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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临别的告诫


“大哥,嫂子和娃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回她娘家住了!”老五细声地说着。

  “那去接回来啊!”陈淮并没有深究其中原因,隋然道。

  听此。

  孙氪脸上的神色明显有点遮掩着的扭捏,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怎么好开口的模样。

  一旁的老五继续帮忙解释:“大哥,四哥家的房子今年又被淹了,彻底倒了,住不得人了,又没得钱修,又怎么把她娘俩接回来,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陈淮追问。

  不时。

  “咳咳!”孙氪轻咳了两声,似乎是想制止老五继续往下说下去。

  老五也是揣摩了一下老四的神色,便没再多言。

  见此。

  陈淮阴沉着脸,都是一起把脑袋别进裤腰带里共事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到了头才大半年不见,都生疏了是吧?不愿意讲是吧?

  他有些生气地抬脚踹了一下孙氪。

  他斥意地问责道:“老四,你自己说,咱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吗?”

  孙氪身子一怔,他眼神躲闪,又微微扶正屁股下的板凳坐稳了身子。

  内心思量一番后适才含糊地说着:“那个,我媳妇让我搬家,说是不搬家就不会回去了。”

  “那就搬啊!石门年年大水,搬走不也再不用遭那祸事了。”陈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呵!”孙氪不时冷笑:“大哥,这搬家哪能那么容易,先不说兄弟我没地搬,也没钱搬啊,重新起一栋房子怎么说也得几十万吧,兄弟我一时间哪去凑那么多钱。”

  孙氪埋怨着。

  陈淮听此,倒是明白了。

  他顺着话头便猜着说道:“所以,你俩合伙来这璃月港,就是来挣盖房子的钱是吧?”

  “可不是嘛!”孙氪说出心中郁闷之处,倒也释然了,他两手一摊。

  不过。

  思索间,陈淮又不觉一问:“今年大水既然把你家房子冲倒了,怎么?上头没有下来抚恤金吗?”

  “呵!”听到这,孙氪立马拉下脸来鄙夷地一笑,他讽喻道:“抚恤当然有啊,我老娘不幸遇难,加上房子倒了,抚恤下来一共四千多摩拉,好大的手笔啊,去年我一家子没事还有两万呢,呵呵!前些月官府还派人去修了一下我那破房子呢,可是修了两天就给我那房子说什么补好了,动作那叫一个快啊,修补完后我住进去的第一个晚上,后墙就倒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当初就埋在里头了,现在你还能不能见到你兄弟我都是个未知数喽。”

  “有这事?”陈淮听明白了孙氪的言外之意,倒也是心生一丝怒意来:“这不明摆着有贪官中饱私囊吗?你怎么不去上状子?”

  “别提了!”孙氪连一摆手,他抱怨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先前是做什么行当的啊?那公堂之上的公文袋子里,可都是有咱哥几个的名字在里头的,这事你敢跟那镇老爷硬碰硬?我是不想蹲大牢,也就作罢吧,谁让咱穷呢,没权没势的,怨天不由人吧!”

  “真是岂有此理!”陈淮听着孙氪的这番话,更是怒意高涨,他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自家兄弟几人往日在盗宝团讨生活时,就时常与那镇老爷打擦边球。

  自是不受其待见的几号人物。

  时常因为误闯别人家的祖坟什么的惹上些小官司。

  但是只要孝敬到位,还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自从自己父亲被迫卸任石门镇镇长一职后,石门就已经轮换了两位镇老爷了,前任镇长那时陈淮还在盗宝团学本事,自是少有交集,倒是连名号也未曾得知。

  现任的石门镇镇长是五年前上任的,一名张姓的老爷,听说是别的镇子上调来的。

  这人位张镇长上任后,起先并没有什么,虽然也没有什么大功绩,但也算是本分。

  只是过了一年左右,镇子上对于这位张镇长的风评就变得有点难听起来。

  比如,他开始慢慢纵容那些偷窃的强盗,即便抓到了,也不会严惩,他会让你私自交上一笔保证金,然后许你免受一场责罚,转头将失窃之物归还于失主时,他又会明里暗里地向失主讨要一笔不算太苛刻的辛苦费,总之就是两头得利。

  若是摊上大事,比如有人被麻匪大恶杀害,那种惹不起的人物,他这镇老爷就会首鼠两端起来,一面搪塞受害者的家属,转头又吩咐手下的捕头去办事时,让其做做样子,别太认真,说什么那些恶流不是他这个小镇衙署能解决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长期以往,这种类似案件越来越多。

  他这镇老爷的公信力也自然而然地在石门没了多少。

  石门连年大水,可以说石门百姓就没几个阔绰的。

  真阔绰的估计也早就搬到别处去了,有能力谁愿意住在这灾祸之地呢。

  石门的百姓生活艰难,但是唯独他这镇老爷过的是那个叫做雍实。

  当然,说是这样说,但这人也并不是不懂得收敛,真要太显摆了,难免会被缉查司盯上。

  他也偶尔会放放粮  ,分发给那些家境特别困难的家庭。

  但是片刻的伪善终是无法抹去久年沉积在人们心中的罪恶认知。

  此刻。

  陈淮在想着。

  若是当初自己父亲没有发生那般事情,即便石门如今每年饱受水灾侵染,石门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相比璃月港的富丽堂皇,石门是萧条破败的,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相比璃月政庭在自己心里的印象,就要回想起那些许往事了。

  那时,石门大水,刻晴带着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石门救灾,见着对方那女儿身姿亲赴灾难之地的决然,对方脸上那诸般惆怅。

  那时,刻晴给人的感觉就是,我身为一方执政,我的子民身处艰难时刻,我必须去帮助他们,这是我的责任,我义无反顾,多么地慷慨激昂且令人向往。

  这样的一位玉衡星大人,一方执政,你能想象到其治下还会有如同张姓镇长这般人物存在吗?

  然而,事实看来就确实有点讽刺了。

  此时。

  那柴火燃烧旺盛的火堆在不知不觉间倒是为这狭小的房间拭去了原本的阴冷。

  或许也是坐得近的缘故。

  陈淮几人都有点面红耳赤地身体感觉发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几人都备受冤屈而无处申冤让他们内心澎湃的气愤,还只是单单的火光灼烈如此。

  又过了多时。

  兄弟几人大半年未见,自是多聊了些闲话。

  而关于老四老五继续待在璃月港的事情,陈淮倒也没太多做阻拦了。

  因为孙氪表示,踏踏实实在这璃月当两年船工,积攒些钱两,就回家去置办新房子,该照顾老爹的照顾老爹,该带娃的带娃。

  至于他们目前的住处,陈淮虽看着揪心,但是自己眼下身系官司,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当话头聊到陈淮身上时。

  孙氪适时问起:“大哥,我白天在城里打探到,你可是犯了叛国的重罪,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陈淮眉头一紧,无奈地神色一览无余:“这事很复杂,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天一亮,我就要走了,往后可能我们就见不到了,所以老四老五,回去见到老二老三了,就替我跟他们告个别,如果我还有机会洗脱我这嫌疑,到时候定邀哥几个再痛饮一场。”

  听到这般好似临终遗言的话语。

  木讷的老五李满命神情都有点动容起来。

  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哥,你直说谁要找你的不是,俺没什么大本事,就是力气大,俺这就去把那人抓来,狠狠地揍上一顿,看他还敢找大哥麻烦不!”

  “哈哈!”陈淮欣慰一笑,他拍过老五的肩膀,声音低沉:“老五啊,大哥这次是真遇到了大麻烦,这不是用拳头就能解决的,你在这璃月城,往后多听四哥的话,你憨厚老实,这城里人可不比咱乡下,都精明着呢,你四哥虽然长得不招人待见,但是脑子聪明着,多跟他学着点,你不会吃亏。”

  “大哥,俺知道了!”李满命摸着头低声道。

  转头。

  陈淮又看向孙氪,却见对方许是因为刚才在拿其长相开玩笑,心里有些许不是滋味。

  但孙氪也并未表现地很恼怒,兄弟之间的玩笑趣谈转瞬即逝,有什么不能说的。

  更何况孙氪他心里非常明朗,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大哥摊上大官司,自然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作为最后临别的嘱托与告诫,虽然用词不当,但也皆是善言。

  半许。

  陈淮开口徐徐说着:“老四,大哥还是那句话,当初拉着你们这帮子人,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到结束都没能让咱兄弟几人翻身,说实话,我对你们是愧疚的,现在也照样帮不了你们什么,反而还让你们担上我这官司的风险,这些钱你先拿着,回头赶紧去找处好点的住处,这大冬天的,住在这里可不是长久之计,等明儿之后,万不可在人前提起你我兄弟之间的关系,明白吗?”

  说话间,陈淮又将手中的钱袋子递给了孙氪。

  “大哥放心,我孙老四还是知道分寸的!”

  转念,孙氪又看着手中的钱袋,他唏嘘问道:“大哥,你这把钱都给了我哥俩,你这后面的日子怎么办?这璃月你怕是短时间待不下去了,这往后打算去哪?”

  “这你们大可放心,哥哥我还是有些本事的,饿肯定是饿不死的,只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是你们能帮忙的,总之明天等我走之后,你们就当做没见过我,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就算我又被抓了送上了那断头台,也当做没看见,明白吗?”陈淮言语肃然严厉。

  也是透着陈淮那般神色与语气。

  孙氪自然是知晓这其中事情一定是有些厉害的,他行将手中的钱袋子颤颤巍巍地收进了怀间。

  想来大哥不愿明说,那一定是一件他们俩老弟不能涉足的凶险之事,也是他们无能为力之事,他内心惆怅着。

  转念间。

  孙氪仿佛又想到一个问题。

  不时让他抬头问道:“大哥,今年石门大水,那位玉衡星大人特地派人给我送了一笔钱财,她们说是你让她们帮忙送的?”

  “嗯,有这事!”陈淮点点头:“我起先以为,玉衡星大人不会帮忙呢,毕竟一笔小钱,没想到她还真帮了,这玉衡星大人是位好官啊!”

  “小钱?”孙氪似乎并没有抓住陈淮话语之中的重点。

  “怎么?”陈淮若有疑惑。

  “你管五万摩拉叫做小钱?”孙氪满脸质疑:“大哥,你发达了啊?”

  “五万?”陈淮惶然地解释着说:“什么五万,我当初不是委托玉衡星大人转交了一千摩拉给你吗?”

  “不是啊!”孙氪纠正道:“玉衡星大人派手底下的人将钱转交给我的时候,是五万摩拉!”

  “这???”陈淮有点迷惑,心说怎么在船上的时候也没听刻晴提起过这件事。

  这不又欠下对方一个人情不是。

  “怎么?大哥,有什么不对吗?”孙氪满脸质疑地看向正在深思的陈淮。

  适时。

  陈淮思绪稍转,他打着含糊的腔调谎称道:“不是不是,是我记错了!是五万来着,当初刚到璃月港不久,有幸结识了玉衡星大人,为我引荐了一门好的生财门路,当时确是攒下了些钱,想着石门大水你家该是生计维艰,又恰逢玉衡星大人北上治水,便托她带了过去接济于你。”

  孙氪听得真切,他倒是没有纠结什么五万一千的。

  他沉思着,双目迥然,眼角似有盈盈泪光浮现,适才又认真地说着:“好兄弟,若非没有当初你那五万摩拉,我老娘的尸身怕是都不能安然下葬,客套的话兄弟我就不说了,你也别说那些你的事不让我们管的屁话了,既然咱再次碰见了,那就是缘分,今天晚上咱哥几个就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可就在孙氪一本正经地发表着义气凛然的话语时。

  他脑门就迎面呼来一个巴掌,不留情面的那种。

  “别搁这给我装呢,你那点胆子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让你们别掺和,是不希望你俩给我拖后腿。”陈淮呵斥道。

  这话说的孙氪顿时有点颜面尽失的模样。

  确实。

  孙氪如果现在跟着陈淮一起跑路,那就意味着他们兄弟俩是名副其实的共犯了,若真到了那末路之时,内心里,他还是有那么一丝胆怯的吧,毕竟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呢,更何况如果能苟活,谁愿意求死呢。

  不过兄弟有难那自然是不能不管不顾的啊,更何况还是曾经对自己多有帮衬的大哥,对方都已经在危难之时了,却还想着去帮助自己,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在对方这危难之时从容地置身事外呢。

  孙氪情绪上是还想倔强一下的。

  他昂首挺胸坐了起来,壮起胆子说道:“大哥,兄弟我也不是那怕死的人,你别别别别别....”

  只见孙氪话到一半,陈淮就又有要呼上来一削头杀了。

  孙氪适才连声求饶。

  “说了不让你们管就不让你们管,这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事情,跟着我,反而会害了我,明白吗?”陈淮带着三分斥责之意地规劝道。

  “好好好!”孙氪有所妥协,转念,他又思索着问起:“大哥,想着你应该同那玉衡星大人关系不差吧?你身上这官司何不去找她帮帮忙?”

  陈淮摇着头,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看着眼前那火堆中的火焰有些出神。

  “我跟那玉衡星大人手下的秘书月儿姑娘有些交情,大哥你现在不方便在外面露脸,要不,我明天帮你去问问?”孙氪见陈淮没有言语,适才又继续问道。

  “月儿?”

  思绪混乱之际。

  陈淮脑海似乎又想到了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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