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的突突声由远及近。

  随着“嘭”的一声响。

  屋门被猛的打开又合上。

  程知韫一丝稳重都不剩的跑进屋，惊呆了和他夫妻几十年的刘红梅。

  程姝媛猛的抬头，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哥！”

  “圆圆，圆圆！”程知韫一个大老爷们，一家之主，在媳妇儿子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程姝媛四岁的小脸和如今三十多岁的面孔在他脑子里，不断交替融合。

  是他妹妹！

  是拉着他手甜甜叫他哥哥的妹妹。

  是刚学会说话第一声就叫哥哥的妹妹。

  是他闯祸，总会撒娇卖乖，让爹娘饶过他的妹妹。

  是全家人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啊！

  "圆圆，圆圆，我的妹妹！"程知韫扑向程姝媛，把程姝媛搂在怀里。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圆圆，你这些年过的好吗？爹娘都走了，他们死前都在念叨着你，爹后半生一直在自责中度过，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他说他不该松开你的手，有时我夜里起夜，经常能碰到爹坐在你最喜欢的小马扎上，拿着你的小衣服垂泪。"

  "哥，哥......"程姝媛抱着程知韫，哭的肝肠寸断:“我不怪爹，我不怪，我只是恨自己回来的太晚，让爹娘走的都不安生，呜呜呜~哥，我想爹，我也想娘，我想听娘给我唱的小曲，我想爹给我做的风筝，我再也见不到他们，哥~”

  旁边的几人全都被这一幕浸湿眼眶。

  三爷爷垂着头，不停的用手抹着眼泪。

  程夏哭的一抽一抽的。

  刘红梅眼泪掉的不比当事人少。

  而艾唯早在两人抱头痛哭时就出去了。

  “爹，别哭了，刚刚三爷爷就给姑姑号脉来着，姑姑身体不舒服，不能总是这么哭啊！”

  屋里的嚎啕大哭持续了十分，程乾实在是看不过去，只能出声劝慰。

  程乾熟络的把毛巾递给他们。

  程知韫眨巴了两下眼睛，显然是有些哭懵了。

  “咳~”程知韫刚想说话，嗓子已经哭哑了，干巴巴的。

  程乾特别有眼力见的给他爹，姑姑和三爷爷没人递了一杯水清火的茶水过去。

  程知韫现在回过劲，看着闺女和儿子，尴尬劲才上来。

  他……刚刚……算了。

  还是妹妹重要。

  “圆圆啊，你不舒服吗？”程知韫担忧的问道。

  程姝媛抽噎了两下，刚哭过声音还闷闷的:“哥，我没啥事，三叔已经帮我看过了，还开了药，你放心。”

  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程静气喘吁吁的进了屋。

  看到大女儿，程知韫有一瞬间的心虚……

  他刚刚好像把闺女落下了！

  程静提拉着一只鞋，一屁股坐在炕沿边，:“爹……鞋……”

  程知韫这时才感觉到脚上空落落的，极其自由自在。

  一群人顺着视线低头看去。

  深蓝色的袜子上，大拇脚指头正探出头跟他们打招呼呢。

  程知韫尴尬的不行，赶紧把鞋拿过来穿上。

  程姝媛眼泪没忍住，又开始掉。

  她哥哥怎么会穿破洞的袜子！

  生活这么困难吗？

  哥哥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啊！！！

  被情绪占领高地的程姝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侄子可是位主任，怎么可能让父母穿破洞的袜子，就算节俭，也会把袜子缝补一下啊！

  这分明就是着急忙慌回来的路上戳破的……

  ……

  “圆圆回来是喜事，红梅啊，今天中午多做几道菜吧。”三爷爷说着从口袋里往出掏钱，想让侄媳妇去买点肉啊，鱼啊啥的。

  “三叔，你快收回去，哪里要你出钱，圆圆是知韫亲妹妹，就我妹妹，再说了，程静他们几个每次回来不带不少东西，家里的够吃，我现在就去准备菜，中午大家热闹热闹。”刘红梅眼睛有点红，还没从重逢的画面中完全走出来，现在她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小姑子，弥补她这么多年流落在外的苦。

  “嫂子，不好意思，回来到现在一直在哭，都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程姝媛现在缓过来了，赶紧拉住刘红梅的手。

  两个人的手一黑一白，程姝媛保养得好，一双手又白又嫩。

  刘红梅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子好像生活的很好，并没有她以为的苦。

  “别这么说，今后咱俩说话的时候多着呢，我先去做饭，你就跟三叔和你哥好好聊聊天，说说话。”刘红梅说罢，拍了拍程姝媛的手背，叫上程静和程夏去帮忙。

  “三爷爷，爹，姑姑，我估计做饭还要有段时间，我先带着艾唯去收购站问问药材去了。”程乾看屋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也不想打扰姑姑和三爷爷他们讲话，就提出先去买药材。

  “去吧去吧，顺便看看有没有柿子饼，你姑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程知韫挥挥手。

  “知道了。”程乾记下后，叫上院子里像杆子一样站的笔直的艾唯招手。

  “会骑自行车不？”

  艾唯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高跟鞋，还好不是雨季，不然鞋上全是泥，可高跟鞋这自行车虽然也可以，但还是有些费劲的。

  “不会吗？”

  艾唯挺直脖颈，她艾唯没有不会的，不就高跟鞋吗，没问题的！

  “先生，我会！”

  “成，你骑我姐那辆红色的吧，跟着我走啊。”说完，看到艾唯骑上自行车后，程乾就一脚蹬了出去，一溜烟就已经两三米外了。

  艾唯赶紧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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