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一身着残破莲青色劲装的男子蹲在墙角，国字脸上显露出些许苍老之感，他一手扶额大笑，一手提着酒壶摇晃。

  这正是从西戎人包围下逃出的卫家公子，卫子靖。

  浑身多处负伤，亲眼目睹至亲被杀，身心皆受重伤，而在马上昏昏沉沉的他，信马由缰的到了潞城之外的一小村子。

  村子约莫有着三十来户人家，卫子靖乘着马倒在了一小院门前，很幸运，一妇人救了她，给他吃的，给他上药，给他洗澡，还给他酒喝。

  卫子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他不愿意想到被围杀的画面，是以只得不断的借酒浇愁，而之所以他会大笑，那是因为听到边上屋子里传出的大笑声，还有如鸭子被掐住脖子的惨叫声。

  里面大笑一声，卫子靖便大笑一声，不知过了多久，一大腹便便的男子边整理着衣衫，边走出了屋门，而在他经过卫子靖之时，还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腹便便的男子出了院门，又一精瘦男子进来了，同样看了看卫子靖，又走进了那间屋子，这一次的笑声很短，约莫一炷香不到，那精瘦男子骂骂喋喋的出了屋子，隐约在说：“贱货，就和蛇精一样。”

  精瘦男子离去后，卫子靖的一壶酒刚好喝完，他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那间屋子，一股刺鼻的气味冲进卫子靖高挺的鼻梁里，只见那架子床上铺着红色大花被单，一团人形的身子躺在上边，那四肢还被绑在架子床的四根支柱上。

  卫子靖摇了摇酒壶，红着脸，迷醉的大喊：“我，没有酒了。”

  片刻后，她抬起那布满红痕的玉颈，呢喃着说道：“一会儿去给你买，你过来些。”

  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架子床边，那刺鼻的气味更浓了，卫子靖茫然的看着那张憔悴的脸，她那失神的丹凤眼也在看着他。

  沾着些许白霜的朱唇缓缓张开，她轻轻的说：“要好好活下去，不管经历了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唤我玉蓉儿。”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名字能超越他的依妹妹，哪怕只是一瞬间，卫子靖囔囔的看着她：“蓉儿，蓉儿……”

  “忘了哪些不开心的，爱我！”

  不知是梦里还是幻觉，卫子靖进入了那遍布积雪的宽敞大道，只是并不太冷，甚至有些灼烧，他不知魂在何处，亦不知人在何方。

  雪下的很快，那积雪越来越厚、越来越多，一次、两次、三次，下了三场大雪之后，卫子靖趴在那团团软绵上睡着了，这一次，他梦里没有杀戮，只有那白花花的雪。

  不知睡了多久，在肩部一阵疼痛之后，卫子靖醒了过来，一股幽香在他的耳边，左肩的牙印有些火辣辣。

  有些东西，闻的时候很臭，吃起来却很香，卫子靖只觉现在这满屋子都是幽香，若不是她又咬了一口，他真的不愿意起来。

  解开了那些绳索，揉着她玉腕上的红痕，卫子靖深情的看着她说：“我来自莱州，我叫卫子靖，跟我走吧。”

  “我。”她刚开口，就被他给吻住了，那样的狂烈，那样的炽热，他又说了一遍：“蓉儿，跟我走吧。”

  她闭上了眼，用那挺翘带着汗水的鼻尖，微微蹭着他的脸，低声的说了个字：“好。”

  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甚至连桌上散落的几百枚铜板都没拿，换了件干净的衣衫，他和她上了马。

  同在一匹马上，前者满腔积雪，后者满腔怒火。

  一路向南！

  ……

  “阿星，快看，是走南边那条！”

  卫采薇在林南星身后吼着，奋力撑着竹杠，终于把客船导进了南边的河道。

  自那吕云离去之后，这客船就顺着河水往下漂，在险些翻船之后，林南星拿起了竹杠，他开始人生第一次驾船，完全不会，可好歹不会让客船翻了。

  林南星站在船头，卫采薇坐在他边上，那三位流云阁之人则坐在乌蓬的位置，据他们所说，那俊俏的男子是流云阁五大弟子之一的谢鹤鸣，被踢下船的中年人叫谢伊水，而江湘君身边的女子则叫白晴。

  江湘君多次要求林南星停船，停是停不了的，就像驾驶马车一般，不是愿不愿意，是他压根不会。

  旋转，碰撞，这艘客船终于出了永月河道进了龙江，这龙江在上一个王朝时叫锦江，后来镇龙王朝初期，这又改名叫龙江，总之一大一小两个岔口出现了，向东入海、向南进映月湖。

  进了南边的河道，水流突然就没有那么湍急了，林南星回身喊道：“江姑娘，你们要下船，我靠边，你们就跳下去吧，这儿水不急。”

  “你！”，名叫白晴的女子指着林南星，透过那面纱骂道：“什么叫不急，要是落到水里怎么办！”

  你们不是会武功吗？

  这六尺宽都跳不过去？

  林南星不知该说什么之时，白晴身边的江湘君开了口，那清脆的声音说：“林公子，能否把船头顶在岸边？我和白晴能过去，可谢师兄...”

  原来是带不走那谢鹤鸣，林南星想了想也有道理，试着往岸边撑去，这而的水比龙江浅太多，可撑是撑住了，客船却没有直接靠到岸边，被水流带着，客船开始旋转着朝岸边打去。

  “嘭！”的一声响，客船的尾部打上了岸边的草丛里，除了撑着竹杠的林南星，全都倒了，低头一看，卫采薇正抱着他的右大腿。

  这靠了岸，那江湘君与白晴便抬着谢鹤鸣下了船，或是不想美人受累，林南星还用那乌蓬与木板做了个简陋的担架，看着那三人在岸边的野地里渐渐消失，林南星一回头，卫采薇正瞪着他。

  “那姑娘美吗？”小虎牙凶悍的对着他。

  林南星点点头：“美。”

  “哼！”

  卫采薇的愤怒并没有持续太久，进了映月湖，远远的就能看到湖中的一座好似能够得着白云的巍峨高楼，太远了，林南星不确定到底有多高，但是卫采薇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笑容。

  望山跑死马，追楼累的还是他，不比龙江、永月河道，这里的水流很缓，必须撑着杠才行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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