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晓，天边尚笼罩在昏暗之中，杜芳芳已早起燃起炉火，轻轻摇晃叶峰的手臂，“醒醒，别再赖床了，爸妈快要进来了。”叶峰含糊应了声，挣扎着坐起，一旁衣物散落。

  杜小红拉开帘子，面露不悦，瞥了叶峰一眼，嘟囔道：“臭不要脸。”叶峰心知肚明，她昨夜未曾入眠。只见杜芳芳低头烤火，他默默穿衣，提起尿桶外出。

  早饭过后，忙碌的午餐筹备又开始了，还得准备招待亲戚的饭菜。约莫上午十点，门外响起摩托车声，一三十多岁的男子载着厚衣裹身、气势汹汹的女子及两名冻得脸色通红的孩童停在门口。“有没有人活着？连个人来接都没有吗？”女子大声斥责。

  宋雪琴在屋内听闻，脸色一变，急忙穿鞋出门。杜芳芳道：“大哥一家回来了。”叶峰观察宋雪琴和杜德良的反应，心知他俩的嚣张日子将到尽头，这位大嫂的威势恐怕比妖怪还可怕。

  然而，宋雪琴却满面笑容地迎上前去，“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快让奶奶看看我的乖孙。”她小跑着出门，关切地说：“冻坏了吧，快进屋暖暖，上炕头！”连平时势利的杜小红也急忙出门迎接。

  叶峰跟在后面，心中感慨，在这村子里，还是凶一点好啊。众人纷纷将摩托车上的物品卸下，却只见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见半点菜肉。大嫂摘下围巾，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脸庞。

  目光转向旁边的轿车，大嫂惊疑出声：“嚯，这是哪位的高贵座驾啊？公公可真给咱长脸了？”杜德良顿时面露尴尬，苦笑连连。宋雪琴见状解释道：“那是芳芳家开的车，他们昨天才回来的。”

  大嫂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瞟了眼人群后的叶峰，讥讽道：“哟，这不是咱们的‘大人物’吗？这车是从哪儿‘借’来的啊？”杜芳芳听后不满地反驳：“大嫂，你怎能如此说？叶峰现在已改过自新，不再赌博，还找了份正经工作。”

  大嫂却不以为意，抱怨连连：“改没改谁说得清？反正我家今年没钱，做生意还亏了两万多。有车也不知道接我们一下，真是让人心寒。”杜富贵凑近车窗仔细打量，随后转头问叶峰：“这车真不是偷的？”叶峰无奈回应：“半租半借的，朋友的车。回村装装门面而已。”

  杜富贵嗤之以鼻：“装什么装？你啥德行大家心里都有数。这镇上一半人都知道你不是好东西。”说着，他直接从叶峰手中夺过钥匙，打开车门，将里面的半条烟顺走。

  他对叶峰的恶行心知肚明，几年前两人打架时，他下手最狠，甚至还劝杜芳芳离婚，说可以给她找个能给更多彩礼的光棍。今年生意失败，他更是见钱眼开。

  大嫂不满地嘟囔：“这俩孩子也是，怎么教的？快给爷爷奶奶、姑姑姑父拜年。”

  两个孩子乖巧地按照大人的教导说道：“姑姑过年好，一百两百不嫌少！”

  杜芳芳笑着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们：“过年好，姑姑给你们的压岁钱。”大嫂又催促道：“快给你姑父拜年！”孩子们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一出。

  叶峰愣住，想不到还有这种操作？。。  “姑父新年快乐，红包无论大小都是心意。”倩倩甜甜地喊道。。  见他们真的动真格，叶峰陷入尴尬，求救似的看向杜芳芳。她适时递来两个红包，为他解了围。

  叶峰转身对倩倩说：“去给你大舅和舅妈拜年。”

  “哎呀，小孩子不懂这些，天又这么冷，咱们进屋吧。”大嫂笑着摆手，领着众人进了屋。

  进屋后，宋雪琴和杜德良忙不迭地拿出吃的，发红包，与昨天对多多的态度截然不同。  倩倩见状有些委屈，小声对叶峰说：“爸爸，我也想要红包。”

  叶峰从兜里摸出一块钱，塞给她：“别难过，咱不跟他们计较。乖！”

  半小时后，又一辆摩托车停在门口，后座载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和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他们也包裹得严实，还带了些糖果和蔬菜。

  二哥杜福财，年纪相仿，在邻县做些小生意，日子还算安稳。。  进屋后，一阵寒暄，但与杜富贵一样，他也没正眼看过叶峰，只是对那辆桑塔纳评头论足。

  今年家人能齐聚一堂，多亏了杜小红。她那有钱的姑爷成了大嫂的夸赞对象。。  “咱家小红就是好看，我早就说过，她肯定能嫁个好人家。这模样，不嫁有钱人都可惜了。”

  大嫂笑盈盈地说：“那是，那是。”二嫂附和，眼神却偷偷瞟向大嫂家孩子手里的红包，悄悄拉了拉杜福财的衣袖。

  杜福财恍然大悟，立刻拉着孩子向叶峰讨要压岁钱。

  “他老家是哪的？”

  “江州市，离我们这儿挺远的，但那边发展得不错。我是在那边卖货时认识他的。”杜小红自豪地答道，瞟了叶峰一眼说，“人家有车，还是个很贵的车，听说得几十万，上百万那种。”

  “这么贵？”两位嫂子震惊不已。

  “那可能是奔驰吧，进口的，特别贵。”杜富贵眼中闪过一抹羡慕，“这妹夫挺有钱啊。”

  “明年就赶紧嫁了吧，多好。你哥没啥出息，你当妹妹的得多帮衬点。你小时候，你哥可没少护着你。”大嫂转头对杜富贵说，“是吧，富贵？”

  “嗯，对。”

  “这事儿再说吧，主要还是得看对方。”杜小红的语气略显冷淡。

  “小红啊，人家那么有钱，肯定住大房子吧？我听说现在能买那种特别好的楼房，有产权的那种。”二嫂好奇地问。

  “二嫂，你说什么呢，谁住楼房啊，他家里是别墅。”杜小红轻描淡写地说。

  “别墅是啥？”

  “就是小洋楼，两层的那种。”杜福财解释道。

  “哎呀妈呀，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咱们想都不敢想啊。以后说不定还能跟着享福呢！”

  叶峰站在一旁，心里暗自琢磨：江州市，开奔驰，住别墅，会是谁呢？金五爷不是已经进去了吗？再说，他年纪也大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不认识也好，免得把我在江州的那些破事抖搂出来。

  “叶峰，别愣着了，快去隔壁屋拿点橘子、苹果什么的洗洗，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宋雪琴简洁地指示。

  在这人群熙攘的屋内，她独独唤他，他瞥了眼杜芳芳，无奈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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