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何东阳却在二位老狐狸这里拉垮了：

  “老豆，大爹，我想崛起一下，再也不想当别人眼里的该溜子无能仔了，呜呜呜——”

  何东阳忽然间捂脸痛哭，宿醉后的嗓音带着一些磨砂颗粒感。

  何振华最是瞧不起儿子这副哭唧唧的样子，上去就是一脚：

  “哭丧哇哭，老子还没死呢！”

  胡联升一把拉住暴躁老伙计，耐心问：“阳仔，我与你老豆就是想知道一下，高焱在酒桌上同你讲了些么斯？”

  何东阳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高焱曾跟他说过些什么真心记不清了。

  因此，他哭得更大声了。

  眼瞅着何振华又暴躁了，胡联升赶紧循循渐诱：“阳仔，他有没有说要带你一起去开拓市场？”

  何东阳隐约间有了点印象，哭唧唧点点头从喇叭牛仔裤的屁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出库单，展开，那背面写着一个地址：

  南街莳英巷一号

  正是高焱现在的住址，这对二位老狐狸而言算是已知信息。

  他俩想从何东阳这里获取更多有用信息，然而，无论怎么问衰仔都是哭唧唧来应对。

  幸亏有胡联升在旁边拉着，否则，何振华的七匹狼指定要抽在狗儿砸的背上。

  “你个逆子，气死老子算球！”何振华脖子上的血管都暴起来了：“干啥啥不行，坑老子第一名！喝点猫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还敢模仿老子的签名，啊？反了你！”

  何振华不生气才怪，也就何东阳运气好遇到了高焱，真要是个居心叵测的人拿着提货单干坏事，岂不损失巨大？

  这桩事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模仿厂长签名，搁谁都无法容忍。

  何东阳压根儿不记得干过这事，张嘴否定：“我不会模仿您签字，那不是我干的……”

  “你放屁！不是你难道是高焱？一个初来禅城的陌生人从哪里见过老子签名？”何振华宁愿相信儿子醉酒不记得了，也不相信是高焱。

  何东阳见这个事情掰扯不清楚，索性不掰扯了。

  他吸了吸鼻子挺直腰板跪端正，瓮声瓮气道：“老豆，我知道自己以前不成器让您失望了，但我真的想改过自新，然后跟着焱哥去赚大钱……”

  “你个没脑子的衰仔！”何振华刚坐下又暴跳起来：“以前你跟你那些社会上的大哥学赚钱，次次给老子赔个底朝天，前几次的外债老豆都还没替你摆平，这次你又来？你是嫌老子死得慢啊！”

  胡联升将老伙计按坐在椅子上，一迭声劝慰：“莫急莫急，此一时彼一时，阳仔想要赚钱上进的心思没有错，只是太过单纯经常识人不清，以前那些都不是什么好鸟，这次的高焱咱俩不是已经考察过了？还不错嘛，对啵？”

  何振华的血压有些压不住了，硬邦邦回了一句：“这个高焱也不是啥好鸟，咱俩要不看着点……阳仔被卖了还高高兴兴替人家数钱呢。”

  胡联升默默在心里飘了一句：【阳仔哪次跟他那些社会上的大哥合伙做生意不是这个下场？】

  但他不能真的说出来，只能持续做人家父子俩的和事佬：“你说的对，这次有咱俩把关应该不会出么斯大问题，明天咱俩亲自送阳仔过去。”

  ……

  翌日一清早。

  两位操碎心的老爹亲自开车将何东阳送去莳英巷。

  高焱已经收拾妥当，笑呵呵看着白衬衣黑西裤一头板寸蔫巴巴走进来的何东阳，打招呼：“兄弟你来了？上车，咱俩去推销样品。”

  何东阳昨天还是一头飘逸的披肩黄毛，今天之所以这样自然是他老爹按住人给剃的，由于何东阳发根的位置已经长出了黑色部分，因此，他的板寸并不是黄色而是黑发。

  高焱还没揶揄何东阳呢，他却看了看嘻嘻哈哈围在三轮车周围的孩子们，嘴角的笑意逐渐不受控制：

  “哈哈哈~焱哥你真有一堆闺女呀！”

  高大橘虎目一瞪，双手叉腰怼回去：“闺女咋了？闺女也会有大出息！”

  何东阳瞬间笑不出来了，叹息：“是呀，有出息的人不分男女，像我，虽然是我老豆的独苗苗，可我都奔三的人了还不是一事无成，经常不是惹他生气就是给他捅娄子，唉……”

  陌生叔叔突如其来的矫情忽然就给高大橘整不会了，虎妞干巴巴回了一句：

  “我爸说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何东阳倒是好哄，又像那给点雨露就灿烂的向日葵，乐呵呵接话：

  “哎，这话没错，人这一辈子不过十个大运就到头了，一运管十年，前十年走背运后十年说不定就发达了呢？”

  “有些人年轻时候走十年二十年好运，名利双收人人爱戴，可一旦到了背运说不定吃进去的都得吐出来。”

  “老豆给我找先生算过，说我好运都在三十以后，并且我命里‘福星贵人’高照，自会有人提携我帮助我供养我，嘿嘿！”

  高焱默默翻了个大白眼，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这小子可不就是享福一辈子？年幼时有父母呵护，长大后有他高焱带着飞，老了以后家财万贯儿女也都有出息。

  人各有命，有时候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天性豁达的何东阳乐颠颠掏出钱夹给院子里的闺女们发钱，完美诠释何为散财童子：

  “何叔叔第一次见你们也没准备啥礼物，呐，一人一张见面礼拿去买糖吃。”

  高焱侧身看过去，这位散财童子竟是给七个闺女一人发了一张大团结！

  说实话，粤省的各类红包面额都不是很大，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开工庆典，就算到了三十年后那也是红包里面意思意思，五块十块二十块，再大面额基本很少见。

  八九年呐，何东阳居然给高焱的七个闺女散财一人一张大团结。

  要不怎么说二代们是真的慷慨大方，因为真的没体验过缺钱的感觉。

  闺女们拿着大团结立刻对何东阳改观，你一声叔叔我一声叔叔叫得那是一个亲昵，何东阳笑得见牙不见眼。

  高焱坐上三轮车吆喝：“阳仔呐，抓紧上车出发了，咱俩今天时间紧任务重，快点！”

  “好嘞！”何东阳蹭一下跳上车坐在了高焱跟前：“上次坐三轮车还是我念小学时，我老豆载我去兜风可开心了，嘿嘿~”

  高焱龇牙笑，边将三轮车往外开边占便宜：“我不介意扮演一天你爹，来，儿子叫爸爸。”

  果然，何东阳瞬间炸毛，对着高焱就是一通口吐芬芳，高焱却嚣张大笑一脚油门驶入大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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