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主手段高明。”张攀有些感慨道，“也幸好遇到冯兄，身怀仁义之心啊。”

  佟年点点头：“这也是为何我愿意送他三件宝物的原因。不过面对珍宝依旧能保持本心，确实难得，不愧是道院天骄。”

  飞灵道人却出言讥讽道：“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眼呢，道院天骄哪看的上咱这穷乡僻壤。”

  佟年和张攀都知道他当年道院落选的心结，没有说话。

  冯衡浑然不知佟年等人对他的讨论，此时正一边享受着朱妍奉上的瓜果香茶，一边浏览着张攀交给他的驯兽之法。

  伏灵：源于七十二神通之调禽、聚兽两术，可聆听万灵之音，晓动物之言，以心御之而非以力服，心神相应，驱使如意。

  冯衡没想到这驯兽之法倒真有几分显赫来头，能与传说中地煞神通扯上联系，不由来了几分兴趣，一时入了迷，直到冯顺提醒他快到板梁乡了才回过神来。

  冯衡让把奉云车落在乡外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让朱妍帮他施了个幻术遮住原本面目，避免被原大槐乡的人认出来，才慢慢走进板梁乡。

  村口几个妇人正凑在一起闲聊，冯衡凑上去问道：“几位大姐，打听下原来大槐乡的人在哪儿啊？”

  “东边。”原本聊的热火朝天的妇人们听到冯衡打听大槐乡，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看冯衡衣着华贵，才不情不愿地指了个方向。

  冯衡也不在意，一路往东边走去，越往东走，农田越发稀少贫瘠，多是石头散落在地上。

  “唉。”冯衡心中一叹，对大槐乡乡民的处境有了预感。

  “你们这帮外来户，我们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们还敢偷我们的水，真该死。”

  “东边就这一口井，凭什么不让我们用。”

  “滚开，这井是我们板梁乡的，就得我们说了算。”

  还没靠近，冯衡远远就看到两拨人相互推搡谩骂着，眉头不自觉皱起。

  “是镇守让我们到这里定居的，这井就该有我们一份。”

  “还敢嘴硬，给我打。”

  “谁怕谁啊，打他们，把水带走。”

  “哎呦，该死的东西，抢我们的地、抢我们的水，还敢打我们的人，板梁乡的，都给我上。”

  冯衡终是忍不住运起几分真气喝止道：“住手！”

  两拨人被这一声暴喝给吓了一跳，停下动作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冯衡。

  “大槐乡民受了妖祸才迁居此地，如今两乡合并，就应该齐心协力才是。”冯衡说道。

  “不知您是谁家的大少爷？这帮狗东西一来就占了我们的耕地，我们全乡人今年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就是啊，您要是发善心不如出钱给他们买粮食和水，别让他们占我们的耕地、水井啊。”

  冯衡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大槐乡突然冲出几个人跪倒在冯衡面前哭道：“大少爷，您慈悲，您看看我家这闺女，身段好，会伺候人，不如您把她买走做个丫鬟吧。”

  “大少爷，我家闺女干活儿可利索。”

  冯衡看着凶恶不忿的板梁乡人，和眼中全是绝望凄苦的原大槐乡人，不自觉地问道：“你…你们觉得，妖槐该杀吗？”

  原大槐乡的人一愣，低着头不敢说话，但有时沉默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冯衡突然有些心灰意冷，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的呼喊，径直出了板梁乡回到了奉云车车厢里，闭目良久，才冲朱妍说道：“妍儿，到乡东边儿施法降些雨水吧。”

  朱妍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冯衡脸色不佳，还是糯糯地应了声：“是。”

  等朱妍施法回来，冯衡也没心思去问乡民反应，让冯顺驾车直接回道院。

  路上，冯衡独自思索良久，却还是不知此次除妖自己是对是错，一时之间心烦意乱。

  “妍儿，点一枚宁神香。”冯衡说道。

  香气袅袅间，冯衡深呼吸两次，取出纸笔将大槐乡事件起末和自身疑惑写出，准备寄回家中询问父母。

  朱妍在一旁偷偷看了一会儿，说道：“公子何必因为一些不识好歹的人烦忧呢？”

  冯衡叹了口气说道：“终究是因为我杀了那妖槐，才造成他们如今的困境。”

  “那错应该在田家养妖，错在明镜司放任，怎么也怪不到公子身上啊。”朱妍不满道。

  冯衡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吩咐冯顺尽快把信寄出，就一路沉默地返回道院。

  家中回信极快，因为是冯二虎一路御器飞行，亲自来到了龙湖道院。

  “爹，你怎么亲自来了？”冯衡诧异极了。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冯二虎语气平淡，“曾经你爹我当散修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魔修，杀人炼丹修行，手中沾满鲜血，我一路追杀他到一个村子外，他突然不跑了，转身与我拼死一搏。

  大战之后，是我胜了，那魔修身负重伤，弥留之际求我将他的骨灰偷偷撒在村外的山里。

  后来才知道这人虽然修行魔功，恶贯满盈，但却待父母极孝，对同村人也是极好，四处劫掠所得大部分都用来购置粮食、蔬菜供养村里乡亲了。

  这魔修一死，他父母悲痛欲绝，没几日便忧伤过度而亡，那村子也因一次次变故，死的死，逃的逃，不复存在了。

  衡儿，你说说，爹我应该杀那魔修吗？”

  冯衡沉默以对，冯二虎同样不说话，静静等着冯衡的答案。

  “孩儿，孩儿不知……”冯衡底气不足道。

  “你是觉得爹做错了？”

  “没有，不杀那魔修，未来必有更多人受害，杀他是为除害。只是…只是那个村子…”冯衡变得犹豫了。

  “那是命数！”冯二虎斩钉截铁道，“他父母、同村人包括那魔修、还有我，生死都不过是命数罢了。

  我等修行求得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在此之前都在命数之中，能在护住己身之余不违本心已是不易，你一个小小羽士，还想担忧天地众生，去操大道君的心吗？你不够格啊！”

  冯衡渐渐从迷惘中转醒：“是啊，杞人忧天，庸人自扰…我只行我道，其余种种皆是妄念！”

  随着冯衡道心稳固，仿佛一瞬间突破了什么瓶颈一般，周身气势起伏不定。

  冯二虎连忙翻找袖囊拿出一枚丹药还没递出，冯衡已经吞下了那枚百年朱果，向明气后期发起了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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