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扫黄办之后，江淼被押送到了一个新的审讯室。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审讯桌，跟触感冰凉的审讯椅。

  但是江淼，却再也无法像刚才那般淡定从容了。

  一想到自己往后几年，甚至是十几二十年都要跟缝纫机相依为命。

  他就已经坐如针毡。

  来到审讯室之后，这些人只是将他晾在一旁，却什么都不问他。

  这更让江淼惶惶不安……

  “我知道了，她肯定是用了假身份证，你们可不要被她给骗了。”

  “假身份证很容易就能搞到手的，在旧城区的王麻子那里，八十块钱一张。”

  “熟人的话还能砍价，四十块钱就能拿到手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

  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虽然肚子有些发福。

  但从发丝一丝不苟，以及没有一丝褶皱的警服上就可以看出。

  这是一个作风严谨的人……

  他的名字叫周正，滨城司法局副局长。

  作为一个老刑侦，对付江淼这种人他是极有经验的。

  周正就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能在心理上给江淼施加莫大的压力。

  这是审讯时惯用的一种手段。

  很多时候甚至都不用开口问什么，罪犯自己就把问题交代清楚了。

  套路很老，但很有用……

  周正默默在本子上，记下旧城区王麻子这个信息之后，沉声开口道。

  “她有没有使用假身份证，我们会查清楚的，现在先谈谈你其它的问题吧。”

  “9月16号，城东霓虹小区三辆电瓶车电瓶被盗，你把偷来的电瓶卖到哪去了？”

  “8月14号，皇爵KTV斗殴案件，除了你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9月29号，城北农贸市场发生火灾致一死二伤，是什么人指使你干的？”

  周正连珠炮轰的问题，让江淼的CPU都差点干冒烟了。

  我特么就是跟技师加了个钟，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又不是犯了天条……

  这是什么锅都往自己身上甩了？

  江淼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警官，我是冤枉的！！”

  “电瓶是肥宏那几个王八犊子偷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把偷来的电瓶卖给了城外郊区的废品站，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皇爵KTV的事情也跟我没关系，是东仔喝了几杯马尿撒酒疯，跟隔壁包厢的人干起来了，东仔捅了人之后跑路到江城去了。”

  “至于农贸市场，这阵子我根本就没去过城北……”

  周正在本子上走笔如飞，快速做着笔记。

  他没想到，自己就是随便瞎扯了几件案子。

  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孺子可教也……

  周正暗暗在心里做好了决定，干咳了几下。

  “咳咳，你说的这些我会让人调查清楚的。”

  “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周正说得义正辞严。

  江淼却敏锐的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狡黠。

  像他们这种在市井摸爬滚打的街溜子，就是社会的边角料。

  要是没有点眼力见，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江淼终于是反应过来了……

  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平A，自己大招跟闪现都给骗出来了。

  他就怒从心中起……

  “丸八蛋，你诓我？！”

  对于江淼的亲切问候，周正只是一笑置之，淡淡道。

  “什么诓不诓的，我只是在例行问话而已，这些事情如果真的跟你没关系，司法局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至于你跟那技师的事情，这事倒也不是没有周旋的余地。”

  “最后自我介绍一下。”

  “鄙人周正，滨城司法局副局长……”

  周正话说到这里，江淼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周正的语气还算柔和，但这话里话外都有种威胁的味道。

  人家一个副局长，拿捏你一个街溜子那还不是跟玩一样？

  自己这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什么未成年，这就是专门针对自己设的一个局……

  “丸八蛋，你们这是徇私枉法！！”

  看到江淼脸色铁青，试图挣脱手上的手铐。

  周正的脸上，反倒带上了几分笑意。

  江淼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一些，这让周正很是满意。

  没车没房，父母双亡。

  不但头脑机灵，还拥有敏锐的洞察力。

  这种人，不当卧底太可惜了……

  “你这说的是啥话，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而已……”

  听到周正这话，江淼慢慢冷静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不得不妥协：“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当我们警方的线人……”

  “让我当二五仔？”江淼眼皮一跳。

  周正解释道：“是卧底，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我查过你的档案，以前在学校你虽然是体育特长生，但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只是一场车祸不但带走了你父母，还让你没能参加高考从此一蹶不振。”

  “想来要是没有那场车祸，你今天也应该是个为社会发光发热的家国脊梁，你应该也不想你的人生，就这么糜烂下去吧。”

  “是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还是成为一个对社会有副作用的人。”

  “你自己选……”

  满嘴毒鸡汤的周正，试图蛊惑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他说的确实没错，江淼的父母确实死于四年前的那场车祸。

  江淼也确实因为那场车祸，没有赶上高考。

  但周正不知道的是，那场车祸不但带走了江淼的父母，甚至连江淼都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严谨一点来讲。

  是原来的江淼，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因为现在的江淼，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死后，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你当我傻啊，当反骨二五仔我还不如进去踩缝纫机呢，冬暖夏凉还包吃包住。”

  “卧底，狗都不当……”

  江淼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狗命开玩笑……

  卧底，那是人能干的差事吗？

  成为卧底意味着就连生命，都不再属于自己。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打入犯罪集团内部。

  不但要忍受无尽的孤独，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说不定还要受千夫所指，背负永远都无法洗刷的骂名。

  一辈子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无法站在阳光下……

  周正对江淼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成为卧底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是每个人，都有赴身黑暗的那种觉悟……

  周正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说动江淼。

  他开始耐着性子给江淼洗脑……

  什么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应行七尺男儿之事！

  什么少年应有鸿鹄之志，当骑骏马踏平川！

  什么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但周正好说歹说，道德绑架都用上了。

  江淼都只有一句话，想PUA我？

  没门！！

  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卧底？狗都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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