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着一盏牛乳，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完成任务般，仰头喝下牛乳后，立即端起茶水冲淡满口中的膻味。

  "后宫已经没有可用的妃嫔，皇上大概会重新选秀。"

  "寻个机会，让人在朝中重提选秀之事。"

  太子起身给母后斟茶，将那装牛乳的碗放远了许多，见其眉头舒展，方才问道，"若是新进宫的妃嫔有孕，又当如何？"

  皇上接过茶，打开盖子轻嗅徐徐而来的茶香，享受微微眯起眼睛，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今日的茶很香，她很喜欢一般。

  "不过是多养几个孩子罢了，本宫最是有经验。"

  太子垂眸轻笑，"儿臣明白，只是母后又要辛苦一番了。"

  "不辛苦，你今日会去见幺幺吧。"

  "是。"

  "让她谨慎些，东平王已经将十年前京城出现天元皇室的消息告诉皇上，翊王之所以找张家人，就是为了弄清这件事。"

  "明白。"

  ————

  温家，漪涵院。

  日上枝头，温幼宜才在尺素的服侍下起身洗漱，看着满桌精致菜肴，没什么胃口的撑着下巴。

  "张家那边如何了？"

  "婚事照旧，不过那书生无父无母，大婚事宜都会在张府举行，算算时辰应是已经接上新娘子，绕城一周后返回张家拜堂。"

  垂头喝汤的脸缓缓抬起，温幼宜眨着眼睛看她，"这算嫁女儿还是入赘啊。"

  尺素掩唇偷笑，"应该都不算吧。"

  重新添上一碗热粥，双手递到她的手边，"小姐只管去看热闹就是，想那么多做甚。"

  熬的软烂的蔬菜粥被勺子轻轻搅动，温幼宜偏头看向内室还未拉起的床幔，"将内室的门关上，左右今日没什么事，让她继续睡吧。"

  尺素顺着她的视线朝内室瞧了眼，便见床幔中伸出一条胳膊，上面带着一只款式新颖的金镯，有些无奈的点头。

  "小姐就是太宠她，越发没有规矩了。"

  "无事，我睡的比她早，阿墨天蒙蒙亮才睡的，多睡会吧，晚上还有事呢，等会让……"

  温幼宜本想让人将她抱回她自己房里的，但这丫头一向睡的浅，碰一下准得醒。

  左右今日就是去走个过场，有阿素跟在身边也是一样的，便想着就让阿墨在她这睡吧，等醒了再去寻她们就是。

  "就在这睡吧，不然动一下又要醒。"

  "你若实在不放心，就安排人进来守着。"

  尺素将内室门关好，重新走到桌前侍候，闻言微微点头，"奴婢明白。"

  温幼宜指着一旁刚盛好蔬菜粥，"吃吧，等会带你去看热闹。"

  "是。"尺素接过粥，站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喝，时不时去夹桌上的小菜，吃着吃着，眼眶竟是红了起来。

  正要给她添几筷子菜的温幼宜抬头恰好看到，立即将筷子放下，拉着她坐下来，解下腰间的帕子递给她。

  "怎么啦，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尺素握着帕子轻擦眼角，红着眼眶冲她摇头，"奴婢是您的婢子，谁敢欺负呀。"

  将一方新的帕子重新递给她，将那方擦眼泪的帕子收进口袋中。

  "奴婢上次陪您用膳，虽只过半年，却恍若隔世。"

  温幼宜捏勺子的手紧了紧，"是啊，仅仅半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书问情况如何了？"

  尺素擦干眼泪，搅动碗中的蔬菜粥，"书问双腿全失，如今被那药吊着命。"

  望着粥碗忽然破涕为笑，放下粥碗轻轻抚上小腹，泛红的眼睛微微发亮，"小姐，奴婢有了。"

  "当真？"

  温幼宜大喜，登时放下筷子轻轻触碰她的小腹，"几个月了，可让人给你瞧过？"

  "不行，我现在去求母亲，将你尽快嫁出去，免得被人抓到错处。"

  絮絮叨叨的安排着，小心翼翼的轻抚她的小腹，好奇的不行。

  尺素笑着给她摸，"两个多月，奴婢是您的贴身婢子，若无婚配便有孕会坏了小姐的名声，早在上次回京时，就求了夫人，现下已经是书问的妻子了。"

  "那就好，还是你想的周到。"将手从肚子上收回，看着她身上简朴的衣服，起身去拿今日要带的小包，里面装着她之后要用的东西。

  从里面翻了一通后，将几张银票递给她，"你怎么穿的这么朴素，是不是银子不够用了。"

  也不顾她的拒绝，将那几张银票塞给她后，继续自顾自的诉说。"你跟阿墨是一样的，我都准备了丰厚的嫁妆，等会我将单子给你，你直接去库房取。"

  "还有一个小铺面，等书问能动弹了，让他去给你看店，省的整日寻死觅活不得安生。"

  尺素握着那几张银票，  眼眶红了又红，乖顺的点着头。"奴婢多谢小姐。"

  "傻姑娘，哭什么，这是好事，本来我还想日后给你跟阿墨都找个好人家，做人家的正头夫人，有我在背后撑着，他们也不敢欺负你。"

  温幼宜摸了摸她的发髻，头发还是寻常的丫鬟髻，想来是为了顾及她的名声，才未改发髻。

  "不过书问也挺好的，你二人自幼相识，又是一起拼杀出来的，日后定会和和美美的。"

  "借小姐吉言。"尺素笑的有些难看，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出膳厅。

  温幼宜诧异的眨着眼睛，刚要低头，又见她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

  恍然想起，刚刚半梦半醒间，她好像说张家夜里派人送了盒子来。

  "这是你说张家送来的盒子？"

  "是的。"

  尺素将盒子放在粥上，拦住小姐伸过来的手，"奴婢来。"

  盒子的样式极为普通，像是随便用几块木头制成，上面还有倒刺，稍有不慎便会将手划开。

  尺素小心翼翼，十分谨慎的将盒子打开，里面没有任何机关，只是静静躺着一枚耳饰。

  当那耳饰出现时，本还温柔浅笑的温幼宜顷刻间冷下脸来。

  迅速伸手将那枚耳饰取出，全然不顾那被木刺划伤的手。

  "海棠花耳饰，这款式应该是十年前的吧，张老夫人送这个做甚？"尺素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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