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鸠尤神剑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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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千钧一众部下本来都是双刀会的正副堂主。自从付千钧表明其总堂主的身份,会众便不如从前齐心。后来会众死的死,伤的伤,这些堂主更是灰心丧气了。此次东海之战,本来这些人颇具斗志,对于自身前途也有了几分信心,哪知意外接踵而至,情势急转直下,也不怪他们各个都生出小心思来。这会子付千钧又为寒掌冰姑寒气所困,终于有人沉不住气,索性有了降意。
尤峰对此虽不意外,在这生死关头却不免慌乱,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墙头草。靠我师父的时候,你们倒恭敬他老人家。眼下见我们势单力薄了,便争着抢着割席。就凭你们这帮人,也配说什么为民除暴,揭竿四起?”
一个须眉尽白的老翁冷笑道:“凡间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你说我们依靠你师父,这竟是胡说八道了。到底是我们依靠你师父还是你师父依靠我们,你又不蠢,其中道理难道你还不知?说到底,双刀会是个笼子,大家往里钻,全凭自愿、各仗本事,也别说什么谁靠了谁,谁帮衬谁。”
另一人红髯独目,对玉衡道长说:“道长乃仙山正室,自不曾体会我们这些俗道的苦楚。什么奇居道人、寅尘子,虽也是俗修之人,到底各有势力,又得你们仙山支持,与我等处境,那是大不相同噢。至于双阳之流,自持读过两本书,深谙口是心非、附炎趋势之道,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凡间不公他们自然看不见。我们这些俗世修道之人,看不惯许多不平事,却苦于力量单薄,无依无靠,所以大家抱团取暖,拥护这双刀会,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只要各位道长答应放我们生路,此后也绝不追究今日我们误杀玄鹤宫弟子之事,我们现在便离开东海,从此隐姓埋名。”
玉衡道长未及回答,付千钧已从寒掌冰姑和天枢、天玑二道的围攻中顺利脱身,朝高处冲出两三丈,随即放出元婴珠,攻向这红髯独目的男子。双刀会一众皆知元婴珠的威力,有三人各放自炼的法器,企图挡住元婴珠,救那男子一命。那男子眼见元婴珠穿过三门法器,不费吹灰之力,只好尽全部法力炼一面气盾,护着周身。元婴珠一遇气盾,化作一股流质,眨眼功夫就在气盾外流淌扩散,敷了半边。
付千钧道:“只同甘不共苦,天底下可没有这等好事。你身为寒泉堂堂主,吃了我多少好处,又折了多少会众的性命?”
那红髯独目男子道:“付千钧,你是堂堂西梁国师,却要招募我们这些不满朝廷的俗修道人,你也别说什么同甘共苦了。当真把西梁朝廷推翻,莫非你竟不想做皇帝?事到如今,你也别遮遮掩掩了,我今日死在你手上无话可说,但是你想自作清高,对我们横加指责,我死也不服气。”
二人言辞间,尤峰已飞向付千钧,与他联手应对寒掌冰姑和天枢、天玑二道。玉衡道长和余下几名玄鹤宫册外弟子只与双刀会那十余人等彼此对峙,不再出手施法。
天枢道长见状,对双刀会一众喝道:“本来双刀会与我们仙山并无恩怨。只因付千钧是你们总堂主,才令尔等牵扯进来。你们今日虽杀死我玄鹤宫弟子数名,我且看在你们受制于人,皆为无心之过,便不与你们追究了。”
双刀会一众先是一怔,听天玑道长大喝一声“还不快滚”,他们也顾不上那红髯独目的男子,齐齐遁影而去了。付千钧眼见大势已去,左手行三清指诀,朝那红髯独目的男子射一缕银光,那男子周身的气盾叫元婴珠紧紧裹覆,即刻坍缩。只听他惨叫一声,登时缩至拳头大小,赤辉频闪,叫元婴珠引向付千钧手心。
就在这时,杨雄挥刀来袭,尤峰见状,足尖轻点,蹿至杨雄身前,行七宝骞林指诀,化一团黑蛇,推向杨雄。杨雄刀光乱舞,将黑蛇斩杀大半,却叫一条黑蛇咬住右臂。他怒喝道:“我对你手下留情,你竟如此不明事理!”
尤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纵然豁出性命,也不会背叛师父的。”
这边杨雄施法攻袭尤峰,那边玉衡道长却高声疾呼:“义之,莫要伤她,她是秀之!”
原来付千钧方才虚晃一招,寒掌冰姑中了计,叫他毒瘴所伤,付千钧趁机放出八枚雷钉,好在寒掌冰姑躲避及时,又得天玑道长银针相助,为她挡开三枚雷钉,这才免受重创。只是她体内毒瘴乃玉龙神功所炼,虽入体极微,却已损及筋脉。只要付千钧再伤她任督二脉的要穴,她便有仙根折损之虞了。
正是在此紧要关头,玉衡道长才喊出这声来。此言一出,不光付千钧大惊不已,就连天枢、天玑二道也满面错愕,卸气收功。天枢道长抟身一扑,抓住寒掌冰姑的肩头,将她带至地上,问玉衡道长:“善之,你方才所言当真?”
付千钧和天玑道长各自落在一片灌木丛中。付千钧道:“你在胡说什么?秀之三百年前已死,你把话说清楚!”
杨雄和尤峰此刻正斗得难分难舍。尤峰自拜入师门虽勤修苦练,仙资也远胜中人,到底身在凡俗,不若杨雄追随灵毗上仙,日夜得灵炁滋养。再说杨雄仙根本来出类拔萃,纵遭付千钧残害,仙根有所折损,却不比尤峰逊色。方才杨雄为尤峰所伤,一时间恼羞成怒,使出全力攻袭尤峰,不过两三招便叫尤峰口吐鲜血。杨雄瞪一眼尤峰,丢一句“你再拦我,休怪我取你性命”,这便将紫荧刀炼作一团紫焰,朝付千钧推去。
付千钧话音才落,这紫焰便翻滚而来。他纵身一跃,凭耳力辨别杨雄方位,行剑指诀,射出元婴珠。玉衡道长飞上半空,先以辟邪绫兜住元婴珠,哪知元婴珠冲破辟邪绫的禁制,直愣愣攻向杨雄,玉衡道长只好再放游龙剑,拼尽全力阻挡元婴珠。他一面施法,一面对付千钧说:“义之,我没有骗你。这位寒掌冰姑正是我们的胞妹,蒋秀之。”
寒掌冰姑顾不得体内毒伤,抬头看着付玉衡道长,嚷道:“这位道长,话不能乱说!我虽记不得自己的姓氏,却记得我单名一个兰字,决不是什么蒋秀之。”
玉衡道长说:“我们蒋家也曾是书香门第。所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笔者注:出自刘彻《秋风辞》)你名秀之,字咏兰,我们都唤你兰儿。当年你不过五岁,也难怪你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
付千钧大吼一声,左掌炼出三条毒蛇,推向玉衡道长:“你撒谎!”
天枢、天玑二道引开两条毒蛇,玉衡道长行玄武指诀,以阴阳和合的罡气化一面八卦盘,与剩下那条毒蛇对峙,道:“我当初收服十方晷,先用你生辰八字算出你还活着,只是方位难定,我便知你不仅尚在人间,而且修为了得。后来我又用秀之的生辰八字演算一番,竟是一无所获。其时我只以为秀之三百年前当真死了。直到上个月我闯入栖霞谷,还未入谷,十方晷便躁动不安,我还以为你在附近,直到我看见冰姑。”
寒掌冰姑垂头思忖,道:“难怪那日,你问我可有兄弟姊妹。”
付千钧喝道:“不可能!当年是我亲手把秀之推入河中,亲眼见她为河水冲走。她不过五岁小儿,如何活得下来?”
寒掌冰姑大吃一惊,痴痴地抬眼望着付千钧。天枢道长道:“付千钧,既是亲手足自当彼此友爱,你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付千钧冷笑道:“凡间有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年西梁入侵南淮边境,烧杀掳掠,平头百姓别无所依,各自奔命,你们仙山可曾管过凡人死活?我还记得母亲为恶人所辱,父亲为救她,死在缨枪之下。我们原本还有个奶娘,哪知半路上,那女人竟扔下我们三兄妹不顾,自个儿逃命去了。不巧,秀之又伤了腿脚,行动不便,只好由我和蒋善之轮流背她。好几次,我们都差点叫西梁官兵抓住,只是我们命不该绝,才未死在那帮人手上!”
天玑道长说:“所以你便以为,你胞妹是累赘,若要逃出生天,非杀了她不可?”
“不错!三个孩子乱世逃生本已艰难,秀之既已受伤,就算我不杀她,她也未必能活下来。与其大家受累,莫如牺牲她一人,保全我和蒋善之。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保住性命,来日如何报仇雪恨?”付千钧说到此处,瞪向玉衡道长,说,“可惜此人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我多次劝他丢下秀之,他却说什么同生共死,实在迂腐至极!那日我们逃到一条河边,他去采野果,留我跟秀之在河边休憩。我便知,此刻再不动手,便难有机会了。”
杨雄闪过尤峰两道掌气,嚷道:“付千钧,你好狠的心!自己一母所生的姊妹都下得去手,天不亡你,实在是瞎了眼。”
付千钧道:“是啊,你们都说我恶,我便恶给你们看!这世界伪君子太多,我做个真小人,上天若不容我,那才是眼盲耳聋呐!”
就在这时,只听黄玉笙一声“狗贼,拿命来”,方才与东海众妖纠斗的仙道及双阳一行以疾风暴雨之势飞涌而来。至于茑萝仙子那些部下,一个个东蹿西逃,全消失在暮色中了。付千钧方才已大汗淋漓,此刻由耳力辨出黄玉笙等人来袭,嗤笑道:“看来今日我要死在你们这帮人手上了。”
黄玉笙栖在树尖,道:“我弟子苏荣因你而死,今日不替她报仇,我枉为人师!”
付千钧道:“你好不要脸。分明是你在她身上施了轰雷咒,才叫她惨死在天禄岛,你倒怪罪于我?真真是仙山正道的做派哩。”
黄玉笙怒不可遏,足尖点开树枝,双手各行白鹤指诀,朝付千钧发出两串风雷神珠。付千钧自知这许多人围住自己,硬拼一气唯有死路一条,忙翻身闪避,凭耳鼻定位打坐调息的寒掌冰姑,先化出一个分身,旋即遁影而行,将寒掌冰姑挟持在怀。
尤峰见状,朝杨雄打出一团迷烟,这便落至付千钧身后,为他防着身后的偷袭。
玉衡道长说:“义之,你相信我,冰姑真是妹妹。”
付千钧道:“我管她是谁?当年的事我本不想提,你既然提起来,我倒有一问。你不会不知,我们当时山穷水尽,带着拖累是绝无生路的。当年你不愿做恶人,我来做!我图的什么?”
花禅婆道:“本来凡间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百年前,你还是个孩童,为求自保,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来,我倒可以理解。可是你非但不知悔改,还在这里一番胡言,足见你生性恶毒,无可救药。”
花禅婆话音未落,只见一抹血影快如闪电,正中寒掌冰姑印堂。花禅婆惊呼“兰儿”,玉衡道长更是飞身蹿出,试图救下寒掌冰姑。
在场这几十号人,竟无一人看清,方才那血影正是杨雄所化。为了将紫荧刀威力发挥到至高境界,杨雄不惜以周身血魄施展血刃苍雷诀。所以方才那血影既是杨雄,亦是紫荧刀,只是杨雄施展此法太奋不顾身,以至于眨眼功夫,他便肉身尽碎,化入刀刃,内丹护着元神与紫荧刀合化血影。寒掌冰姑叫这血影附体,登时面色苍白,元气大泄。付千钧虽身经百战,却在这电光火石间慢了半步,推开寒掌冰姑之际,他双手已为那血影所染,肌肤骨骼全化作烧红的木炭,再无半点生气了。
尤峰惊呼:“师父,你的手!”
付千钧低吼一声:“杨雄,是你?我到底栽在你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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