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
刚才荀洌来的晚一些, 长餐桌的空位不剩多少。
上座的两席明显是特意留给冷翡玉和贺彰明的,他们俩一个是主人, 一个是在场众人里身份最高的,再者男俊女美,坐在一起是双倍的赏心悦目。
因此,荀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被穆蔷和宋傲然夹在中间。
吃饭时,穆蔷刻意撒娇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宋傲然时不时的冷哼更让荀洌怀疑他是不是有咽喉炎。
现在这声震耳欲聋的悲嚎在身侧响起, 他缓缓把目光从贺彰明那张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扭曲表情的俊脸上移开,投向左手边的宋傲然。
就见他弓着着身几乎要钻到餐桌下,正痛苦的蜷着一条腿,五官紧皱着挤到了一起, 再没有英俊小狼狗的帅气风流。
大概是过于猝不及防, 一不小心就嚎了一嗓子, 现在回过神后, 不愿意再在众位漂亮妹妹丢脸,拧着眉忍耐着。
半响,抬起脸, 眼泪汪汪的瞪向荀洌:“操, 你踩我干嘛?”
荀洌:“……”
看着他一惯兽瞳似桀骜不驯的眼睛, 现在却含着一点弱气的泪花,荀洌心里难得的起了一点愧疚。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呃,其实就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会误伤你。
荀洌眼神飘忽一下, 试探性的把手放到了宋傲然背上, 轻轻拍了两下:“你还好吧。”
宋傲然忍痛的表情一僵, 抬手甩开荀洌,狠狠的低骂一句:“别碰我!”
荀洌耸耸肩,收回手,转而去回应其他人投来的疑惑目光。
“不小心碰到了,还以为是虫子呢。”
众人为他的睁眼说瞎话沉默一瞬。
这可是精心设计,重金装潢的私人会所,怎么会有虫子?
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有,随意的一脚轻踩,也不会让宋傲然仿佛被碾断脚背似的失态吧?
不过即使是心里这么吐槽,也不会真有人站出来指责荀洌。
一来,这只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故。
二来么,宋傲然和荀洌的不对头,大家都是看在眼里。
宋傲然的刻意针对,欠扁的连他亲哥宋澹然都觉得不妥,荀洌要给他点颜色看,很正常。
因此,众人只是善意的调笑了两句,穆蔷还笑话宋傲然“中气十足,肺活量大”,徒留这个委屈的小狼狗默默舔舐伤口。
只有坐在荀洌对面的贺彰明神情不太自然。
不用明说,他立刻意识到宋傲然是替自己背了无妄之灾。
凤眸里那点得意和欣喜倏地裂开,碎成了挫败的渣屑。
荀洌威胁性的目光从他俊脸滑过,无声的发布警告。
再胡闹的话,就不得不又发现虫子,然后一脚踩爆了。
贺彰明眼睫微颤,心中微妙的欢愉与刺激感被泼了桶冷水似的洗刷殆尽。
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做的一切都是笑话,他敛下眉,有些郁蹙的搅着浓汤,却再不想喝第二口,沉默着一点点的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气质。
荀洌为他的自知之明感到满意,这才放下心继续用餐。
接下来,餐桌上没有发什么其他的小插曲,其他七人要么是从小就认识的圈内朋友,要么是得到认可的亲密伙伴,都是相熟已久,聚在一起自然不会冷场无聊。
荀洌虽然是个外来客,可他本是冷翡玉放在心上的人,穆蔷几个亲友团闺蜜对他很客气。贺彰明不提,宋澹然一直以礼相待,似乎还有高看他一眼的意思。
而一直在亲哥管辖下努力对荀洌逼逼赖赖的宋傲然,似乎也被那一脚踩灭了气势,整个饭局上都蔫儿吧唧的。
如果不是要维持清冷禁欲,克制疏离的人设,荀洌都要喜欢上这个聚集了各种俊男美女,氛围惬意自然的聚会了。
晚餐结束后,时间还不算太晚,穆蔷张罗着要进行下一场玩乐。
她旁边,一直静静用餐,倾听时间远多于倾诉时间的萧白站了起来。
萧白已经换下了旗袍,穿着高领黑衣长裙,一头黑发知性的卷起盘在脑后,几缕发丝慵懒的落在脸侧。
她一边取下挂在椅背上的厚实暖和的皮草披在身上,一边说:“馆里还有些事情要忙,我就不留下了。”
说话间,掩着唇轻咳了两声,黛眉颦着,流露出一种弱不禁风的病态美感。
冷翡玉抬眸,也站了起来,隔着餐桌捏了捏了她纤长的手指。
“怎么这么凉。”她皱了皱,转身对餐厅口守着的佣人说:“去把我那件羊绒大衣拿过来。”
萧白摇摇头,反手握了一下冷翡玉的手,眼眸不经意的朝她身侧的贺彰明一瞥,淡淡道:“没事,手上虽然温度低,但周身还是不冷的。”
冷翡玉抿了抿唇,叹道:“你的身子骨,这么多年都不见好转。”
“但也没有恶化,不是么。”萧白微微一笑:“走了。”又对其他人点点头:“你们玩的开心。”
穆蔷不知何时又软若无骨的倚上了荀洌,笑盈盈的对她说:“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大家无聊。你也不要忙得太晚熬夜了,等开展那天,我们都会来帮忙的。”
众人都笑,冷翡玉走出来搂住萧白的手臂:“我送送你。”
萧白点点头,两个女人正要一起离开的时候,宋傲然也起了身:“我也一起,明天还有排练,得早点回去。”
说罢,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只给荀洌送了一记冷睨,沉着脸走了。
几步就超过了两人,留下一个脚步微跛的背影。
穆蔷倚着荀洌,笑的差点没跌进他怀里:“哟哟,傲然弟弟好像生气了,他可记仇了,荀先生你要小心一点哦。”
荀洌用手腕扶着她,嗓音淡漠:“没关系,很早就得罪了。”
坐在对面的贺彰明神情阴郁,沉沉的盯着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
再次被荀洌无视,还得一直忍着穆蔷的放肆,忍着忍着,一餐下来他就成了这幅恣睢阴戾的模样。
冷翡玉翘唇笑了一下,转头对萧白说:“走吧。”
萧白最后扫了一圈餐桌,把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才与冷翡玉一起走出了餐厅。
宋傲然狼狈又嚣张的背影在前方越来越远,两个女人携手在后面慢慢的走着,直到周围没有人了,萧白才轻轻开口道:“刚才,荀洌大概是想踩贺彰明,不小心才会弄错了人。”
她话语一顿,带了点忍俊不禁的笑意:“唔,不对,应该是弄错了脚。”
“噗。”冷翡玉也笑了起来,摇着头叹息:“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傲然的心理年龄到底是几岁,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像个毛毛躁躁的小孩子一样,他叫我‘小翡’,我总是觉得很奇怪。”
萧白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忽然肺间一串难受,忍了片刻才把咳嗽的冲动逼了回去,淡淡道:“不要说他了,你也很奇怪,明明才是十八岁的少女,心思却重的和老妖婆似的。”
冷翡玉默了一瞬,露出点苦涩:“在贺家,早熟一些,才有活的好一点的资格。”
萧白垂眸,握住她手的力气大了一些,无声的安慰。
“不说这些。”少倾,冷翡玉又开口:“阿洌为什么要踩贺彰明?他可不会做这么幼稚的恶作剧。”
萧白颔首:“确实。”她微微一顿,神情有点微妙:“是贺彰明和他……调情,惹恼了他。”
沉默,一时只能听到夜风吹拂树叶的声音,以及远处的不知名鸟雀悠长的啼鸣。
“调情?”
很久之后,冷翡玉才发出一声反问,语气里有种“我是不是听错了”的怀疑。
萧白眨了下眼睛:“我想我没有看错。”
她看向冷翡玉,微微张开口,然后抬手用拇指在红唇中转了一圈。
模拟的是什么,但凡知了人.事,就都能看出来。
冷翡玉:“……”
她瞪着萧白,萧白也与她无声的对望。
又过了很久,她才干涩出声:“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这么不要脸?”
说最后一个“脸”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又气又颤的变成了尖锐的气音。
萧白咳了一下,站在中立的角度为贺彰明说话:“也不算大庭广众吧?其实如果不是我一直留意,未必会看到。”
又说:“小翡,你费尽心思布这个局,别的不说,至少让我发现……贺彰明这个人,真的还蛮……”
顿了顿,皱着眉想了一圈,最后迟疑的吐出一个形容词:“蛮可爱的。”
萧白说的没错,今天这场聚会,从一开始起,就是冷翡玉为了试探贺彰明和荀洌而故意组织起来的。
特意炮制出的剧本,精心准备的服装和场景,安排穆蔷勾引荀洌,都是为了营造出一个让人心神恍惚,控制力散漫的特殊氛围。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平常极力克制的秘密,就会不小心暴露在暗中窥视的目光下。
就连餐桌的座位,看似是个人意志的选择,实际上都在四个女人的掌控当中。
萧白、庄子怡两人先一步坐下,穆蔷颐指气使的要求换位置,不知就里的宋家兄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后形成了穆蔷在荀洌身边疯狂骚扰,贺彰明坐在两人对面的最佳ob席上黑脸忍耐的局面。
而萧白和庄子怡,一个坐在贺彰明斜对面,一个在坐在他右手边,一直不动声色的静静观察他。
结果萧白在观察后居然得出一个贺彰明“蛮可爱”的结论?
冷翡玉飞了个白眼,萧白摸了摸鼻子。
“怎么说呢,如果你看到贺彰明那个拙劣的表演,你大概也会觉得他有点可爱。”她想了想,补充:“嗯……还会觉得他很可怜。”
冷翡玉沉默。
她不信,也不想相信。
贺彰明?调情?
哈!
调情那得是双方你情我愿才调的起来的,而不是一边拿着刀子威胁,一边说我爱你。
以冷翡玉来看,贺彰明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嘴上说我爱你,然后把人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三夜只给水喝,放出来之后还装模作样的流两滴鳄鱼眼泪,五官扭曲嗓音沙哑的说些什么“是你逼我的”“我都这么爱你了你怎么可以不爱我”“如果一直把你锁在身边,让你的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你大概就肯回过头看我一眼了吧”之类的鬼话。
至于可爱的形容,更是让冷翡玉难以接受。
在她看来,傻乎乎的宋傲然都比贺彰明的可爱。
起码宋傲然被踩了一脚,最多只是骂句脏话呢。
冷翡玉扯了扯嘴角,清晰无疑的显露出对萧白的强烈质疑。
萧白瞅她一眼,淡淡道:“小翡,你是不是对贺彰明太过偏见了?”
冷翡玉冷笑一声。
“我不是对他有偏见。”
“我是对他有恶意。”
萧白默了几秒,没说话。
冷翡玉咬了下唇,觉得还是应该听听萧白的分析,于是又说道:“如果你有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小翡,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人类是如何把狼驯养成狗的?”萧白想了想,转了个话题。
冷翡玉眼眸闪过一道疑惑,却还是说:“抓捕一些力量弱小,落了单的狼,或者直接把母狼杀死,留下小狼崽子,再一代代从他们之间筛选攻击性最弱的进行繁育和驯化,经过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终于成功的把野狼训练成家犬。”
萧白抿唇笑了笑:“最近有研究人员提出了一种新的观点,也许在哪些服从性最好的狼中,有那么几个是因为缺少食物而主动向人类靠近的。”
“它们会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或者说,为了吸引自己的东西,自愿收拢爪牙,露出后颈和脖子,臣服在人的脚下。”她绵言细语的说着,声音里有种优雅理性的韵味:“我今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冷翡玉垂下星眸,没有说话。
“我们认识的贺彰明,有生而高贵的地位,有崧生岳降的天赋,有俊美无匹的外表,甚至有超乎寻常的毅力与执着,他这样的人,会愚蠢的、幼稚的、鲁莽的做出那种事情,只能说明他要么失去了智商,要么,已经开始自愿接受驯服。”
“小翡,你知道我在看到他的举动后,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冷翡玉抬眼看她。
这个面色苍白,只有唇瓣带着点浅浅的樱粉色的女人笑了笑,抬手拨开了夜风吹乱的微卷碎发。
“是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里的那一句话,‘please,tame me!’”
请你……驯养我吧!
冷翡玉不是傻子,相反,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立刻就听懂了萧白的暗示。
萧白虽然是策展人,但实际上,策展只是她的副业。
她的本职是心理咨询,只是后来在这一行干久了,发现即便是能够花费大把金钱找她咨询的客户,往往也都是一些在心理上和普通人一样平凡的有钱人。
他们有着诸如婚姻失败、亲情破裂、自我否定之类千篇一律的抑郁问题,而不是她想探寻的那种天才的灵光一现、极恶极善,于是渐渐就对此失去了兴趣,转型做起了策展,后来居上的成为艺术界知名策展人。
虽然不再从事相关工作,但萧白的眼界却没丢下,她做出的判断,可以直接影响到冷翡玉的想法。
可萧白所见到,仅仅是那一瞬间贺彰明的表现和反应,而冷翡玉所了解的,却是一个从她进入贺家,直到死亡为止,这长久又短暂的一生里,一个男人的全貌。
夜风吹拂着萧白的碎发,同样也吹拂着冷翡玉的脸颊,她感受着不断变化,永不停歇的气流从鼻尖拂过,被她纳入吸气,再被她呼出体外。
这是活人才能拥有的权力。
那么理所当然,又那么珍贵异常。
绝对,不能再一次被剥夺。
清晰意识到这点后,冷翡玉的呼吸突然变得有点儿沉重,仿佛活着本身就已经给了她许多的压力,她撂了下眼皮,淡淡道:“……可贺彰明既不是玫瑰,也不是狐狸,更不是区区一匹凶恶的野狼。驯服他,需要的代价太高。”
她一顿,想到荀洌试图遮掩,却依然被她看到的脖颈红痕,眼中起了凛冽的寒光:“而且,我不可能放任阿洌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恨意,萧白只是微微一笑,拢了拢身上的皮草:“我倒是无所谓,小翡,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只是喜欢看着你们这些聪明人追逐、缠绕、纠结、最后分开的人生,这很有趣。”
冷翡玉看了她一眼,神情嗔怪:“骂我像老妖婆,明明你才是大变态。”
萧白大笑,抽气间又带动气管咳了起来,半响才平复下来,气弱的说:“活不了太久,就只能抓紧时间多看点精彩的东西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能比人心更复杂,更美妙呢。”
抚着她薄如纸张的后背,冷翡玉有些没好气:“你该多和澹然哥交流交流,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他?”萧白皱了皱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厌恶的情绪:“他那种人,没有人心,只有算计。”
冷翡玉斜着她:“还说我有偏见,你不照样也有偏见?”
萧白脸上的厌烦一扫而过,很快又恢复知性熟女的美丽,含笑道:“不然你我怎么会成为朋友?”
闻言,冷翡玉也笑了起来,两人一路这么走走停停的说话,已经到了会所外的车道,一辆白色的宝马740正停在路面上等着萧白。
来接萧白的是一个最近正在疯狂追求她的画家,冷翡玉先弯腰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扳住她的肩膀捏了捏:“穆蔷说的没错,不准熬夜,听到没有?”
萧白顺从的点点头,冷翡玉又说:“其实我也应该和你一起去的,但是贺彰明在,实在不好走开。”
“怕你的阿洌被狼叼走了?”萧白轻笑一声:“我看未必,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轻易动心的人。”
她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对荀洌的评价:“他这个人,我看不透。”
“没事,我看的透阿洌就行。”冷翡玉有点儿忧虑的说:“主要的问题是,贺彰明都开始这么不要脸了,不要脸的男人才最可怕。”
萧白哑然,无语的拨开冷翡玉的手:“小翡,你太焦虑了,荀洌又不是你捧在手心的宝宝,至于这么紧张吗?好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罢,她钻进轿车,开打车窗和冷翡玉挥了挥手,车子就启动离去。
冷翡玉目送着她离去后,又在路边站了片刻才转身回去,突然,手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拿出手机接了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就是一变,双眉微皱的说:“好,我马上过来。”
刚挂了电话,那辆宝马740又折返回来,车窗落下,露出萧白抑郁的小脸:“走吧,我已经做好通宵开会的准备了。”
冷翡玉叹口气,一边开门上车,一边捏着手机拨出电话。
“只能这样了,我和穆蔷说一声。”
-
“嗯,嗯。”
“好啦,知道啦,你就放心吧。拜~”
穆蔷掐了电话,转头和庄子怡说:“小翡不回来了,美术馆那边出了点事情,她和萧白直接过去了。”
庄子怡微微皱眉:“什么事,严重吗?”
“听她的语气,就是心情有些烦躁吧。应该是之前媒体统筹的方案又出现了变动。”穆蔷耸耸肩:“既然她们两个都去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还是自个儿快活吧。”
庄子怡眨了眨眼睛,看向其他人。
“小翡不在,你们还要继续玩吗?”
荀洌听了,有些犹豫。
他和这几个人,除了贺彰明外都是第一次见面。
而且和宋澹然初见时的场面还挺尴尬的。什么误以为宋澹然和宋傲然这两兄弟要找他三人行,什么骂他们“直男装gay”之类的狠话。
呃,这么看来宋澹然气度涵养可真是太好了。
荀洌的目光从一旁沙发上正在和贺彰明聊天的宋澹然身上划过,在心中默默干笑两声。
至于贺彰明……如果可以的话,荀洌现在不太想面对贺彰明。
他隐隐能感到,一旦这个冷冽霸道的男人展露了另外一面,对他来说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还是远离为妙。
荀洌犹豫的表情立刻被穆蔷捕捉到,她与庄子怡对视一眼,连忙扑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嗔怪道:“其他人可以走,你可不行,我还想多了解了解荀先生呢。”
对于穆蔷昭然若揭的诱惑,荀洌有些无奈,他记得原著里这个出自豪门穆家的大小姐明明没有对任何一个男性角色表现出特别的态度,怎么现在一见到自己,她就和牛皮糖似的缠了过来呢?
“不准走哦。”她撅着唇,娇滴滴的威胁:“你敢踏出一步,我就哭给你看哦。”
荀洌:“……”
抽着嘴角,荀洌只能点头,穆蔷就很欣喜的说:“那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可以玩的,最好是你喜欢的那种。”
说着,一手推搡荀洌,一手拉着庄子怡,丢下一句:“你俩自己看着办。”
就把两人一起带了出去。
正在低声聊着合作事宜的“你俩”停下话头,互相看一眼。
宋澹然露出一个自嘲的浅笑:“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没想到荀洌一来,我们都要被穆大小姐打进冷宫了。”
贺彰明眼睫低垂,似有戾意。
宋澹然敏感的察觉到了他郁塞的心情,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疑惑的问:“彰明,你那天特意电话联系我,不会就是为了穆蔷吧?”
贺彰明:“……?”
略有些无语,贺彰明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宋澹然看到,点点头,含笑道:“我就说呢。穆蔷和我们年龄差不多,性格也算合得来,是圈内同年龄层里唯一关系还不错的女人,你要是对她动心,早就下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他眉梢一场,儒雅如玉,翩翩君子的脸上就露出一股很不君子的揶揄之色:“穆蔷这样优秀的女人你都看不上,我真的很好奇,那个能让你心动,屈尊去学怎么追人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贺彰明身子后仰,双臂展开搁在沙发上,仰着脸阖上了眼睛。
“有什么好奇的,我也只是随便试一下。”他嗓音低哑,立体浓昳的五官被灯光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你说的方法一点都不管用。”
“哦?”宋澹然微微一怔,“你怎么做的。”
回想起今天洗手间外走廊上,以及餐桌上两次不成功的经历,贺彰明声音里透着股清晰的挫败感:“就像你教的那样……你原话怎么说来着?‘不带欲望的亲昵,暗藏欲望的相处’?”
宋澹然轻咳了声:“……呵,你记得好清楚。”
贺彰明烦躁的捏了捏鼻梁。
何止是清楚,那天打电话问宋澹然的时候,他还抓了个笔记本记了笔记,今天出门,准备和荀洌见面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两眼。
项目谈判后,荀洌醉酒时说的一番话让贺彰明困惑了很久,独自思索数天,也没有整理出头绪,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荀洌似乎对自己那方面不是很……满意。
虽然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说自己“不行”,但贺彰明不得不承认,两人之中荀洌技术更好,也更会挑逗人心,而他么……完全就是个初学者。
特别是上一次在更衣室,轻易被荀洌诱惑,最后还没忍住弄到了他身里,这让贺彰明时候郁闷了许久。
对掌控欲超强的贺彰明来说,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受意志控制了,简直大失败。
抱着“你不想教,我自己还不能学么”的上进心态,贺彰明不仅群阅资料,还特意电话宋澹然,向这位风月场里无往不胜,追人成功率100%的发小请教。
今天,就是贺彰明验证学习情况的考场。
结果么……
似乎是笔试考的太差,连参加实验考的机会都没捞到?
“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宋澹然好奇,随即反应过来:“算了,以你的性格大概也不会说出来,总之,听你的描述,你那位心上人啊……肯定是个走肾不走心的大美女,这种女人玩乐过的男人太多了,对男人的征服欲和劣根性都很警惕,你如果不用真心,是肯定换不回对方的青睐的。”
宋澹然长篇大论,叙述如何通过提高男德修养,反过来捕获花心的大海王,最后撑着脑袋打量贺彰明,似笑非笑的说:“其实……只要让她们每次都能获得快乐,快乐到想不起其他人,做着做着,也就能抓住她们的心了。”
贺彰明凤眸一亮,直起身盯着他,又想到什么的微微拧眉:“但是……又要不带欲望?”
宋澹然勾了勾唇,脸上的温柔的笑意愈发浓烈:“纯洁的心灵和色.气的躯体,二者合一才是极致的欢愉。”
他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叹口气:“要做到这点,非常难,我至今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呢。”
说着,顿了顿,眼眸深了深:“不过最近,倒是遇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躯体。”
贺彰明还在琢磨宋澹然的话,闻言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谁?”
宋澹然笑而不语,一双多情的桃花眸里波光粼粼。
半响,才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说:“等上手了,再告诉你。”
至此,两人相继沉默下来,又过了许久,还不见荀洌等人回来,宋澹然皱着眉:“怎么去了这么久,穆蔷不会已经对他霸王硬上弓了吧?”
“……谁?”闭目养神的贺彰明倏地睁开眼:“难道穆蔷不只是在逗荀洌玩?”
宋澹然挑了挑眉:“可能一开始只是逗他玩,后来么……大概是真的有些感兴趣了吧。”
他回忆了穆蔷的今晚有些过于热情的举止,耸耸肩:“当然,我是猜的。不过荀洌应该不会对她心动。”
提及荀洌,贺彰明已经涣散的注意力立刻敏锐起来:“为什么?”
“上次你不是找他,最后他在酒吧吗?”宋澹然摸着下唇,眯了眯眼:“那可是个gay吧,我见到他时,他正在寻欢作乐呢。”
“什么?”贺彰明惊得差点咬到了舌头,凤眸里涌着愕然:“你也去过那个酒吧?”
“这……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在那里?”宋澹然为他的愕然而愕然,然后反应过来:“是傲然说起荀洌是gay,我压根就不信,还以为他又在胡乱说话,傲然生气了,就非要扯我过去。”
说到这里,他微妙的停顿一下,脸上温柔的笑意有了别样的意味:“直到见到他本人,我都还很惊讶。当时他居然还以为我们想找他3,嗤——真有意思。”
贺彰明沉默的听着,手指蜷紧,骨节捏的咯吱作响。
深邃凌厉的凤眸里一点点聚起了戾气与不安。
他强忍着郁火,直到宋澹然话音落下后,才一字一顿,嗓音低哑问:“你们……做了?”
宋澹然有些讶然的看向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贺彰明一滞。
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然是荀洌有前科啊!
回忆起那天晚上荀洌毫不犹豫的主动诱惑,再想到宋澹然风月场上无往不胜的战绩,而这两人又在自己之前见过面,贺彰明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敛住眼底的情绪,克制着声音:“你不是说,他在寻欢作乐吗。”
宋澹然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你居然还以为我和他做过?彰明,你不知道我只和女人上.床吗?”
贺彰明紧握的手指松了松。
未等他彻底放下心,就听得宋澹然意味深长的声音:“不过,他确实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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