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天天长大，再看着那力气比自己都要大上几分的娘子，李富贵躺在椅子上，忍不住望着天发笑。

看娘亲纳鞋垫没什么意思，李耀跑到李富贵面前。

调皮地抱着他的胳膊，乐呵呵地喊道：“爹，娘亲说你以前可混了，你跟我讲讲呗。”

看着一脸天真的儿子，李富贵随手拿了一个木质玩具给他。

“这有什么好讲的。”

接过鲁班机关盒，李耀今天不想玩，他放到一边，不停地缠着李富贵。

“爹，你就跟我讲讲呗。”

看儿子耍无赖，丁静用针穿过鞋底，抬眸望向他，笑的温柔：“好久没听你讲过了，我也想听。”

“看在媳妇听想的份上，那我就讲讲。”

回忆自己的一生，李富贵更多的是释然，或许有了家庭，对于过往。

他的清朗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柔和。

“你爹我......”

李富贵出生不久，他爹娘便去世了，家中只剩下一个奶奶。

王奶奶是个很好口碑很不错的人，村里有人家要帮忙，她比任何人都跑的快。

她想着富贵的爹娘不在了，她跑勤快点，村里人便会多照顾照顾这孩子，她想过了成年人，却没想到那些跟富贵差不多年纪大的小孩。

从三岁开始，李富贵就经常被村里的孩子欺负。

他们不是推他一下，就是嘻嘻哈哈的嘲讽他。

“李富贵克死娘，害死娘，我爷爷说了，不能跟他玩，他会克死我们。”

他一开始还听不懂。

随着一天天长大，这些谣言似乎就被坐实了，也没人记得王奶奶曾经帮过他们家里，只要看到富贵就忍不住奚落他两句。

“富贵啊，你奶奶还好不？你可得离你奶奶远一点。”

说话的叔叔，李富贵没怎么接触过。

他好奇地问：“为什么我要离我奶奶远一点？”

“你小心别把你奶奶克死了，那你可真就没亲人了”，说完那人便挑着水桶离开。

望着这人远去的背影，小小的李富贵气的捏紧了拳头。

他打又打不过，只能捏着拳头准备回家。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背着背篓的王奶奶站在不远处，他刚喊了一声奶奶，王奶奶没有回话，只是看了小富贵一眼。

旋即像只斗鸡一样，扔下背篓朝担水那人冲过去。

“姓何的，你把话说清楚，我家富贵怎么就克我了？他怎么就克他爹娘了。”

“我说王婶子，又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你这么激动的干啥子，你有本事找其他人说去呀。”

“放你娘的狗臭屁，其他人老娘没看到，老娘就看到了。”

等李富贵跑过去的时候，王奶奶跟那人打了起来，男女力量悬殊。

在扭打过程中，王奶奶被打了一个巴掌。

听到那清脆的响声，小富贵瞳孔一缩，脑子都懵了，他大喊了一声：“奶奶。”

随后像小牛似的，捏着拳头冲上去揍那人。

他才几岁，怎么可能打的过一个成年人，只能上嘴咬。

“哎呦，你个瓜货，手指快给老子咬断咯。”

等村长赶来，小富贵和王奶奶正被那人按在地上揍，村长刚想阻止他们，李武扛着扁担不知道从哪冲了出来。

一扁担甩在那人背上。

“狗东西，富贵他家跟老子屋头沾点亲，你算哪个推屎泡？也敢欺负我老表家的人。”

紧接着四个娃娃冲进来，对着那人又咬又啃。

在村长的主持下，这场闹剧才结束。

跟李武一家分别之际，他家那个最小的小姑娘，走过来帮富贵摘掉他的草。

这便是他跟李小鱼最初的见面。

为了不让奶奶再因为自己受欺负，李富贵发了狠一样，谁再背后说他们家的坏话，不管打不打的过，他都跟人家拼命。

久而久之，大家都说他是疯子，是二流子。

他不在意这些称呼。

只要能保护奶奶，他们说什么都行。

那天他跟别人打完架回家，经过荷塘遇到了李家小女儿。

看到她坐在草堆上发呆，想到他们家以前帮过自己，李富贵主动上前搭了话。

一问才知道，他爹又打他们一家人了。

“富贵，我爹就知道抽烟和赌，今天爹打娘的时候，大哥说了一句话，被爹一个巴掌撂翻了，他害怕的躲在房间哭，大姐和二姐上去拼命了，我不敢，就躲在了后面看。”

“后面爹走了，娘就抱着大姐和二姐哭，她没抱我。”

后来，每一次他们全家被李武打，李小鱼都会来找李富贵聊天。

内容依旧是王桂花忽略她这些话。

“富贵，你说我要是像你这样勇敢，我爹会不会不敢打我，我娘哭的时候，也不会忽略我了？”

李富贵不知道，毕竟他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子。

他用还未蜕变的少年音，对他说：“你可试试。”

“不过，要怎么变的勇敢啊？”

“我想想。”

李富贵想起跟奶奶进城的时候，看到城里看到的二流子们，个个又拽又凶，他乐呵呵的跑过来告诉李小鱼。

从此以后，他们开始偷鸡摸狗。

也从小二流子变成了大二流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李小鱼喜欢上了何猎户。

李富贵听她说，李武和王桂花不准备向何一海提亲。

反而要把她二姐嫁给一个刚来蜀地的瞎子，他俩蹲在石头上，听着好友不服气地说：“凭什么呀，从小到大他们就忽略我，现在不管我的亲事，反而操心姐姐的，我不服。”

李富贵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少年音蜕变成清朗悦耳的声音。

“我在城里听人家说书的讲到抢亲，人家能抢，你也能抢，要是不服气，咱把你二姐的亲事给抢了。”

“抢亲？”，李小鱼眼睛亮了。

“是呀，气死你爹和你娘。”

两人一合计，一个冲去茅草屋，一个跑去村里喊人围观，把这门亲事给抢了过来。

李小鱼成亲那天，李富贵带着王奶奶去城里看病了，想着奶奶身体不好，每天来回不方便，那几天就住在了城里。

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小鱼被他爹打了一顿，送回了顾绯那里。

他担心好友出事，把奶奶送回家，就跑去看她，结果在路上遇到去借梯子的她。

为了逗她开心一些，他还像往常一样跟她勾肩搭背。

结果好友推开自己的肩膀，说什么不想再混日子，那一刻，李富贵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他觉得眼前这个认识十几年的人，好像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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