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一片云遮住了天空，牛岛若利可以看到后方逐渐人流密集的体育馆，他还是不想，但是他也知道，作为一个王牌和队长，要有自己的责任。

  而星野。

  能陪着他一起在这里待了很久。

  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当他问她，想不想和他一起散步，想不想和他一起吃冰淇淋，在聚餐过后。

  他原以为她会拒绝，但是她展露了笑颜，比起他在她脸上见过的笑容都要灿烂，他想记下来，想画下来，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够捕捉那样耀眼的笑容。

  她抓住了他的手，两人明明隔着很近的距离，星野也准备了一箩筐关心安慰的话要说，真看到牛岛若利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时，那些话却全部都梗在了喉中。

  她从前想过。

  若是她输了，在比赛输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是什么？

  「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这是其中的一句，她刚才还和牛岛若利说了。

  「下一次我们再杀回来好不好。」

  这是第二句。

  「今天辛苦了。」

  这是第三句。

  这些车轱辘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能牛岛若利和她不一样吧？

  可是她忽然又想起，牛岛若利为了这一场比赛提前回到了宫城做理疗，她那天碰到了，应该说点什么，本来打算来东京说的，大概是理疗疼不疼啊，训练累不累啊，是不是强度太高了，要注意身体啊。

  话到嘴边还没有问出口，又被她生生咽下。

  到底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星野想。

  等到牛岛若利反手紧紧地扣住她纤细手腕的时候，星野犹豫了半晌，还是只能寥寥说出几个字，“一会见，若利君。”

  牛岛若利乖乖地点了点头，他想一会见，出乎意料的，但是他再……出乎意料的，她主动走前了一步，不是拥抱，也不是说话，而是拍了拍他的脑袋，离他更近了。

  “要好好休息，不要受伤。”

  “一会见。”

  一会见，明天见，让他觉得这只是平常的一天，就像是每天训练结束之后送她回家，在家门口说的那一句。

  「明天见。」

  又或者是，在休息日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做理疗，又相约着两家一起吃饭，她会和他说：

  「一会见。」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平常的一天，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天的其中一天。

  这一场比赛也不过是他平常比赛的其中一场。

  他的排球之路不会因此而停止，就像是他们的见面也不会因为明天，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见不了。

  等牛岛若利彻底从死胡同里面绕出来的时候，他觉得天空的乌云一下子就散了。

  “好。”

  “一会见。”

  *

  IH的第三日。

  枭谷学园对战井闼山。

  佐久早圣臣所在的队伍，全国前三的王牌，是比木兔光太郎还要厉害的王牌。

  虽然在星野的心中，木兔光太郎是全国第一。

  但无可否认的是，佐久早圣臣在很多方面就是比哥哥做的好。

  破天荒的，星野站在应援团有些站立难安。

  你不想枭谷输。

  不想木兔光太郎输，不想赤苇京治输。

  但是井闼山并不是好对付的队伍。

  除了耀眼的王牌佐久早圣臣，还有第一自由人古森元也。在进攻和防守方面都是全国顶尖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不知道破局之道在哪里。

  哨声一响，双方的应援声更大了，星野紧张地攥着应援棒，看着站在线外的木兔木兔光太郎。

  王牌发第一颗球。

  毫无疑问，成功的接飞了，点燃了整个赛场。

  欢呼声愈来愈大，星野不禁也被带应援团的情绪之中，同喜同悲。

  艰难地熬过第一场，正是中场休息热闹讨论的时间，一向冷静为持的赤苇京治沉默地坐在板凳上，手中握着瓶子。

  什么动作也没有。

  原本充满希望的绿宝石愈发的黯淡无光，直到一点颜色都看不到。

  星野了解这种眼神。

  是对自己能力上限仅限于此，而不能再突发本能，再带领队伍走的更远的愤恨。

  国中一年级，国中二年级将近两年的时间，她将这个眼神记得清清楚楚，一刻也不敢忘记。

  一直到国中三年级的比赛结束，银牌为国中生涯划上了句号，一同送进了医院之中，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

  银牌也挺好的。

  来到宫城之后，她甚至觉得银牌真的挺挺不错的。

  毕竟也尽兴地会挥洒了国中三年。

  为了自己最喜欢的排球。

  在这场妖怪的盛宴之中，她虽然天赋够顶，但是往往队友跟不上，这种时候呢……

  玩的尽兴就够了。

  一味将赛场的压力，将自己不能够突破上限额压力压在自己的身上，说不准会重蹈覆辙。

  所以。

  星野深呼吸了好几次，抢过一旁啦啦队拿着的大喇叭，几乎用尽全力地喊道，“Keiji——”

  “去享受吧——”

  有那么一刻，只是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只有她正在强烈而又急促的呼吸着，盯着那双绿眸。

  星野不知道她的声音有没有传到赤苇京治的耳朵之中，但是她听到了解说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无论是通过谁的声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能让赤苇京治重新振作就好了。

  枭谷男队第一个主心骨是木兔光太郎，而为木兔光太郎搭框架的人是赤苇京治。

  二者缺一不可。

  谁缺了一步，这场比赛就走的艰难。

  但是在开赛的时候，赤苇京治背对第二裁判的时候，他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再度焕发了生机。

  身前站着的木叶秋纪长吁了一口气，“星野妹妹这个喉咙，恐怕一会不能要了。”

  “不过还是第一次听妹妹这么大声应援啊。”小见春树说。

  “结束要不去吃甜品吧。”他们又说。

  “可以啊。”

  反而是赤苇京治昂首挺胸地站着，心中不由得自嘲地讥笑，他啊，凭什么会以为自己能爆种获得比赛的胜利呢？

  就像是星野所说——

  去享受吧。

  在这一场妖怪的盛宴之中，看着一个又一个妖怪蜂拥而上的申请，其实他要做的事情，只需要跟着就就好了。

  不用冲到他们的前头，能跟进就足够了。

  后四场比赛，赤苇京治越来越放开。

  球路的选择也丰富了不少，不再是和第一局一样只要一接不到位就给木兔光太郎打高球。

  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他也不是一个只靠木兔光太郎的二传手。

  他开始频繁地使用快攻，交叉，二次吊球，后三……

  最终的大比分。

  二比三。

  枭谷学园还是倒在了井闼山高校的脚下，成了井闼山登顶高峰的垫脚石。

  虽然输了。

  但是赤苇京治打的很尽兴，他笑着走向自己的队友们，团团抱在了一起，为这一次IH大赛的努力而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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