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葛城与龙园究竟聊了些什么，但是显然是达成了某些协议。

  从第四天早晨之后，C班显然收敛了许多。

  只是，明明事情解决了，葛城却一脸的消沉，就连小组中的气氛也低沉了一些。

  不过，课程并不会停止。

  “仔细听好，为了让别人认同自己的存在，或者显示自己本身的特别，有不少人会使用没考虑到别人的态度，不只是限于年轻人，我不是要求你们在社会上没有个性，但是既然要出社会，就绝对不能忘记替对方着想的心情......”

  讲台上的导师的态度十分严肃，似乎在讲一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是，在星野听来，着实有些无聊，本来昨晚就有些在意没睡好，现在更是哈欠连连。

  “那边的学生，你叫什么名字？”就在星野眼睛半眯，昏昏欲睡之时，尖锐的气氛陡然将他惊醒。

  “我吗？”注意到导师及面前众多学生的视线，星野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发现都在看向自己时，才试探性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是的。难道你不知道上课认真听讲，才是对教师的尊重吗？”导师脸色铁青，声音中满是压抑的严肃。

  “额，抱歉。”星野也不做反驳，直接鞠躬道歉。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嘛？”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星野的想法，导师并没有就此揭过。

  明明这个方法百试百灵，而且他也没有用那种懒散的态度啊。

  真诚到不行好嘛？

  “唉——”星野内心有些无奈。

  不过想想也确实，讲述这种人际交往的道德课，怎么可能是那种迟钝的家伙？

  周围投来的目光有些埋怨，所以他才想尽可能不要引起什么波澜。

  “倒是没什么不对，只是.......”星野欲言又止，装作思考的模样。

  “只是什么？”

  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是明显对方的气势略微平稳了下来，这让星野略微松了一口气。

  “嗯——我曾经经历过这样一件事，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听一听？”

  “可以。”

  “这是我某次坐巴士的经历，现在的车上一般不都有了爱心专座嘛，顾名思义，就是为了那些腿脚不便且有需要的人所准备的座位。可是那次，它却被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使用了。

  某站，一个年迈的老妇人上了车，就是那种上下车都不利落的老妇人，司机开车时，都差点摔倒，好在旁边有位热心女士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这位女士对一些规则自然也十分知晓，因此向使用爱心专座的年轻人索要座位，可是被男人狡辩着拒绝了，女士也丝毫不让，两人便吵起来了。

  老妇人也十分不好意思，开始劝解着，女士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然后旁边一个站了一路的女学生看不下去了，向坐着的众人寻求帮助，这才从一个坐着的女士那里得到了一个座位，事情得以解决。”

  没错，这就是第一次遇到高圆寺的故事。

  “嗯，那三位女士为别人着想的心才使这件事得到了妥善解决。”

  “是，只是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里，坐在座位上的男人只是得到了一个坏名声，却切切实实减少了体力消耗。其他的几位，额，不，最后这位女士放弃了原有的东西，而得到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好名声，这不是有些不公平嘛？怎么能叫妥善解决？”

  星野稍微顿了顿。

  “这样的好名声甚至她周围的人都不会知晓，而且，以后当她或者身边的人需要座位时，这次的行为又能为她带来些什么呢？”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自然也不会再退步，只是，为了不带来麻烦，星野还是尽可能地委婉。

  道德，这种东西只有所有人一起遵守才有意义，不然就会沦为一部分人绑架其他人的工具。

  因此，在一切尚未达到之前，替自己考虑远比替别人考虑更加重要。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可以无偿传播一次爱，无偿两次，无偿三次......可是，如果没能得到足够的回应，那也只是消耗他的一腔热血而已，世界终究会回到最冷漠的状态，没有半点意义。

  周围响起了低声的议论。

  这让星野的心稍微沉了几分。

  这样的情况，大概还是会被判为扰乱课堂秩序吧？还真是麻烦，一开始揭过不好嘛？稍微打了几个哈欠，又没睡觉好吧？

  “......”导师微微皱眉，低头凝思着，试图寻找着可以切入的角度，只是沉默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轻叹了口气，“抱歉。”

  话音刚落，星野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你说的确实很对，只是我还是相信，只有先改变自己，才能影响到这个世界。”台上的中年男人眼中似乎闪着某些亮亮的东西，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抱歉，只是我自己的一些问题而已。”星野鞠躬道歉，这次是真的。

  并不仅仅是为了对方这份信念，能够从最切实的角度认真思考他所说的话，真得让人很敬佩。

  如果台上的人只是用什么好习惯或者气场之类的反驳，那星野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种有些缥缈的东西，是说服不了人的。

  “不，这也说明你确实认真思考了。不过，课还是要认真听的，请注意。”

  “好的。”看到对方的气势完全柔软了下来，星野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课程还在继续，讲台上的人还在讲述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这次星野也认真了许多。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终于到了下课时间。

  这样的小插曲，在这种比较稳定的大组基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只是偶尔传出一些抱怨的声音。

  大部分人也只是讨论着中午吃什么这些平常的问题，结伴离开教室。

  “被当众反驳还能继续，看来这里的教师也不是一般人。”不知什么时候，葛城一脸复杂地凑了过来。

  认真了一上午，星野正伸着懒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

  “被反驳和被驳倒可是有很大区别的，不过你最后这句话确实很对。”

  “嗯？”明明看上去是对方认输，却听到星野却这样说，葛城也有些疑惑。

  “只是两种观念上的不同罢了，就像惯用左手和惯用右手一样，很难说存在什么确切的定论。”

  “原来如此。不过，就目前来说，不还是你赢了嘛？现实与信念，姑且算是现实才更有说服力吧。”

  “......”星野停下了动作，惊讶地转头。

  竟然能察觉到其中的细微之处，确实说明了葛城的能力。

  只是，单纯察觉可没有意义，行动才是一切。

  无视了若有所思的葛城，星野摆了摆手，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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