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磕头谢恩，随即被拉出去，就在门外打板子。

啪——

“啊！”桃红疼得大叫一声，下一秒就听到扇巴掌的声音，接下来的四大板，再没听到桃红的惨叫声。

周夫人的贴身侍女进屋之前瞥了眼徐英，以正常的声音回复：“夫人，桃红晕过去了。”

周夫人笑眯眯看着徐英：“英娘，你气消了吗？”

徐英无法用准确的形容词来表达她内心的恐惧，周夫人明明笑得那么和蔼可亲，温和无害，可她无法忘记周夫人下令要打杀了桃红的模样。

桃红是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还会伺候人，不是专门养来杀掉吃肉的猪鸭鸡牛羊！

周夫人又一次开口询问，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没了笑容：“英娘，你气消了吗？”

徐英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抬头与周夫人四目相对，她没从周夫人眼里看到对她的杀意，死亡危机解除，最深层次的恐惧就此化解。

徐英福了福身，温声细语回道：“母亲，英娘气消了。”

“我们英娘真大度。”

周夫人再度露出笑容，不是先前那种让徐英毛骨悚然的笑，而是正常长辈对小辈的欣慰笑容。

徐英忐忑不安的心被这句夸赞给安抚住了，她的脑袋空空，眼神空洞地盯着周夫人看。

周夫人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徐英：“英娘，你是周家大少奶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冒犯的尊贵之人。若是再有下人对你不敬，你直接打杀

便是。”

徐英没来由地想到徐宁劝她不要跳入火坑的眼神，与张口就要打杀下人的周夫人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呆怔片刻，机械地点头应好。

周夫人借机训诫徐英几句，当着徐英的面吩咐下人给她送安神茶，迈着大步子离开。

徐英恭送周夫人离开，很快有个眼熟的丫鬟提着食盒过来，“大少奶奶，奴婢红萤给大少奶奶请安。”

徐英想起她跟周大少爷寥寥几次见面，红萤均在场，问红萤：“你是在大少爷书房里伺候的丫鬟？”

红萤恭恭敬敬又不失冷静地回答：“回大少奶奶，奴婢是大少爷的研墨丫鬟，老夫人命奴婢来伺候大少奶奶。”

徐英看着恭敬有礼的红萤，耳边响起宋媒婆那句“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跟天生好命的徐宁比起来，她是无福之人。

想到这里，徐英扯了扯嘴角，一句话定下桃红的生死：“等桃红养好伤，你回书房伺候大少爷。”

红萤微微侧目，“是，大少奶奶。”

她本以为桃红难逃一死，没想到关键时刻有了反转，徐英有意无意地救了桃红一命。

一炷香后，红萤跪在周夫人的脚边，转述徐英的话。

周夫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喝完杯中的茶水，“大少奶奶要保桃红，那就让桃红好好伺候她。”

听着这假仁假义的话语，红萤的内心毫无波澜，她见识过太多肮脏事，早已看清楚周家当家人的丑陋嘴脸

。

果不其然，周夫人下一句话就斩断桃红的希望：“桃红的老子娘送去田庄伺候大少爷。”

红萤领命退下，退出周夫人的院子后，她仰头看天，灰蒙蒙的天空犹如无法挣脱的囚笼。

人各有命，老天爷给她安排的命运太差了，她只能苟且偷生，能多活一日算她多赚一日。

徐英在不到一个时辰里受到两个大的惊吓，一次是她亲舅舅陆八向她坦诚被周大少爷强迫的事，第二次就是周夫人随口打杀桃红的事。

从小在闭塞安宁的小山村里生活，徐英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她被吓得脑袋空空，浑浑噩噩，丧失了思考能力，索性蒙头盖脸地躺床上睡觉。

梦里，徐英的脑袋自行把她接收到的信息全部串联起来，给她整了一出又一出戏码，梳理出来的信息刺激得她大脑活动过于活跃，她被困在梦魇里艰难求生。

红萤从周夫人院子里回来，听到屋内传来奇怪的声音，她一度以为是周大少爷回来了，一问守卫才知事实并非她所猜测的那样，屋内只有徐英一人。

红萤站在屋外踟蹰不前，她不想沾染上周家的第二号麻烦人物——徐英，可她又心知正值徐英最脆弱的时期，她要想获得徐英的信任，这是最好的机会。

犹豫再三，红萤最终推开紧闭的房门，一步一步地走向被困在梦魇里的徐英，轻轻摇醒了她：“大少奶奶，您快醒醒。”

徐英从噩梦中惊

醒，一个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红萤，哭得歇斯底里。

红萤浑身僵硬地任由徐英抱她，双眸无神地看着青砖墙面，脑袋里空空一片。

周夫人命人密切注意徐英的一举一动，她严重怀疑徐英从陆八口中得知周大少爷的丑闻，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让徐英突患恶疾离世。

周夫人没拿准主意，让人去把周地主叫回来：“老爷，徐英要不要留着？还是干脆让她病逝？”

周地主想到当着他的面吓尿的陆八，一脸鄙夷道：“怂蛋怂一窝，徐英没胆量跟我们作对。”

周夫人不想冒险，又说：“老爷，没了一个徐英，还有成百上千个徐英等着我儿挑。”

挥退下人，周地主才说出实情：“徐英是有成百上千个，但霍云朝只有一个。”

周夫人一听到霍云朝这名字，心头火就开始燃起来，秀才功名都没有的泥腿子，竟然夺走她长子看好的妻子！

“霍云朝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就是搞出独轮车、打谷机吗？这又有什么难的，咱家随便找几个木工就能做出来。”

周地主疾声厉色道：“你万般瞧不上眼的霍云朝，他要公开造竹纸！”

周夫人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边拍桌子边狂笑道：“什么？霍云朝要造纸？哈哈哈，就凭他？”

“对，就凭他是霍云朝！”

周地主神情严肃，一句话就成功让周夫人停下嘲笑：“老爷，你别告诉我大师

给霍云朝批命……”

周地主点头，一字一顿地回道；“大师只说了句，天意不可违。”

周夫人彻底歇声。

距离上一次听到“天意不可违”这句话，还是周夫人察觉到长子的性取向，兵荒马乱地跑去找大师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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