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叔公这边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高焱坐的单人沙发旁的小茶几上，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叮铃铃！

  猝不及防下高焱被狠狠吓一跳！

  来不及思索他反手就接起电话，彼端急躁地传来一道喜极而泣的女子声音：

  “爸，您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是恬恬……”

  对方尚未说完，程叔公便一个箭步上前抢过高焱手里的话筒，啪一声挂断。

  由于高焱离得近，隐约还听到了一句：“爸，对不起……”

  程叔公气得教训道：“谁让你接电话的！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动这个屋里的任何东西？”

  高焱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程叔，我刚才有些心绪不稳，脑子里在思考别的事情才会下意识接电话，这铃声在寂夜里太过明显，我是怕……”

  “算了算了，我知你不是故意的，你刚才做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心绪不稳我能理解。”程叔公泄气般叹息：“唉，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不怪你……”

  他呢喃着缓缓在沙发上坐下，语气里全是难以掩饰的哀伤。

  高焱从目前已知的信息里得知，这一通电话是程叔公的闺女打来的，就是不晓得是大闺女还是二闺女。

  恬恬？

  对方小名叫这个？

  高焱不太清楚程叔公闺女的名字，也就无从判断是哪个闺女。

  空气格外安静，也带着一丝难掩的尴尬。

  是因为高焱狗胆包天的拍摄行径，也是因为程叔公的伤疤忽然被触碰了一下。

  没几秒，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不同于之前的毫无心理准备，这一次高焱很默契地没动，程叔公也不肯去接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寂静的夜晚，漆黑一片的客厅内，两个沉默不语的老爷们，就那么任由电话铃声一遍遍响着。

  也许是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电话第一次被人接起，对面的恬恬锲而不舍打了无数遍，就是不肯放弃。

  高焱活了两辈子，很能理解程叔公此刻的心情。

  老人家不接电话是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原谅闺女，不想离开执拗地听着电话铃声一遍遍响，是依然享受闺女对父亲的在乎。

  可这两者本身就是自相矛盾。

  亲情，有时候本就如此。

  ……

  直到电话铃声不再响起，黑暗中程叔公才染着一丝哭腔，问：

  “你我都是当父亲的人，阿焱，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如何原谅铸成大错的闺女？”

  高焱懂了，对方是指闺女们没在母亲去世时及时回来奔丧。

  相较于程叔公这样的局中人，高焱相对理智很多，问：

  “程叔，我可以冒昧问您一句……她们是一直都没回来吗？”

  程叔公听明白了，高焱问的是“您闺女自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没回来吗？”

  黑暗中程叔公重重点点头：“嗯。”

  高焱轻声回复：“事情有点蹊跷，从您的角度来看伤心难过左右了理智，从我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有可能是她身不由己。”

  “什么？！”程叔公猛然抬起头，声音都变调了：“身不由己？你、你什么意思？恬恬遇到了危险？！”

  “您先不要着急。”高焱连忙安抚对方的情绪：“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所谓身不由己只是我的一种猜测，应该不是遇到了危险，否则不会每天早晚都给您打电话。”

  高焱自觉失言，便没继续往下说。

  程叔公自以为掩饰很好，却没想到高焱早就注意到了早上的电话铃声，又从晚上电话内容的只言片语推导出了以上结论。

  程叔公不由得苦笑一声，承认：“是，你说的没错，每天早上恬恬都给我打电话，晚上她大概猜到我会来她屋里，就打三楼的座机，可我一直都没接她的电话……”

  说着，他沮丧地捂住了脸：“也许、也许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

  “不会。”高焱理智分析：“如果真遇到了危险，那她办不到如此规律地打电话，应该是其他的原因身不由己。”

  程叔公后知后觉自己关心则乱，高焱不是当事人感受不到他内心的兵荒马乱实属正常，因此，才能理智帮忙分析。

  “程叔，如果真想知道原因，明早她打来电话您可以尝试着接起来。”

  “今晚我冒昧接电话本是个意外，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破冰。”

  “明早您试着接起来，听听她想说什么。”

  程叔公紧张得不知所措，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空气就这么僵硬着。

  好半晌，高焱才将心比心：“您问我，如何原谅铸成大错的闺女，我现在回答您——具体原因我需要清楚明白地知晓，原谅或者不原谅，都必须得到我闺女的坦诚交代。”

  说完，高焱缓缓站起身，留下一句：

  “亲情不是满满一瓶水，是永远不可能圆满的半瓶水，无论当子女还是当父母，都不能盯着那装不满的部分吹毛求疵、忽略曾经给过的那部分真情。”

  ……

  高焱离开后，程叔公一个人独坐黑暗中抱头痛哭。

  毕竟是自己精心呵护了二十几年的闺女，无论大闺女还是小闺女，他哪里能做到怨恨她们一辈子？

  爱太满，才会漏斗倒置变成恨。

  程叔公自诩教书育人一辈子，老了老了却被高焱的话开导得拨云见日。

  高焱回到一楼便躺在了沙发上，拿出相机翻看了一下拍的照片——

  身处程叔公阳台的玻璃花房时，他是隔着十三嫂卧室的窗户拍照片，毫无例外那些照片都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

  待到翻窗进去躲在窗帘后拍摄时，照片虽然很多也大概能看清是个什么姿势，但大部分看不清楚脸，就算有几张能看清脸，然而又看不清楚姿势。

  唯独开灯后的20来张照片，那叫一个高清无码！

  倭国的爱情动作片，也不过如此~o(*￣︶￣*)o~

  高焱对于自己的摄影技术，那叫一个自信满满，不辜负老子上辈子退休后端着长枪短炮苦练摄影技能啊——

  不让你们这对狗男女身败名裂蹲大牢，我踏马白活两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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