人往。
吴清婉抱着装有矿石的木箱,缓步走过港口的道路,在温暖晨光洒在脸颊上时,和往日数十年一样, 面向晨光轻轻吸了口气。
新的一天又到啦!
这个习惯是自由养成,当年年仅六岁,刚进入栖凰谷学艺时,二叔就说过一句,无论当下有多少困难,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在没办法的时候, 就面向朝阳深深吸口气,这样昨天的一切就成为了不用回想的过去, 眼前则是万事皆有可能的开始。
吴清婉靠着这个法子,熬过了一穷二白修行路途,等来了那个意想不到的意中人,渡过了几乎把她压垮的宗门危局,直至人生慢慢走上了正轨。
虽然目前生活上又遇到些困境,比如灵烨、莹莹、瓜瓜这些重量级仙子接连入局,靠着强大背景和自身实力,把她压的只能在床上找场子。
但当下日子还是能过的,只要给她时间, 她总有一天追上步伐, 让妹妹们明白‘谁才是凌泉第一個女人’, 莫欺少妇穷嘛。
只可惜,这路不是一般的漫长,不知要看多少次日出日落……
“叽……”
吴清婉正暗暗思索间,怀里的团团,扭来扭曲从衣领探出小脑袋瓜,睡眼惺忪的望向港口正中的高塔。
吴清婉略显疑惑, 顺着团团的眼神望去,结果,她就看到了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幕。
“清婉,有二叔在,九洲八极、阴阳三界,见你都得躬身俯首,到了望潮滩,何需遮头掩面。”
岸上不见边际的建筑群中,一座九层高塔犹如鹤立鸡群般肃立;随着清朗声音响起,天空风雷大动,云海往天外退散,露出碧蓝苍穹。
一道身着暗金长袍的身影,从九层高塔的观星台缓缓飘出,悬浮在半空,手持古铜色木杖,鸟瞰着周边山海。
仙家工坊乃至港口的芸芸众生,皆从建筑内走出,或者原地驻足,愣愣望着高塔之巅,眼中带着茫然和惊疑。
左凌泉也迅速来到工坊外, 抬眼望向九层高塔。
世上能返璞归真收敛气息,出场与凡人无二的修士很多;但能以寻常修为,装出仙君气场的人,左凌泉目前只见过一个。
一个在灼烟城外展开神降台,召唤太阴神君,剑指帝诏尊主的鬼才炼器师!
这以凡人之躯展现出浩瀚天威的气场,实在太过于霸道,经历过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抹发自心底的忌惮。
这股忌惮不光是其对方实力的认可,更多的是对其所造物件不可控的提心吊胆。
毕竟上次雷弘量大喊‘我控制不住自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鬼知道这次又会掏出个什么离谱玩意儿,会不会敌我不分。
崔莹莹、上官灵烨都对灼烟城的事情记忆犹新,在不清楚吴尊义是否叛逃的情况下,自然如临大敌。
仇大小姐不认识此人,但知道修行道最难缠的,就是提前有所准备的炼器师和阵师,眼神也流露出慎重。
而吴清婉的反应,和她们自然有所不同。
吴清婉是二叔领路进的栖凰谷,深知二叔的为人,哪怕异族许下天价承诺,也砸不断二叔自幼展现的傲骨。
在吴尊义说话后,吴清婉自然愣住了,甚至没听懂吴尊义说什么,她正想开口喊一声‘二叔’,不曾想高塔顶端,又响起一道声音:
“尊义,你喝大了不成?和谁说话呢?”
万众瞩目中,身着黑袍的张徽从高塔顶端冒出来,面色微醺,手里还拿着个酒壶,围着吴尊义转圈儿打量:
“哟,这扮相不错,你啥时候弄得这身袍子?”
“……”
望潮滩数以万计的修士,看着坐镇长老玩世不恭的模样,觉得吴尊义喝没喝大不清楚,张师伯肯定是喝大了。
吴尊义没有回应张徽,目光望了眼站在工坊外围的侄女后,移向了和雷弘量站在一起的年轻人:
“左贤侄,上次见面不知身份,未曾叙旧还起了冲突,还请见谅。”
张徽见吴尊义好像真在和人说话,不是借着酒劲儿瞎咋呼,神色也认真了几分,顺着目光看向地慧坊的仓库外。
左凌泉见吴尊义挑明了,没有再做没必要的伪装,他恢复了一袭白袍的装束,身形缓缓腾空而起,出现在了偌大港口的半空,拱手一礼:
“吴前辈。”
“诶……”
望潮滩修士在左凌泉出现后,顿时响起了嘈杂之声,都在交头接耳,询问此人是那个豪门的仙尊。
张徽知晓吴尊义的来历,整个奎炳洲都没有吴尊义的熟人,忽然冒出来一个叫前辈的,看起来还挺熟悉,他自然有点莫名其妙:
“尊义,这位是?”
吴尊义神色平和,认真介绍:
“这位是左凌泉,东洲小有名气的剑仙,你想来听说过。”
“……?”
此言一出,整个望潮滩鸦雀无声。
小有名气?
自从黄粱福地被连根拔起,整个奎炳洲谁不知,那个从东洲一路打过来东洲猛人,跑奎炳洲来了。
妖刀古辰现在正满世界找人,这他娘能叫小有名气?
集市内所有人满眼惊疑,张徽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张徽忌惮的眼神,并没有放在左凌泉身上,而是看向了身边的吴尊义。
只有炼器师才会明白,吴尊义的实力有多可怕。
左凌泉哪怕剑术通天,在奎炳洲地界也最多杀一大串儿人,而吴尊义则不然,只要他想,张徽毫不怀疑他能做到常人意想不到的任何事。
张徽脸上的笑意收敛,但并未收起脸上的亲和,只是试探性询问道:
“尊义,你不会准备开溜吧?”
吴尊义摇了摇头:“我不走,只是见故人一面,送他们离开罢了。”
“呼……”
张徽如释重负,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望向左凌泉,含笑抬手:
“左剑仙,你带着朋友大大方方离去即可,看上那条船坐那条船,古前辈还有半刻钟过来,老夫帮伱挡着,咱们有缘再会。”
“啥?”
此奇葩言论一出,望潮滩自然满场哗然,连崔莹莹等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她们这么多正道大佬,孤军深入被发现,幽萤异族二话不说客客气气放虎归山,这不是脑壳进水了吗?
但张徽能担任望潮滩首席长老,被商寅收为嫡传,显然不是脑壳进水或者贪生怕死之流。
相反,张徽很精明,会审时度势。
张徽之所以这么‘丧权辱族’,单纯是站在天帝城的角度,左凌泉乃至崔莹莹等人加起来的价值,都抵不上他旁边的吴尊义。
张徽把左凌泉等人全部抓获乃至镇杀,能得到什么?无非一点战功,给正邪两道的血仇多添一笔,根本改变不了大势。
而从刚才的称呼来看,吴尊义和这几个人关系不错,张徽只要动手,天帝城和吴尊义就算结了血仇,他们从哪儿去找第二个吴尊义?
在收益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的情况下,张徽此时想要的,肯定是左凌泉等人赶快消失,这样还能卖吴尊义一个大人情,指不定入宗的事儿就这么成了。
就算放虎归山,左凌泉以后变成了‘新剑神’,吴尊义就成不了‘新火神’?
炼器师的价值向来比武修高,两家都有,也是他们占便宜呀。
左凌泉身份已经暴露,接下来肯定是全力突围离开奎炳洲,面对张徽这个提议,说实话很难拒绝。
左凌泉见吴尊义的地位,确实如传闻中那般崇高,虽然身在异族但性命无忧,当前也没必要这么执拗非得抢人了,就开口道:
“吴前辈,你真不走?”
吴尊义微笑了下:“我不走了。”
张徽满眼笑意,就如同恭送贵客般,微微抬手:
“送客。港口最快那艘船上的弟子都下来,东西留下,就当是给左小友的见面礼……”
但可惜的是,张徽话没说完,吴尊义就把目光望向了工坊外满眼不解的清婉:
“不着急。和侄女数十年未相聚,我这当二叔的实在惭愧,既然来了,我总得给些见面礼,也算是嫁妆。”
张徽说实话比左凌泉等人还急,他含笑道:
“尊义,我这有件儿未认主的法宝,师尊亲手打造,就送给你侄女当见面礼吧,其他客套就免了,左小友拿着‘太虚仙藤’,古辰前辈待会杀过来,他们可真不太好走。”
张徽如此通情达理,说实话把左凌泉等人都感动了。
崔莹莹来到三个姑娘身后,轻声道:
“清婉?”
吴清婉起先很疑惑二叔为什么不走,但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知道以她们现在的战力,根本带不走被异族如此看重的二叔。
既然二叔暂时无性命之忧,吴清婉自然不在乎什么见面礼,连忙开口道:
“二叔,你无碍就好,我们这就离开,不给您和这位长者添麻烦。”
张徽轻轻一拍手掌:“懂事,不愧是尊义的侄女,那好,左小友赶快带着几位朋友走吧,老夫就不送了……”
但可惜的是,正邪两道如此配合,依旧没能让吴尊义改变主意。
吴尊义悬浮于空,以手中木杖示意山野间那堵高墙:
“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走了二叔又能给谁。不用害怕,二叔敢站出来,就没有二叔掌控不住的局面。”
左凌泉等人听见此言是半信半疑,张徽听见这话却是脸色骤变:
“尊义,你弄这玩意,是给他们准备的?”
吴尊义并未否认:“我都说了这是用来对付商老魔的,我一个炼器师,难不成自己拿着法宝和人单挑?”
“……”
张徽毫无反驳之力,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玩意儿是要给他家老祖开开眼,材料都是他批的,只是没料到会从这方面入手。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过来?”
左凌泉等人也有类似的疑惑。
吴尊义身形缓缓往山野间飘逸,路上不紧不慢,解释道:
“我了解清婉的性子,不会放下我这二叔。左贤侄的行事风格,又颇具女武神的神韵,他们落在婆娑洲海外,有概率会深入敌腹。我赌了一把,所幸赌对了,不然这些材料就浪费了。”
张徽很想说一句“也得亏你是拿天地城的资源再赌,左凌泉没进来之前,谁敢想他胆子这么大?”他看向高墙后玉柱林立的平台,询问道:
“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吴尊义没有回应,缓缓飞过高墙,后面跟着左凌泉等人和近万会飞的炼器师,都在惊疑远观。
吴尊义来到百丈平台的上空,面向数万修士,张开的金袍大袖,眼中少有的显出了自傲:
“此物名为‘五圣神宫’,脱胎于东洲炼器宗师叶算子所创的‘神降台’;叶算子也是天帝城的徒子徒孙,你们的师叔伯,虽然斯人已逝,你们从未见过,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告知徒子徒孙,世上曾有这么一位前辈。”
“喔……”
望潮滩嘈杂声如雷动。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炼器师,‘神降台’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耳闻过,听见是神降台类似的东西,眼中自然露出惊疑之色。
吴尊义望向整个望潮滩,朗声道:
“作为炼器师,一辈子最光彩的时刻,莫过于所造之物被万人认可、惊叹、敬仰,我也一样;不过在欣赏此物之前,我还是希望诸位能退到百里之外,炼器师的日常,你们知道的,出现什么意外都不意外。”
?!
此言一出,望潮滩修士如潮水般退散,动作整齐划一,似乎提前演戏过。
也是在此时,内陆忽然传来一股骇人的威压,众人转眼望去,可见西北方的大地之上,出现了一条笔直黑线。
黑线速度太快,伴随诡异雷霆,似乎撕裂了沿途的空间。
这等速度下,声音根本追不上,众人只见黑线无声无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眨眼来到了望潮滩外,而后便是挤压在一起的刺耳雷鸣,以及一道洪钟般的呵斥:
“好小子,本尊就说怎么找不到你,你胆子比上官玉堂还大!”
话落,一道高大人影也出现在了山野上空,身着紫色华服,腰悬妖眼长刀,浑身伴随升腾紫雾,虽然动静不惊天动地,但那股千年沉淀下来的骇人威压,依旧让撤离的望潮滩修士迅速驻足落地。
左凌泉脸色微沉,和四个姑娘汇合,摆开阵势,谨慎以待。
而悬浮在百丈平台上的吴尊义,神色却没什么变化,还开口道:
“古仙尊稍安勿躁,你不是想知道此物效用吗?待会让你打个痛快。”
待会?
妖刀古辰又他娘不是脑残,他在望潮滩监工,光是看吴尊义消耗的材料就看的心虚,他就算脑子被驴踢了,也不可能让这靠天文数字材料堆出来的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妖刀古辰山巅仙尊的气度尚在,并没有显出喜怒之色,手握刀柄直接压向左凌泉:
“待本尊先擒下此子,再慢慢看吴小友的杰作。”
咚——
妖刀古辰话音刚落,天地间就传出一声震动神魂的闷响。
吴尊义暗金长袍迎风招展,双手持着刻有五圣雕纹的木杖,凌空猛地一杵,在百丈平台上带起了一道涟漪般的波纹。
嗡——
一声嗡鸣响起,平台上精雕玉琢的一百零八根玉柱,绽放出五彩琉璃般的色泽,继而一道道繁复阵纹构成的阵图,冲天而起直入苍穹,速度越来越快,不过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道白色光柱。
嗡、嗡嗡、嗡嗡嗡——
逐渐增强的嗡鸣,似乎是在积蓄着凡人难以企及的浩瀚天地之力,哪怕尚未展现出任何危险气息,声音的压迫力依旧让周围修士心中悚然。
妖刀古辰根本不忌惮手持天官神剑的左凌泉,在修行道纵横几千年,古辰深知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仙君神剑,而是超越自身理解范围的‘未知’。
古辰面对前方冲天而起的光柱,毫不迟疑的顿住了身形,沉声道:
“吴尊义,你想本尊连你一起收拾不成?”
吴尊义视古辰为无物,身形沐浴在阵纹构成的光柱之中,双手高举木杖,朗声道:
“五圣血祭,奉诏天公,五行三界,莫敢不从,今以此身……”
雷鸣般的声音传出,百丈平台上响起阵阵鸣啸,无数五色光影从玉柱中冲出,随着阵纹飞向苍穹之上。
五色光影看似杂乱,但随着在苍穹之上逐渐凝聚,众人愕然发现,那竟是五只巨兽的轮廓。
而位于南方哪一尊巨兽,对左凌泉等人来说太过熟悉,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绿头孔雀,又或者说魔神窃丹。
窃丹残魂再无往日凶戾,展现出来的只有惧怕和哀鸣,在阵纹冲击下,刚刚逃出生天的部分残魂,就化为齑粉,被研磨为纯粹的神祇之力。
而蔚蓝天幕,也在万人眼前,被强行撕开了一条裂纹。
妖刀古辰算是见多识广,但这场面连商寅都不曾见过,就不用说他了。
古辰感觉到了天幕背后隐藏的可怕之物,低头厉声道:
“张徽,他到底要作甚?商老还不出来?”
张徽脸都是白的,退的老远满眼惶恐无助,心底数次联系老祖,但老祖直接失联了,又或者说正坐在某处,欣赏着炼器一道最巧夺天工的瑰宝出世,根本不会搭理妖刀古辰这块‘试刀石’的求援。
在‘未知’的压迫力下,左凌泉等人的心惊胆战比古辰少不了多少,但吴尊义看起来是向着他们的,目前还能稳柱心神,等着天地的变数。
而吴尊义也没让天地间注视此处的目光等待太久,随着一声声豪迈到近乎癫狂的咒文念出,蔚蓝天幕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而天幕之后,而是极暗的虚无。
虚无的正中,飘着两轮难以估测大小的圆珠,一黑一白。
白色犹如烈日,绽放出璀璨光泽,圣洁而宁静;黑色的却和在灼烟城外所见的一样,是一枚巨大的眼珠,眼珠中飘散着絮状物,应该是上次所见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天魔鬼影。
虽然是第一次瞧见,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在虚无中盘旋的东西,是‘阴阳’的在生灵眼前的化身——两仪二圣。
太阴神君和太阳神君,本该是天地主宰,无强弱主次之分;但此时亲眼瞧见,很明显能看出太阴神君的状态不对。
但此时此刻,望潮滩的修士显然没心思关注这些细节。
在两仪二圣显出法相的下一刻,吴尊义再次猛杵木杖,在天地间引起一声嗡鸣。
继而那枚无神的巨大眼珠,就有了反应,望向了身处光柱之中的吴尊义。
而太阳神君化身的光珠,绽放的白色流光也略微强了些。
然后一股浩瀚神威,就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吴尊义张开双臂,衣袍招展,双瞳化为一黑一白,模样还是吴尊义的模样,人却好似在这一刻化为了真正的神明。
左凌泉见过陵光神君附身静煣的模样,本以为那股震退东海龙王的神威,已经是人能想象的极致。
但此时瞧见吴尊义,才发现陵光神君和这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毕竟陵光神君再强也只是南方之主,最多管个南边,而两仪二圣附身一体,那就是真正的‘我即天地’,压制力之强,从团子都在瑟瑟发抖就能看出来。
妖刀古辰道行最高,心中的震撼自然也最大,他本事再大,也不好在这时候冲吴尊义正脸打断施法,为了避免自身损失,当机立断,选择在吴尊义做完法之前,绕向侧面:
“贼子,把仙藤和神剑交出来,饶你不死!”
左凌泉看二叔摆出这么猛的姿态,说实话还真不虚古辰了,他手持青锋宝剑,直接飞身而起:
“有种来拿!”
瞧见双方打起来,望潮滩顿时哗然。
崔莹莹见此迅速双手掐诀,加持所学法门;上官灵烨也悬浮御空轻抬双手,施展出了千般术法。
仇大小姐是剑修,这时候上去会分散莹莹的注意力,就在旁边掩护两人和清婉。
左凌泉手持青锋宝剑,依仗莹莹加持的各种神咒,速度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但即便如此,在不敢轻易近身的情况下,依旧难以锁定古辰的位置,只能凭感觉对着远方来了一剑。
苍啷——
青锋宝剑出鞘,带起璀璨白芒。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在两仪二圣的恐怖神威之下,连白虎都得趴着,这一剑杀力不减,却没了那股‘世间杀力之巅’的可怖气息。
左凌泉哪怕入了玉阶,体魄依旧没法承受天官神剑的浩瀚剑气,持剑的右手瞬间血肉模糊,又在青色流光的抚慰下闪电般恢复如初。
白色剑芒无声冲出,带着足以碾碎世间一切的杀伐之力,直指压来了妖刀古辰。
左凌泉这一下是凭感觉蒙的,但蒙的很准,还真就抓住了古辰的位置。
可惜,妖刀古辰地位也不是靠嘴吹出来,凭借手中一把妖刀,他有把握砍翻除上官玉堂之外的任何尊主,左凌泉这边最强也就尊主战力吊车尾的崔莹莹,要是打不过那异族凭啥抗衡正道这么久?
眼见左凌泉拔出了天官神剑,古辰手中妖刀上的眼珠,化为猩红之色,只是凌空一划,就轻描淡写的在身前划开了一道空间裂口。
天官神剑爆发的可怕剑气,以骇人气势冲入空间裂隙,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古辰的动作比荀明樟轻松太多,显然对空间法则的掌握已经很熟练,在这种情况下,打没完全掌握空间法则的忘机修士,都是降维打击,更不用说几个玉阶。
左凌泉剑术再厉害,宝剑品阶再高,摸不到人也是花架子,眼见根本没破防的机会,当即选择后撤。
妖刀古辰眼神阴冷,犹如看待哗众取宠的小丑,身形未动再辟一刀。
嚓——
妖刀出手大巧不工,没什么气势可言,但刀锋却再次劈开身前空间,而左凌泉身侧同时出现了一条黑线,指向左凌泉持剑的右臂。
“当心——”
仇大小姐对空间变化极为敏锐,话出口之前,已经一剑扫向左凌泉身侧,试图扰乱那片区域,挡下这一击。
但妖刀古辰出刀的速度,根本不是仇大小姐能比拟的,根本挡不住。
左凌泉反应并不慢,迅速翻转青锋宝剑格挡。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随着一声“定!”,左凌泉身侧的空间裂隙忽然愈合,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远处劈出的一刀古辰同样如此,若不是他收刀快,恐怕他手中的妖刀都会被空间裂隙损伤。
古辰察觉周边天地被锁死,眼神不由错愕,转眼看向吴尊义。
吴尊义双瞳化为黑白二色,展现出浩瀚神威,但离奇的是并未失神,还是自己掌控着身体:
“尔等掌控点天地皮毛,就敢称‘火神’‘法神’,却不知在天神眼里,尔等和举着火把向虎狼耀武扬威的莽荒土著无异;今日,我便以七尺之身,让尔等看看,什么叫‘混沌初开,神造万物’,什么叫真正的‘神通’。”
吴尊义将木杖悬于身前,抬起双手,左手为阴,指向左凌泉,右手为阳,指向吴清婉:
“五行归一!”
轰——
吴尊义衣袍骤然鼓胀,双手并没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但左凌泉却发现,藏在气府内的本命精华,开始迅速活跃,连手中的青锋宝剑,都收回了体内,归位五行金宫。
本来只能调用,没法随意改动的五行本源,在一股未知的力量操控下,发生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变化。
本来得自东洲大角鹿的本命土,就好似被改写了底层构架,开始迅速变幻,由大角鹿慢慢化为了一只金黄色麒麟的虚影;而龙王水精也惨遭毒手,被溶解后又化为了龟蛇合体的玄武法相。
左凌泉感觉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在两样本命物变幻完成后,他本就是世间最霸道的五行本命,做到了‘五行归一’,结为整体再无强弱之分。
世上‘五行归一’的修士肯定有,还不少,但品阶高到这种程度的,肯定是前所未见。
左凌泉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望向清婉,虽然清婉比他慢不少,但气势却在节节攀升,不过顷刻间就攀升至幽篁巅峰。
此情此景,不光左凌泉,连妖刀古辰都被这等堪比神明的神通弄懵了,愣在原地直勾勾望着两人,忘记了所有意图。
但很快,所有人又被惊醒了过来。
“咳咳——”
吴尊义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笑容,却难掩肤色的逐渐苍白,他再次沉声道:
“三魂合璧!”
“哗——”
这一句话喊出来,已经惊呆了数万修士,下意识发出哗然之声。
‘三魂合璧’就是‘天、地、人’三魂合为一体,是玉阶修士的巅峰状态,但和‘五行归一’一样,实际上没有玉阶修士能达到这种境界,都是差不多就入忘机,然后慢慢把三魂的差距抹平。
强行让五行归一,众人虽然觉得离谱,但尚且能以理解,毕竟五行本源可以晋升,靠秘法和海量资源温养,理论上做得到。
强行三魂归一就太离谱了,连左凌泉都不信,他才玉阶初期,连人魂都没练好,天魂、地魂都没开始练,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神魂之力?
可惜,站在最前沿的炼器师,是理论的开创者,永远比常人想象的离谱。
吴尊义一声出口后,一股浩瀚天威就往四海八荒扩散,继而便有东西从天外涌来。
左凌泉放在玲珑阁里的那枚魂珠,都在无人掌控的情况下自行破裂,化为纯粹的神魂之力,涌出玲珑阁,又进入了体内。
左凌泉被近乎狂暴的神魂之力冲击四肢百骸,神魂几乎被碾碎重铸,脸色刹那间铁青,甚至连御空都无法维持,直接坠到了地面。
吴清婉感受同样如此,死死捂着额头,咬牙没有叫出声,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连灵烨等人都不敢靠近搀扶。
“聚魂幡?”
妖刀古辰和张徽,察觉到这异象,瞬间想象到了一样让正邪两道都谈之色变的东西。
但让两人意外的是,他们的神魂并未受到冲击,外围的望潮滩弟子也不见倒地哀嚎,只有难以计数的散碎神魂之力,从四海八荒涌来。
吴尊义脸色已经化为病态涨红,依旧不改傲色,还抽空解释了一句:
“不用怕,这是祭魂阵,以二圣之力,送四海孤魂重入轮回,咳咳——”
听见此言,张徽瞬间明白了意思——以天地为道场,超度九洲四海的孤魂野鬼;孤魂野鬼虽然少见,拥有的神魂之力更是少到仙尊都懒得去寻找,但一旦范围上来了,不说九洲,光是奎炳洲的孤魂野鬼超度完,也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庞大数量。
事实也正如张徽所想。
左凌泉只觉潮水般的神魂之力涌入体内,本来滴水穿石般积累的神魂,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壮大,体魄也随之节节攀升,每一呼一吸的时间,走过的都是正常温养十年百年的路途。
在吸纳魂珠之后,左凌泉已经跻身幽精境,但本该到了的天地雷罚,却在阴阳二圣的干涉下毫无踪迹。
神魂突破瓶颈并止步,依旧在以骇人的速度壮大,从四海涌来的神魂之力,似乎没有枯竭的时刻。
而且变化还不止于此,左凌泉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和什么东西产生了联系,眼前出现幻境,而幻境的视角,是从天空的裂开内部,眺望下方的苍生万物!
这等可怕的变化,不光外人看的胆战心惊,连左凌泉自己都怕了,怕再对持续一瞬,自己身体连同神魂都会瞬间撕裂爆体而亡,又或者演变成天空那只巨眼,彻底被不可名状之物占据自身的一切。
所有人都在关注难以理解的天地异象,连古辰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不慎就产生干扰,让已经沸腾的天地彻底失控,演变成一场席卷奎炳洲的浩劫。
所有人中,只有走医道的崔莹莹,察觉到吴尊义的不对劲儿。
她转头打量一眼后,心思就从难以理解,化为了震惊,一个可怕的词汇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涅灭!
挑选生灵作为在人间行走的神使,显然是天地才拥有的权利。
凡人都知道‘窥伺天机,必遭天罚’,仅仅是窥伺天机,就会遭到天罚,那以凡人之躯,妄行天公之权,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修行道最严酷的刑罚,是关入雷池难入轮回,因为生灵抹不掉命魂,不可能让生灵彻底消失在诸天万界之间。
而天地可以做到这一点,可以将生灵彻底抹除,灰飞烟灭、不入轮回、永不存在。
据崔莹莹所知,这种说法只存在传言之中,没人能证实,因为人是入了轮回还是彻底消失,很难追踪论证。
崔莹莹能感知到,吴尊义为了驾驭神力,在疯狂的透支自己的一切,神魂逐渐枯萎,没有残魂流散,直接凭空消失了。
而正常人死亡,只有无迹可寻的命魂遁入轮回,三魂七魄会重归天地。
吴尊义现在的迹象,很符合这种传闻中的可怕说法。
在意识到这点后,崔莹莹自然急了,因为左凌泉和吴清婉只要修行,就有机会涉足山巅;而吴尊义神魂涅灭,失去的就是没有尽头的万万世。
况且以吴尊义的状态,也不可能把两人直接推到仙君,推到玉阶巅峰都算命硬了,以万世化为虚无,换左凌泉早晚会达到的两个小境界,最多再加点特殊天赋,那不是脑子有水吗?
念及此处,崔莹莹当即开口喝止:
“吴尊义,你疯了不成?快停下。”
吴尊义脸色病态涨红,七窍已经渗出血丝,面目颇为狰狞,却在大笑:
“朝闻道,夕死又何妨。我吴尊义足以万古留名,又何惜那万世轮回,给我来!”
吴尊义用力抬起双臂,四海用来的散碎神魂之力,愈发汹涌。
左凌泉察觉到体魄每一息都处于从未有过的高度,和冥冥中的某样东西联系也越发紧密。
左凌泉知道‘天道守恒’的定律,从天地手中得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什么,他不付出代价,就会有人替他付出代价。
左凌泉强压神魂深处的冲击和对实力的本源渴望,想要排斥天地神力的汇入,却发现根本没法阻止体魄的节节攀升,只能开口道:
“二叔,快住手!”
吴清婉头痛欲裂,感觉心湖中升起了一轮光辉烈日,听见声音,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抬眼瞧见吴尊义七窍流血的模样,急声道:
“二叔,你疯了不成?我不要这些……”
但吴清婉也明白二叔的性子,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对天地规律的痴迷已经入了魔,不说正邪两道,哪怕是诸天神佛也休想磨灭他对掌控‘真理’的渴望,这是成为天才炼器师的基本。
吴尊义在衣袍飞腾之中,身体肉眼可见的萎缩,变得瘦骨如柴,唯一不变的只有包涵热情与兴奋的阴阳双目:
“青龙神使算什么,有要我吴尊义在,我侄女就不可能在天赋上弱人半分,今日我便是天公,钦点神使,我倒要看看,从今往后谁还能胜我半子……”
“尊义!”
吴尊义正癫狂做法间,一道浑厚声响,忽然从远山之上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西北的天空之上,飞来一串亮点。
亮点不过眨眼已至望潮滩上空,显露出真容,可见是三十六根长达百丈的巨型石柱。
石柱上布满繁复咒文与雕纹,随着第一根落下,插在望潮滩外围,后面石柱也接连落下。
咚咚咚——
啥那之间,望潮滩地动山摇,本来光柱冲天而起的平台,被巨型石柱围成了一个牢笼。
而疯狂涌入体魄的神魂之力,也在这一刻瞬间被削弱到聊胜于无。
左凌泉抬眼看去,一个赤着上半身的老者,在半空之上无声浮现。
老者须发随风飘舞,抬手张开五指,指向碎裂苍穹,然后慢慢合拢:
“给我收!”
轰——
冲天而起的光柱,顿时出现波动,天空上露出两仪二圣的空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吴尊义抬头望向天空,这辈子可能是第一次在眼中露出惊疑之色,他闷哼一声,强行稳柱‘五圣神宫’,强行撑开天地裂口:
“商老魔,你以为有仙君的境界,就能压住我?”
商寅悬浮于空,张开的五指明显在颤抖,但表情却古井无波,他没有去看吴尊义,而是把目光望向了左凌泉:
“走吧,别等本尊反悔。”
说罢抬起左手,直接在海崖之外撕开了一道巨大裂口,后方是一望无际的波涛。
妖刀古辰总算回过神来,见商老魔来了还放人走,他自然怒了,沉声道:
“商老,他们走可以,把东西留下。”
商寅回应十分平淡,示意天空:
“要不你来堵天上的窟窿,本尊去和他们商量商量?”
“……?”
妖刀古辰有这本事,早他妈上了,还用在这里当气氛组目瞪口呆半天?
他咬了咬牙道:“走也行,损失天帝城承担一半,不然商老没法服众,古某也不好和徒子徒孙交待。”
商寅没有再搭理古辰,转眼看向吴尊义:
“你要斗,本尊陪你斗到底,但本尊不知你深浅,你又何尝知晓本尊深浅;你就算把左凌泉提到仙君的道行,化身太阴神使,没有黄潮的剑术造诣,他也打不死本尊,败了最多休养百年;而你失手了,他们此生再难离开奎炳洲半步,你确定要赌这一场?”
吴尊义直视商寅,眼中没有半分忌惮,但也没怀疑的商寅的话语。
商寅位列仙君,已经站在九洲顶点,这片天地的生灵上限有多高,仙君就有多强;其他人再如有神助,也最多站到平等的位置。
吴尊义本事再大,天地资源限制,也使他不可能把左凌泉变成仙君,变成了胜算也不到五五,经验差距太大了。
吴尊义本来的目的,就是确保商寅出手后,也能护送清婉他们安然逃出生天。
吴尊义虽然想试下商老魔的手段,但炼器师再热血上头,又岂能拿亲眷安危当赌注,稍微沉默后,吴尊义没有撤掉‘五圣神宫’,但抬起的双手放下了。
“二叔?”
吴清婉甚至来不及查看身体状况,就站起身,开口呼喊。
吴尊义身如风中残烛,却依然腰背笔直,他提着木杖,看向吴清婉:
“走吧,二叔能给你的都给了。”
说罢看向左凌泉:“希望你以后能不负众望,还九洲大地一个真正的太平。”
吴尊义说完后,不等清婉回应,就抬起木杖,以山河移位之术,把几人送到了海崖之前。
崔莹莹看得出吴尊义再难支撑,拖着不走是拉着大家一起死,就直接搂住清婉,飞身遁入空间裂口:
“走!”
左凌泉也看出吴尊义在拿命拖延时间,没有啰嗦,直接抬手一礼:“凌泉谨记,有缘再会。”,说完和灵烨、瓜瓜一起飞入空间裂口。
而在几人进入后,空间裂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船只随风飘摇的的海港。
轰隆——
天空一声巨响,撕裂天幕的裂口瞬间愈合,光柱也当空消失。
吴尊义身形如残叶,落在了失去光芒的平台上,没有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背靠一根玉柱,望着天上悬浮的老者:
“欠你一个人情,下辈子还你。”
声音虚弱,暗金长袍下的胳膊瘦若枯骨,已经油尽灯枯。
如果只是体魄受损还好,但周边的古辰能看出,吴尊义的神魂都已经如风中残烛,这种损伤寿数的情况,神仙来了都难续命。
张徽总算从震撼中回过神,瞧见此景急的一拍大腿:
“尊义,你疯了不成?下辈子还人情不是赖账吗?你……”
除了干着急,也说不出其他什么。
商寅从半空缓缓降下,落在吴尊义身前,没有言语,只是抬起右手,五指指尖涌现出五色流光,汇入吴尊义躯体。
在古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吴尊义干瘦如柴的身躯,迅速恢复血色,气若游丝的神魂,也重新涌现勃勃生机,
这种近乎逆转轮回的神通,看似简单,实则不比刚才吴尊义弄出的动静小。
因为‘寿数折损’若是能随意恢复的话,仙君就都能靠无限修补,达成不死不灭了,商寅、老剑神也不可能呈现出老态。
妖刀古辰正想询问这是什么神通,转眼看去,却惊了一跳。
只见随着吴尊义恢复,商寅本来黑白相间的头发,迅速化为雪白,健硕的身躯,也肉眼可见的呈现出老态。
“师尊?!”
张徽满眼震惊,他打死都没想到,师尊能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方式,弥补吴尊义的损伤。
以当前的疗伤速度,等商寅忙活完,本来几千年的寿数,估计就只剩下几百几十年了,这不瞎搞吗这?
“师尊,你……”
商寅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有些淡漠:
“本尊终将遁入轮回,仙君的位置,总得有人顶上。本尊现在问一句,尊义来日继承天帝城霸业,可有人不服气?”
张徽连忙摇头,别说来日了,现在继承他都服气。望潮滩其他炼器师就不用提了,他们是玩技术的,在他们眼里吴尊义比其他九大仙君加起来都霸道。
但商寅显然没问张徽和徒子徒孙,目光所指,是在奎炳洲担任三把手的妖刀古辰。
妖刀古辰脸色不太好看,但今天被大刀捅屁股开了个大眼,也没啥说的,只是道:
“有此等改天换日的本事,现在和本尊结拜,本尊都叫他一声哥;但人妖两族首脑,不是闲职,他若心不在我们这边儿,谁服气都没意义。”
商寅回过头,看向吴尊义:
“本尊死后,九洲想来已无正邪之分,你届时再入门,只需传承天帝城衣钵,不必关心九洲纷争。所有恶名本尊来背,贤名你与徒子徒孙共享,可否?”
吴尊义看了看逐渐复苏的身躯,轻轻叹了口气:
“欠你一条命,如有机会,自会尽力报之。”
商寅轻轻松了口气,哪怕仙君的心智,看到后继有人,心底也产生了如释重负之感。
毕竟道行越高,合适的接班人就越难找,目前十大仙君中,能和他一样松口气的,恐怕只有上官玉堂,其他八个都在犯愁死了后咋办;特别是剑神黄潮,藤笙叛逃师门、左凌泉有缘无分,已经能预想到他死后绝剑崖没落,都快抑郁了。
商寅略微沉吟后,转眼看向海外:
“说起来,本尊挺羡慕你们这一代人;本尊空有一生艺业,打造的兵刃,却永远不可能在最强武人手上展现出应有风采,只能在二流武人身上蒙尘,这对炼器师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亵渎。”
?
妖刀古辰暗暗皱眉,感觉这个‘二流武人’是在说他,但头上有剑神、武神、妖王这一群变态压着,他也只能当做实话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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