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这一天的时候下了雨。

  整座后山灰蒙蒙地，雨汽就像是道屏障隔绝了人和大山。

  何归燕坐在屋檐下看着姜勿打糍粑，如今气温降下来不少，但因着这是件苦力活，对方仍然出了一身汗。

  她在旁边捧着杯热水，只要对方停下来就赶紧递上去。

  “燕妮子，这糍粑是糯米做的吃了不太好消化，到时候你得少吃点。”姜勿还记得自己媳妇胃不好的事情，于是出声叮嘱一句。

  “好。”何归燕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看着对方。

  用了一上午把糍粑打好后，姜家人就坐在火堆旁边烤火。姜大娘把新做好的衣裳抖几下，脸上笑容灿烂：“燕妮子这肚子都显怀了，等把手头大人的衣服做完，就可以准备孩子的衣裳了。”

  何归燕应和一声，提到了其他的话题去：“也不知道今年冬天和去年比怎么样，希望不要太冷。”

  “这天气哪能够如人所愿，我也不希望同去年那般气候好，只盼着不要落太大的雪。”

  姜大娘边说边往火堆里塞根柴进去，心思也落到了去年冬天里。去年可真是个好年，雪不大气温也不算太低。

  只可惜这样的冬天，没多少个。

  一家人又聊了些其他话题，姜勿和姜老大坐下没多久又起身去烘腊肉。这是年年都要做的事情，虽然他们平时做菜手艺不怎么样，但在这方面上还是可以的。

  何归燕也起了想动手做些什么东西的心思，不过到最后还是没能轮到她上场。靠着椅子看外面落下的雨，手里摸摸点点和星星的脑袋，她觉得如今的日子有种格外的温馨感。

  ……

  小雪过后荷花村就开始下雪了，最开始只是一些星星点点的小颗粒，到最后变成了雪花。

  有时候一整晚都能够听到雪落的声音，第二天醒来就会发现院子里覆盖着一层薄雪。

  为了不让媳妇儿摔着，姜勿每天都会提前起来把过道和院子给弄干净。

  也是从这一天起，何归燕觉得自个的肚子好像突然就开始变大了。伴随而来的是双腿浮肿、行动不便。

  她出现腿部浮肿的情况，比当初姜大娘怀姜勿时要早上两个月。见她这个样子，姜家上下都跟着担心起来。

  家里现在不论什么东西，都第一个紧着她用。

  即使是这样，何归燕总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憋着口气。她每天早上起床看着满是雪的院子，都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番才会下床。

  以前的时候怎么没有像今年一样，觉得冬天如此难捱？

  “燕妮子醒了，今天想吃什么？”姜大娘路过见她推开房门，顺便问了句。

  何归燕顿时惊醒过来，她摇摇头：“娘让我去做吧，你就休息会。”

  虽然知道对方最后并不会下厨，但光是回想起当时嘴里那个味道，她就能受到惊吓。

  因为李大夫先前说过孕期要适当运动，所以姜大娘等人对她想做的事情也不会过多阻拦。

  再加上这一家子人里面，也的确只有何归燕做的菜好吃。所以姜大娘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去打下手，避免让自己儿媳妇太劳累。

  如今对何归燕来说，厨房里的那股柴火味她恨不得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闻着。等利索的做好早饭看着大家，她又陷入到股不知名的情绪里去。

  好像心里有个小人在跳着说，“你除了会做菜以外还会做什么？”

  “燕妮子，你怎么不吃？”

  姜勿见她没动筷出声提醒一句，顺带夹筷子肉放她碗里去。

  何归燕回过神来应下，平日里觉得味道不错的饭菜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

  ……

  她被这股情绪折腾了一天，于是看上去也有些病恹恹的。到了晚间要睡觉时，姜勿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今天都想了些什么？怎么看上去好像不开心？”

  他听爹说过女子怀孕的时候脾气会发生改变，就像他娘当初连着把家里好几个绣花架都给砸了。

  所以看着媳妇儿今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瞬间就猜到对方估计是在胡思乱想了。

  何归燕把头埋在对方怀里，温热的气息无比包容地把她围住。这样的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对方抱着，从怀孕后她就越来越喜欢这个姿势。

  面对姜勿的询问，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心里所想。

  但对方并不急，像哄着小孩一样：“没关系，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等到燕妮子你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再告诉我好不好？”

  听他这个语气何归燕鼻子微酸，她解释着自己这些天的异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感觉自己在胡乱想着些事情，有时候看着哪都是白茫茫的雪，觉得心里有股子很难受的情绪。”

  “……”

  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就想到什么说什么。

  姜勿静静听着，等她说完之后从柜子边拿起进门时倒的水，正好还是温热的。

  “喝点水，不用这么着急说完。”他停顿片刻后，俯身在对方额间落下一吻。

  “是我的错，一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你不开心，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天。”

  他第一次经历妻子怀孕，原先总是担心自己哪哪做得不好，于是想追求每一件都给对方最好的体验。

  可到现在姜勿只想给自己一巴掌，他甚至忽略了身边人的情绪这么久。

  这算是什么丈夫？

  见他脸上写满了懊恼，何归燕下意识伸出手想抚平对方的眉：“你也不用太自责，是我自己的问题，估计等春天就好了。”

  她估计多半是因为自己怀孕正好赶上冬天的原因，毕竟每天睁眼都是灰蒙蒙的天和满地的雪，心情多半会受到影响。

  姜勿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着，“下次你若是心情不好，一定要第一时间同我说。”

  “倘若什么事都让你自己憋着的话，那我凭什么做你的丈夫？”

  他说的认真，眼睛也亮晶晶的。

  何归燕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在乱跳，好半天她才听见自己说话声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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