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罗一个人走在无垠的黄沙之中，神色却不那么平静，看上去似乎是在想什么。自来到九陆神州之后，他的心绪逐渐稳定下来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只会想着战斗。而这么静下来一想，疑问就越来越多了。

  “那张脸，那面墙，究竟是什么？”

  萨罗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以前，他们奔走在各个世界中，只为了找到兽灵们。为此，他们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复仇”这一大计上。可现在，仇敌就在眼前，他反而感到了几分轻松，甚至有时间回想过往了。而印象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张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墙中人面。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那时候出现在那里的灵魂水晶出现在了魔族第一代君王的手上，可初代君王的样子和那张脸一点也不像，那灵魂水晶又是怎么来到魔族手上的呢？

  “魔族……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可我们现在确实是被这个名字团结在一起的。但，据我所知，魔界在原初之战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于混沌中，说是真正的炼狱也不为过，那么如此完善的等级制度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这广阔的世界又是怎么被初代君王统一的呢？”

  以前，萨罗从未考虑过这些，因为有人告诉过他，君王就是权威，不可反抗，必须服从。可近几百年来，和君王唱对台戏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魔龙上位之后竟然还出现了内部的分裂，不由得让萨罗的信念产生了一点动摇。而根植于心底的信念一旦开始动摇，那么无尽的疑惑就随之而来了。

  “幽刹……除了安菲莉尔以外，他是最接近那个时代的人。只经历过两次轮回，据说最后一次转生的时间离原初之战结束也就百年不到。偏偏是他，之前的世界里都没有掀起什么浪潮，一寻到这些兽灵就开始闹对立，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一点。而且，近万年实力没有超过历代君王，这真的合理吗？”

  幽刹用了两三百年就成为了魔主，实力却停滞了那么久，不由得令人开始怀疑他是否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而想到这里，萨罗也开始有些心慌了，如果幽刹真的隐瞒了实力，那自己孤身一人前来这里确实有些冲动了。但无论如何，他这次是来和谈的，不是来打架的。只要避免冲突，幽刹大概应该也不会撕破脸……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萨罗一步步朝着魔族的巢穴走去。他总感觉自己就要抓住什么了，可有一股力量在阻挠着他的思想，令他烦躁不已，无法接近那个能够解答所有疑惑的关键点。他一直在梳理着过往的一切，最后总结出了几个比较令人困惑的事情，尝试着从里面寻到答案。

  “魔界的空间跃迁究竟是靠着什么力量完成的？这么庞大一个世界，要想一个人驱动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吧，可偏偏魔龙借助灵魂水晶就能做到，为什么呢？”

  萨罗作为当代魔主，亲眼看见过魔界跃迁之前的准备。魔龙使用灵魂水晶的力量，搜寻着下一个可供魔界稳定存在的空间，并跨越浩瀚星海锚定了这个空间的位置，带着整个魔界迁移了过去。当时萨罗只觉得震撼，可现在一想，灵魂水晶不是魔族灵魂的安息之处么，耗费这么大的能量，那得令多少魔族魂飞魄散？可为什么历代君王都不管不顾，执意使用灵魂水晶进行跃迁呢？

  “使用灵魂水晶进行跃迁是谁教的……这恐怕只能回去问问魔龙了。唉，真是麻烦，希望此行不要出什么大问题啊。”

  这么多疑问，越想越觉得头疼。萨罗再聪明，一时间面对这么多的问题也找不到答案，只好暂时作罢。可有一件事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作为当代魔族实际上的出谋划策者，这么多明显的疑问，他为什么没有意识到？或者换个问题，过去的时代里难道没有任何人对这些问题感到奇怪吗？

  ……

  “幽刹大人，萨罗已经踏入我们的领地了。”

  “来了就来了，又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倒不如说，魔龙那边不来人才奇怪呢，只是没想到来的会是萨罗这家伙。他是一个人吗？”

  “是的。”

  “呵，胆子还挺大。行吧，把他带来我这儿，记住，放尊重点，人家好歹也是魔主之一。”

  “遵命。”

  昏暗的洞穴中，幽刹和手下简短的交代了一下对萨罗的态度。在魔龙那边看来幽刹现在已经是要撕破脸皮了，可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似乎又没到这一步，令人摸不着头脑。他的属下亦然，可又不敢多问，只好按吩咐办事。

  许久之后，萨罗被领进了一个洞穴里，这里只点着几根蜡烛，光线很差。哪怕是魔族，一时间也有点不适应这种环境。

  “幽刹，你还是喜欢这么黑的地方啊。”

  萨罗并没有表现出反感，而是微笑着调侃了一句，以表达自己没有恶意。幽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萨罗，都是老妖精了，没必要藏着掖着，说吧，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的。”

  一个矮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单看他走路的姿势，甚至令人有些想笑。可在场没人敢笑出来，能到魔主这一级别，谁不是杀人无数？嘲笑他的走路姿势，怕不是活腻歪了吧。

  萨罗见对方态度还不算太冷漠，暗暗松了口气，起码幽刹也没有上来就撕破脸皮的想法。于是便试探道：“我自然是来和谈的，但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们自立？我们之前相处的很和睦吗？”

  出乎意料的，幽刹很直白的告诉了萨罗自己的理由：“我看不惯魔龙的行事风格，大事不带脑子鲁莽至极，小事莫名其妙的优柔寡断，不如我自己独自带领族人对付人类。”

  “呵，借口。”

  萨罗一听就知道这是幽刹在应付他。其一，如果真要对付人类，为什么不直接在所有人面前提出与君王的决斗，堂堂正正的取而代之，而是要跑到这么个地方自立为王？再说了，这里除了幽刹就没几个厉害的角色，真放到战场上，恐怕连人类的重甲军团都敌不住，更别说那些兽灵战士了。

  “兽灵战士……”

  想到这里，萨罗忽然反应过来幽刹是不是还没有见过那些被兽灵附身的人，于是没有对他刚才的借口做出回应，而是问道：“既然要对付人类，你了解过他们吗？”

  “嘁，不就是一群孱弱的生物么，了解他们做甚？要不是这个世界太大了，需要更多的兵力，我才不会在这里蜗居这么久没有行动呢。等着看吧，你们打不下来的，我来对付。”

  “这家伙……”

  萨罗听着对方的语气，心头一震，却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而是又说道：“幽刹，看样子你并不清楚当下的形势啊。你且听我说……”

  “打住，我最讨厌你那副好为人师的腔调，我要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教我。你不是为了和谈而来的么？怎么讲了半天全是废话？”

  “呵呵，这不是得先了解下你的想法么，也好决定待会儿该怎么谈。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应该是你的居所吧，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得带我去点正式的地方谈？”

  “啧，你怎么那么麻烦……”

  “两位大人，不好了！”

  幽刹正要回绝萨罗的提议，一个小兽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信。幽刹恼火的问道：“怎么不好了，能有什么屁事儿？”

  “宫…宫殿……啊不，是奥隆斯大人，他已经在宫殿里等您了，非说要您过去。”

  “什么？”

  “奥隆斯，稀客啊……”

  相比于萨罗的惊讶，幽刹只是冷哼了一声。作为当代魔主之首，奥隆斯的强大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就连魔龙平日里训练的时候都很少敢找他，这家伙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一旦开战，无论你是谁都要全力以赴。而那恐怖的破坏力又经常令他的对手畏惧不已，哪怕是同为魔主的幽刹和萨罗都不敢招惹他。

  “唉，好吧，萨罗，就让我们去正式一点的场合谈谈吧。”

  “唔，如果是跟奥隆斯一起的话……我不太想……”

  “这由不得你，你想让他把我们俩拆了吗？”

  “好吧好吧…”

  幽刹看着萨罗一脸无奈，不由得有些好笑，随即便转身离开了。萨罗低着头跟了上去，心中却是暗松了一口气。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也就是说，哪怕幽刹有什么阴谋，他现在最少也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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