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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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水容走后,船上时月等三人忙着堵洞。
原来还真有个木塞子,想来刚才被俞水容偷偷拔掉了。船夫把舵,时月与小薯一个盆一个钵,急急忙忙往舱外舀水。
这时,一领竹筏快速向他们漂来。船夫一看,欣喜地说,是“梨洲女婿”到了。
秦时月抬头一看,是个长他几岁的淳朴汉子,腰间扎着粗布手巾,头上一顶竹笠,一对浓眉下,眼光如利剑一般扫来。
秦时月一见,觉得好生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竹排缓缓靠近,来人向秦时月行礼,说:“啊呀,秦团,你们怎么有空在这里?船进水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秦时月这才认出来,原来是在师父药庄见过的燕自立,便告知说危机已经解除,现在要赶回保安团去。
燕自立二话没说,就让时月一行人马上了他的竹筏,然后付了船夫路费。
燕自立告诉他,他老岳丈家就在这梨洲,他通常每年至少要来两次,一次是十月半,一次是过年。
其实,燕自立这次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是替新四军武工队前来刺探情报,包括日军的“落樱”计划和国军的“扫叶”行动,只是没跟时月讲。
由于从小就在壶溪里学会了撑筏、摇船,在乌龟潭里学会了深潜,燕自立的水性特别好。又仗着一身武功,所以每次回岳母家都是撑着竹筏直接从壶溪入云龙江,然后得空就环洲遨游江上,顺便打些鱼虾。
每次出江,出时以坛载酒,归时鱼虾满筏。
特别是十月半的三天节日,他不来则已,一来就会上擂台会会各路英豪,每次都能独占鳌头,所以留下个“梨洲女婿”的美名。
自从离开蛇山下,隐姓埋名迁至燕落村浮云岭,他还蓄起了一把胡子,所以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好几岁,无形中拉大了秦时月与他之间的年龄差距。其实,他只比时月大了三岁。
加入新四军武工队以后,为了保护自己和队友,他除了夜晚参加破袭行动,平时都深居简出,游猎山林,轻易不再下山,更不会参加梨洲的擂台赛,但一舟一楫游江捕鱼,仍然是他的一大爱好。
这次遇上秦时月,也是缘份。两人惺惺相惜,好不开心。
燕自立将秦时月渡到对岸,临别时跟他讲,梨洲人都知道俞水容在桐江夏氏塘有个漂亮的相好,这会犯了案子,又输光了钱,极有可能就遁去那里了。并让他有事可去燕落村外浮云岭找他。找到山神庙,以三声狼嗥为号。
两人依依别过。
秦时月带着张小薯回局复命。庄团长听了他的经历,还是大大奖掖了一通,并嘱张小薯,以后再随秦团长出去,一定要保护好秦团长。他叫来马有福,让他带了张小薯去找史达贵,领一把匣枪。
安排停当以后,庄厚德对秦时月说,千万要注意安全,要不出了什么事,让他怎么向上面交待?
“你千万别小看自己,可是个上校级别的将官啊,比我狠多了。而且年纪还这么轻,前程远大,要善自珍惜。”庄厚德咬着雪茄说。
秦时月出了团长办公室,心里还是温暖的。这庄团长虽然不干事,但待人倒还是真诚的嘛,可见很会做人,难怪会混到这个位置。时月想。眼见前面史达贵进了扈小芹的办公室,便有心前去与他们打个招呼。
他虽与达贵交过手,但认为男人之间发发火,吵吵架,动动手,很正常。应该对事不对人,过去了就好,不能放在心上,更不能记仇。
但他看得出来,交手以后,达贵倒有些避着时月走。时月正想找个机会为两人之间解解结。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恩怨,没有理由互相回避啊?
至于扈小芹,也有阵子没见到了。上次回来,发现串门的人当中不再有她,难道是变得沉静起来了?那好啊,才像个淑女的模样。
他正想进去打个招呼,却听里面两个人已在说话。
达贵说:“什么破案啊,还不是借着这个名头吃喝玩乐的。”
另一个细细的女声是小芹,说:“那不至于吧,秦团不是破了好几个案子了吗,这可比你们几年的成绩都要亮眼哦!不过也是,听说秦团就喜欢单枪匹马地到处逛,喜欢喝酒,酒量也惊人……”
“才能是出众的,但人品呢,难说。外来和尚好念经,我们又不知道他的底细……整天在外面逛来逛去,说不定还在泡妞呢。”达贵说。
秦时月一听就来气,心想,老子在前方马不停蹄没黑没夜地寻访线索,一路危机四伏,你们倒好,在后方吃香的喝辣的,还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泡妞?你们不妨去打听打听,我在学校也好,战区也好,有没有交过什么女友?来此保安团后,有没有色眯眯地盯过谁?还是拉过谁的手,摸过谁的腿。唯一一次手臂上与异性的一次亲密接触,还是人家姑娘的胸主动撞上来的……
时月听着,心里气得啊。
不过,扈小姐对自己的成绩还是蛮肯定的,态度还比较客观。
时月现在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壁角了,脸皮也老了不少,心胸也宽广起来,所以不再回避,而是直接推门而入,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还挤出几分笑容,问:“两位好雅兴,在说什么好事呢?”
他在心里命令自己装傻,不跟达贵一般见识。
里面两人吃惊地回过头,见是秦时月,脸色一下变了。
扈小芹脸一红,但反应还是挺快的,嗲声说:“哎唷,是秦团啊,回来了?听说又出去破案了,案子有眉目吗?”
这话虽然属于寒喧,倒也不乏关心,时月便说:“人到手了,又给跑了。技不如人,没有办法。要是史科长在,以他的身手,情形也许就大不一样啰,小贼恐怕插翅难逃啊,呵呵。”
达贵愣了一下,很尴尬地笑笑。那笑,还真是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比哭还难受。
看官,说到这笑啊,还真有讲究。真心实意的笑,是从心底泛上来的,如莲花盛开于湖面一般,与清风蝴蝶共舞;但虚情假意之笑,则好比是硬生生拼凑而成的食盘,上面零乱地放些瓜子、杂果,由奴仆双手托着,缓缓地呈上来,让人看了不是滋味,甚至浑身冒出鸡皮疙瘩来。
秦时月朝他们拱拱手,说:“感谢记挂,只是本次外出,有辱使命,惭愧!待我下次有所收获,再来相告。”说完转身离开。
扈小芹在里面叫了一声“秦团”,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秦时月已经走远。
时月觉得心寒,也心烦。达贵他们自己置身于事外,游手好闲,花天酒地,整天闲得除了谈空天就是剥手指甲,倒像他们才是下来挂职的一样。而他秦时月呢,反而成了这单位的编内人员,一个人就把业务这副千斤重担挑了起来。他们没有感谢反而讥讽,没有真诚反而怀疑,这什么表现、什么心态、什么素质啊!
他对扈小芹倒没有什么反感,觉得她是个被宠坏的娇小姐罢了,与宣自嫣打得火热,也不过是女跟女之间找个聊天的伴而已,可以理解。可现在她又与史达贵这样的混混搅在一起,就让他内心颇为不悦。
这达贵除了平时还练练拳脚,其他还真是一无可取啊,是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不对?
反正,回到这保安团啊,心里就温暖不起来,也就踏实不起来,也就缺乏认同感和归宿感。既然自己只是个过客,那就不要太当真,也将人家当成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好了,千万不要在意。
这样一想,他就想起分别时燕自立的提示,觉得就必要立马去邻县桐江的夏氏塘走一走。那里距屏峰园不远,如果事情顺利,还可以顺道去看一看师父与师姐、师妹。
这样想着,时月便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恨不得插翅飞去那宁静秀丽飘满了花草香的“住云楼”。
住云楼与皇恩楼之间,在他心目中,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时月半夜醒来,想到白天自己在史达贵面前说的“技不如人”,便有一种只争朝夕的紧迫感,连忙披衣起坐,练起功来。
一刻钟后,内气便在周身流布,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纷纷苏醒与活跃起来,有的热,有的冷,有的麻,有的跳,有的如过电一般。内气的神出鬼没所带来的种种体验,让秦时月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旧檀有《轻燕》诗表达了内心对轻身术的向往:
家在梨花下,
人飞露草尖。
纵身如掠燕,
出没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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