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并不是说顺利就会顺利的，我们刚潜入通天河，云里雾就一阵咳嗽。

  “你病了吗？要不改天再来。”我已经打退堂鼓。

  “咳咳咳，是……呛水了，我……一直修的是……火系妖灵。”他卡得半死不活得样子，断断续续还在努力说。

  我急急忙忙念避水咒，颠三倒四念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句算念对了，终于让他把话说完了。

  “回去吧。”我尝试把云里雾朝上拖。

  “不！”他偏偏死命朝下拽。

  我只好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云里雾艰难前行，通天河实在不知道有多深，我们朝下潜了足足有上百里得样子，忽然看到一座楼台，楼台上写着“水鼋之第”

  云里雾连滚带爬跑了进去，拼命喘气，里边没有水。

  奇怪得就是，当所有的水生生物修炼成仙成精成怪之后，他们就先把自己的家附近整成没有水的。

  好像脱离水这件事证明他们脱胎换骨了一般。

  让我大吃一惊的并不是这座水底的水鼋之第没有水，而是排队的人，哦，不对，是排队的妖太多了，简直就是妖山妖海，他们都来面试。

  如今当妖精是这么有前途吗？

  还是通天河太过知名？

  或者是西牛贺州灵力充沛，但凡是个花草虫鱼都很容易成精？

  我们站在外边等候面试，听见妖怪们一边等一边窃窃私语：”都怪孙悟空，一路上的妖洞都让他毁了，害得我们无处容身，如今有一个水下的妖洞，大家不管适合不适合都拼命前来。”

  “这年头，妖怪们的日子不好混啊！”

  “也不知道啥时候，孙悟空的西行取经能结束，结束了可能就会好一点儿。”

  “不是孙悟空要取经的，都是哪个唐朝和尚要去。”

  “难怪妖怪们都要吃哪个唐朝和尚，真是活该，要是他真的被哪个妖怪吃了就好了。”

  “对的，要是哪个师傅被吃了，孙悟空就不用取经了，说不定还能回来做我们的妖王，大家就不会这么苦了。”

  似乎，大家对于孙悟空回来继续做妖王这事还是很执着的。

  ……

  云里雾喘了口气，恢复过来一点儿，他看了看别人又看了看我，说：“六耳，你这不行，你这服装一看就通不过。”

  我看看自己，不做孙悟空提神的时候，我还是比较习惯自己本来的样子，就是一只没有尾巴的普通猴子，背部颜色是棕灰，腹部是淡淡的灰黄，不比别的猴子好看，也并不更难看，身上是一件灰色外袍，路上捡来的，有点儿破旧，有点长，被我卷起来用一条紫藤花的藤条束缚了一下，如今在水里一路折腾，避水咒时灵时不灵的，就整了点泥水，还挂了一些不知名的水草，的确不是很好看的。

  “六耳，你是妖呀，就算看起来是一只普通的猴子，可是你是来面试做妖怪的呀，你得穿奇装异服，穿出来妖里妖气，这叫衣着得体。”云里雾从自己湿嗒嗒的口袋里掏出来一本《妖怪面试指南》，三下五除二翻到着装篇，上来就对我打扮一番，把我眉梢眼角弄了点红色丹砂给擦得红艳艳的，主打要有几分妖气，又把身上的闪闪亮片给我粘贴了一点儿，最后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面试官是一个大肚子虾婆婆，她一副快睡着的样子，一心只想面试快点结束，拿着每个妖怪的简历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喊：下一个！

  我一个趔趄，别云里雾拉了过去。

  “名字？哈欠！”

  “我叫云里雾，他叫六耳！”云里雾很是像回事回答。

  “你们原来都在火云洞干过，有经验是吧？”虾婆问：“在火云洞里你们做的最让你有成就感的事情是什么？”

  “烧火做饭给洞住红孩儿推车，不，不对，主要是推车，烧火做饭是抓山神土地做的。”我觉得再不说话这个面试虾就要睡着了，赶紧回答。

  “咳咳，主要是我们都跟取经团队的猪八戒沙和尚对打过？”云里雾说。

  “哪有？”我根本不记得有这种事。

  “只要取经团队经过的妖洞，所有幸存的妖怪都可以说跟猪八戒沙和尚对打过。”云里雾解释。

  “为啥不说跟孙悟空对打过？”我小声问。

  云里雾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跟孙悟空对打过太假了，你我这种水平的小妖跟孙悟空对打过有几个能活着的？”

  “嗯，好，那你们在上一个妖洞的工作中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最大的收获当然是捡了一条命，不然还能有什么？那是孙悟空请来的观音菩萨，那是菩萨亲自放的水，你还想收获什么？”我真的是骂人的心都有。

  “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对妖有了更深的理解，而且在实际对战取经团队的时候锻炼了非凡的胆量，最最后逃命的关头无比机警，我相信这份胆量和机警在贵妖洞也是需要的。“云里雾果然做了充分的努力，这种问题都能回答得头头是道。

  "分别介绍一下自己的优点和缺点？"

  "我的优点是说谎，缺点是说谎说得跟真的一样，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兄弟六耳是说谎方面唯一跟我平分秋色的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重要，说谎骗人是妖怪的基本技能！”云里雾关罩。

  ”你们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我彻底要崩溃了，当个妖怪混几天日子要什么职业规划呀，要规划哪个妖怪能把自己规划到孙悟空的金箍棒底下。

  我张了半天嘴，还是回答："没有。"

  云里雾继续展示他非凡的面试功力:"我在火云洞的实践与火相关，通天河属于水，这对于拓展我成为妖怪的适应度是很有帮助的，相信通天河之后，我作为妖怪的路会宽阔很多！”

  我对这个回答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在是叹为观止。

  “对我们通天河集团能做的贡献有哪些？”

  “我们在火云洞看守过唐僧，可以帮忙辨认，我们都很熟他身上好人的味道。”云里雾像背诵标准答案一样有板有眼回答。

  “这个，我们鳜主管比你们更在行，用不着你们，你们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吧！”

  “我会生火。”云里雾绿色的面孔一头汗水，就像是水洗的西瓜一般，就在我担心他用力过度憋死的时候，他终于吐出来几个火星，然后得意说：“生火在水里算是比较奇异的技能了吧？”

  “六耳，该你表演了！

  可我能展示什么呢？

  最后的展示环节，我并没有太多东西可以展示，我也不敢拿那个非常像金箍棒的棒子挥舞。

  “快一点儿，后边还有人等着呢？"面试官大肚虾婆开始催。

  "六耳，我记得有一次你说你学过变化，变一个!"

  可是我的变化自从上次勉为其难变一次，我也没有变成功过，我很怕别的时候卡在那里，但是总得硬着头皮试试，于是我变了一棵珊瑚树，结果那个珊瑚树长了一条猴子腿。

  然后我又变了一个海底龟，结果龟壳勉强变出来了，但是龟壳下是一个猴子头，还有猴子的四只爪子。真的是，别提有多尴尬了。

  我一口气变了很多东西，什么八爪鱼呀，什么大螃蟹呀，小泥鳅呀，包括海边的水鸟都尝试了，没有一个变成功的。

  五里雾比我还急，还是跟面试官说:"他可以的，可以的。"

  我屏气凝视，气沉丹田，说一声:"变"。

  这个字还没出口，所有人一起齐刷刷看向一个地方，所有妖怪的眼睛都是绿油油的，那是饥饿状态下的人看到美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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