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姣说完，车里陷入了沉静。

  好半天，袁鄂“哦”一声，心里也是蛮多感触。

  宁姣继续说道：“你知道她爸为什么毒打她妈妈吗？”

  “夫妻吵架，有的男人脾气暴躁，难免动手。我也最反感伸手打女人的男人。”

  宁姣一声冷笑，“她妈妈从来不和她爸吵架，她爸打她，只是因为蠢！村里几个男人一番调侃，他就把老婆往死里打。”

  那天谭映雪的爸爸和村里几个男人打牌，她妈妈做好饭去叫他吃饭。他不耐烦地说，一会儿回去吃。

  她妈妈从来不敢管他，就自己回去了。可她走后，那些好事的男人，就在那儿挑唆。问他有没有胆量把老婆打一顿。

  起初她爸说，老婆又没犯错打她做什么，要是犯错了肯定会让她长长记性。谭映雪的妈妈除了不主动和他说话，其实也挑不出其他错处。

  一天到晚的种地洗衣做饭，两个女儿也教得很好。

  “我看你就是不敢，生怕把她打跑了。”

  “俗话说，野鸡打了满山飞，家鸡打得团团转。你不常打着，怎么能知道她是不是对你死心塌地。”

  “就是，既然是你买来的，那就是你的东西。高兴了也要打，不顺心了更要打。”

  特别是两个光棍，你一言我一语不断的怂恿着。

  “一直觉得你软塌塌的，给我展示一下，看看你像不像个男人。”

  她爸真是愚昧的无可救药，看不出来那些人是嫉妒他有个老婆，还是个漂亮老婆。

  他还真为了证明自己有男子汉气概，带着那几人，回去看他打老婆。

  谭映雪的妈妈见他回来，赶紧去给他盛饭。

  饭才端到桌上，就被他抓起头发，拎到院子，当着众人就开始打。

  随着几个人起哄，他像是越打越兴奋。没有一个人劝他停手，谭映雪的奶奶看了一眼，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儿子，你先把饭吃了。”

  那些人一边叫好，一边吹捧她爸。最后她妈妈不停的吐血，那些人怕出了人命牵扯到自己，才纷纷散去。

  那些人走了，她爸也没管她妈，她就那么躺在院子里不能动弹。

  她爸爸回屋吃了饭，就睡觉去了。她奶奶还在催促着她，赶紧起来洗碗。

  可怜谭映雪的妈妈，连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平白无故的遭了这样的毒打。

  后面还是路过的邻居见她妈妈躺在地上，才上前去扶她起来。

  原以为是低血糖晕倒，因为她在谭家从来没吃过好吃的，身体瘦弱，早已营养不良了。

  见到身上的伤和地上的血，邻居吓了一大跳。

  谭家人怕事情闹大，才将人托到床上。随后她妈妈便一病不起。

  等周末谭映雪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她妈妈已经气若游丝了。

  她奶奶和爸爸都说她妈是病了，可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她那时虽然才十岁，可也有分辨的能力。

  她央求着，让爸爸带妈妈去医院。她爸本来是有点触动的，但她奶奶坚决不让，非说她妈妈是装病不想干活。

  她奶奶悄悄地说，不能送医院，万一她借机跑了怎么办。

  于是她爸就每天在医生那里拿一点止痛药回来，拖了大半个月，最终撒手人寰。

  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她妈妈是被她爸打了，重伤不治死的。

  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来声张正义，也没有人为她妈妈打抱不平。

  好事的那帮人说，“这下好了，谭家那娃没老婆了。”

  “他这次再想花钱买个老婆就难了。”

  “他老婆也是个蠢的，这么多年就不敢反抗，也不知道逃走。”

  也有人会偷偷抹两把眼泪，会惋惜。

  “她命太苦了！”

  “这样也好，解脱了，下一辈子投胎投个好人家。”

  “可怜两个孩子还那样小，就没有妈妈了。”

  她的妈妈临终前她还在学校，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本来说，暂时不上学了，在家照顾妈妈。她实在不放心，也不相信爸爸和奶奶会好好照顾她。

  可她爸却以不要耽误学习为由，将她赶到了学校。

  当她回来的时候，妈妈的身体早已冰冷，无论她怎么哭喊，也没有一点回应。

  妈妈下葬的时候，按照风俗，要烧了她生前用过的所有东西。谭映雪想留几件衣服作为念想，可是她奶奶说不吉利，全被她夺了去。

  她只好偷偷藏了一个梳子，每天都要看好多遍，晚上抱着梳子，就像妈妈还在她身边一样。

  可尽管她小心翼翼，如珍宝般呵护着。有一天还是被她奶奶发现了，她说家里不能留死人的东西，让她爸扔大河里了。

  这世上连妈妈的一点遗物也没有了。

  唯一残存在世上的，就是坟里的那堆白骨。

  “袁鄂，映雪这样的女孩子，只要她肯放下，无论和谁都能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听了这些，袁鄂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谭映雪做的一切他都能理解了，对她的怜悯之心更加强烈。

  “我明白，我会好好对她，给她更多的关爱。”

  “不，她永远也不会放下！”

  宁姣顿了顿，“你听着这些，只觉得匪夷所思。但永远也不能感同身受。”

  “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并不希望得到什么爱，不迫害不打扰已是好人。我们追求的，也不是与人结婚白头到老。”

  “见过了，经历了太多苦难，还只想着与人结婚，生儿育女。那真是对不起曾经坚强活下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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