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彬郁见楚元脸上的表情哀伤又破碎，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话实在是说重了。

  “没…没说什么。”柯彬郁忙否认，只可惜为时已晚，说出来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对不起大哥，我没照顾好念念，我实在觉得很抱歉。”

  楚元语气平静，胸口却有些抑制不住地起伏。

  “阿元，我不是…”

  “正好，你及时赶到了。”楚元并不想再听柯彬郁说话，“念念还是交还给你亲自照顾吧，我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累了，先回去了。”

  楚元拎起包，没有一秒钟地迟疑，便离开了。

  “阿元…”柯彬郁看着楚元离开的背影，唤了一声，却只能无奈地看着人离开。

  念念虽然不舒服，可是他看着爸爸妈妈刚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己生病的事吵架了，急得哭了起来。

  “爸爸，晚饭的时候，是念念贪吃，那盘插着好多‘小扇子’的蛋蛋太好吃了，妈妈让念念别吃太多，吃点别的菜菜，可是念念没有听话。”

  “爸爸现在怪妈妈，妈妈生气不要念念了，哇！…”

  “不会的，宝贝。”柯彬郁忙着急地安慰，“妈妈只是生爸爸的气，她最喜欢念念了，怎么会不要念念呢？”

  “可是妈妈刚才真的很生气，是念念不乖，没有听妈妈的话，爸爸你快带念念去找妈妈，念念要妈妈…呜！…”

  “念念生病了，要先在医院治病，乖！…等念念病好了，爸爸再带你去找妈妈。”

  柯彬郁温柔地哄着儿子，心里却很烦乱，他知道自己刚才话说得很不妥，伤了楚元的心。

  可是他现在根本脱不开身去找她解释，迟疑了一会儿，他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掏出手机拨了楚元的电话。

  一连拨了几通电话，每次直到电子提示语音响起，电话也没有被接听。

  看来，楚元是真的很生气。

  柯彬郁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摁灭了手机屏。

  楚元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她已经没有几个小时可以休息。

  可她这会儿别说睡觉，就连安安静静地发呆都办不到。

  她一回到公寓，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她满脑子都是方才在医院，柯彬郁对自己责怪的样子，最后说的话，更像是一把匕首，直接捅在了她的心口。

  楚元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甚至无法抑制地痛哭失声，反正现在就剩她一个人，她再也不用压抑和掩饰自己的难过。

  柯彬郁怎么可以无耻地说那样的话？她六年前失去那个孩子就注定要痛苦一生，现在柯彬郁竟然因为她的无心之失，没有照顾好他的宝贝儿子，便对她说出这么过分的话。

  她失去的也是儿子，还是柯彬郁的亲生骨肉，为什么他可以忘得这么干净决绝，只有自己还陷在痛苦里遍体鳞伤，无法自拔。

  这就是柯彬郁对她的爱，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一天也不想放自己离开。可是这份爱好自私，好凉薄，现在更是让楚元觉得痛不欲生。

  楚元不知道哭了多久，最终累得昏睡过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她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楚元刚醒过来，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只觉得身体很累，可能是生物钟在起作用，她还是醒的如往常一般早。

  她摸了摸脸颊，感觉湿漉漉的，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哭了很久，也顿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楚元坐起身，靠在床头，心情依然沉重。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楚元心里一惊，这么早，会是谁？她下床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柯彬郁。

  她没想到柯彬郁会这么快来找自己，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并不想和他相见。可是柯彬郁没打算离开，一直在焦急地按着门铃。

  楚元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柯彬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双眼，心里充满了愧疚。

  “阿元，对不起，我昨天话说得太重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柯彬郁轻声说道。

  楚元咬了咬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关系，大哥说得对，确实是我没有照顾好念念......”

  柯彬郁伸手将楚元紧紧拥入怀中，“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元，我只是担心念念，一时急昏了头才说了那些话。我知道你对念念很尽心，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楚元感受着柯彬郁的拥抱，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可是她却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柯彬郁对她的感情就是如此，时而让她沉迷留恋、不可自拔，时而又让她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楚元现在难过得心脏都能感觉到抽疼，即便拼命地压制，还是忍不住地痛哭失声。

  “对不起阿元，昨晚的事，都是我不好。”柯彬郁轻轻拍着楚元的背，低声安慰着她。

  楚元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看了一眼时间，推开柯彬郁，擦了擦眼泪。

  “大哥，我没事了，你回去吧。”楚元转身，想去收拾一下，可是一阵眩晕，眼前泛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眼看着便要晕倒。

  柯彬郁急忙抱住了她，“阿元，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昨晚没休息好，有些头晕。”

  楚元痛苦地用手掌贴着额头，微微地闭着眼睛。

  “阿元，你今天请假休息吧，不然，身体怕是撑不住。”柯彬郁扶着楚元坐了下来。

  楚元摇了摇头，“现在七点，我九点有课，现在请假来不及了，学校怎么安排别的老师代课？我不是病得下不来床，还是想坚持一下。”

  柯彬郁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可是你今天不舒服，身体这样，怎么撑着去上课？”

  “没事，还有近两个小时，我休息一会儿，缓一下就好了。”

  楚元看着柯彬郁焦急的样子，嘲讽地笑了一声：“大哥怎么急成这样？这是担心我影响工作，还是担心我好死不死地，连累大哥照顾？”

  柯彬郁淡笑了一声：“阿元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担心和照顾你，本来就是应该的。你昨晚本就很辛苦，又伤心了一夜，身体这样就是被我气的。”

  “阿元就别生气了，要是实在出不了气，怎么对我都可以，这么强撑着去工作，我实在不放心。”

  楚元听了一点也不受用：“真是难为大哥这么惦记我，我可受不起。这一大早地跑来我这里照顾，念念呢？”

  “刘管家和保姆在医院照顾着，你不用担心。”柯彬郁回道。

  “哦，那就好。”楚元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没事了，上班之前还想休息一会儿，大哥不用惦记我，先去忙吧。”

  “阿元，你真的没事吗？”柯彬郁还是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大哥那么忙，先去公司吧。有话…我们改天再约时间聊。”

  楚元现在已经彻底地平静，她本来有很多话想对柯彬郁说，不过，她要说的那些话，现在显然不是谈论的好时机。

  柯彬郁也察觉到了楚元的不同寻常，便不打算再勉强逗留。毕竟，他确实很忙。

  昨晚的事，他确实做得不妥，可是楚元现在太平静了，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安。

  “那好吧，阿元照顾好自己，多注意休息，工作别太勉强。”柯彬郁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

  “嗯，放心吧。”

  楚元点点头，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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