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公对公办事，没有条子领导不认，这温控设备机械厂的分配指标还落不到他们偏远地区的养鸡场。

林清雅先和周霁川在省城招待所登记入住，再继续想办法。

她先到邮电局，给公社杨书记发了一封电报，希望以杨书记的人脉，能提供助力，要是能以公社的名义，向省内各机械厂打听，申请到这批排风机的指标更好，顺便附上她招待所的地址。

周霁川站在她身后，一路陪同，寸步不移地守着她。

林清雅发完电报，又和周霁川从邮电局出来。

从县城赶到省城，路上耽搁了时辰，如今正值晌午，肚子饿得发慌，咕噜噜地叫。

周霁川轻拍她的臂弯，温声提醒：“先吃饭。”

林清雅点头，想牵他的手，又想到这是七十年代，只能按捺住那份依恋和亲昵的心思，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周霁川找了附近的国营饭店，林清雅双腿走累了，先找个座位坐下歇息，等他点菜。

周霁川点完菜过来，走到她对面坐下，抬头轻声问：“你想好办法了么？”

林清雅摇头，“还没最稳妥的法子。”

她当真是低估了这个年代的办事效率。

不像后世有钱就能买到东西。

这个要领导批的条子，就能难倒无数人。

没有背景和靠山，真的很难生存。

目前只能破釜沉舟，去市政大厅碰运气，能不能遇到大领导，愿意听她自荐完，把条子给她签了。

如今还没恢复高考，但省内知青已经小部分陆续回城。

这知青回城，城里急需岗位，而她们养鸡场以目前的发展水平，计划在南城成立门市部，能提供城市青年就业岗位。

希望这条消息能吸引到领导的青睐。

周霁川把茶杯递过来，笑容柔和，轻声安抚：“喝点水，吃完饭带你去见一个人。”

吃完中饭，周霁川带她到了南城市委机关大院，拜访一位老领导。

这位老领导是周霁川所在战区，陆军边防部队曾经的师长，如今调任南城市政厅的二把手。

林清雅看着他拿出军官证出示给门卫，门卫又拨了个电话。

半晌，一名穿着灰色中山装制服，戴眼镜的年轻男同志走出来，和周霁川握手，自我介绍是行政秘书，把他们从门口接进去，到大院里的一栋复式楼房里，招呼林清雅和周霁川在客厅沙发等候。

房间也格调朴素，轻简得不像个官家住的地方，和普通民房没什么区别。

没等多久，一位稍显富态的老领导走出来，看见周霁川，脸上洋溢着爽朗又熟稔的笑容。

“霁川小同志，好久不见啊。”

周霁川毫不拘泥地站起身，和老领导握了下手，语气平缓地轻笑说：“师长，冒昧来拜访您，打扰了。”

又亲昵地扶了下林清雅臂弯介绍道：“这是我爱人林清雅。”

老领导目光往林清雅身上逡巡，笑着点了点头，热情地伸手道：“好好，请坐。”

林清雅跟着周霁川坐下，又听那老领导指着周霁川充满自豪的语气说：“哈哈哈，当年霁川小同志还是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就敢杠上枪跟我上战场，歼灭数百个人头，是我军当之无愧的新兵神枪手。一晃六年过去，到现在我还记忆尤新啊。”

当年周霁川十八岁入伍，训练三个月被编入老领导的边防部队，就紧急安排上了战场。

他的作战能力不比老兵差，让老领导记忆深刻。

周霁川笑容轻缓平静，和老领导叙叙旧，林清雅单是听他们回忆，都能想象个中惊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等老领导回忆完军旅生涯，才提起今天的来意。

老领导笑说：“霁川不单是来找我叙旧的吧，你们夫妇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霁川直截了当道：“师长，是这样，我爱人是我们公社养鸡场的负责人，这次急需一批机械设备，想找领导批个指标。”

老领导倒是惊讶了，还特地再看了林清雅一眼，没想到这么霁川小同志这爱人，还有这份才干。

“养鸡场多大规模？”他正色起来，公事公办地问道。

林清雅说：“回领导，目前我们养鸡场是三间鸡舍，九百平米，共养殖蛋鸡一千只，肉鸡四千只。”

老领导又问：“目前提供多少职工岗位？”

林清雅一五一十地回答：“全部职工加起来，有五十多个。”

老领导愣了下，又笑了笑，“五十多个职工，看来你们公社发展的还不错。你们要什么设备？要多少个？”

九百平米的养鸡场，至少需要九个排风机，林清雅把需求给老领导说了，特地提到这次的损失。

老领导皱眉，大手一挥：“好，我马上批给你，再派两名国营养鸡场的技术人员亲临指导，务必挽救这次的损失。”

又吩咐秘书把批条拿来，仔细地写上了所需的设备和个数，又签名盖上公章，交给林清雅，让她立即去温控设备机械厂进购。

林清雅和周霁川从大院出来，又立即去机械厂找到厂长。

这次厂长再也没法不认这条子，先把九个排风机给她装箱了，又安排了一名安装人员随行。

至于货款，既然是市领导的条子，可以后期再付。

林清雅还是找运输队来送，不过李明华正好开车送货去了。

看来养鸡场还得买辆卡车，再培养一名司机，不然这出差还得耽误功夫。

林清雅又和运输队交涉，队长看了她的介绍信，指派了另一名运输队成员给他们送货。

排风机装上卡车后，林清雅又安排安装人员坐卡车前排，她和周霁川坐在后面的车斗看着货物。

这运输队的同志年轻，开车也猛，三个多钟头，就从省城飞驰到了县城，晃得林清雅趴在周霁川怀里，差点晕到吐出来。

到了县城，周霁川让先在后街停车，他先下去一会儿。

等了半晌，不知从哪里抱了一块半米长的木头上来，看着像是檀香木，还有一股挺冲鼻的香气。

林清雅轻笑：“你哪儿弄来的木头？”

周霁川招呼前面司机开车，又和林清雅笑说：“木材厂找私人拿的。”

林清雅又好奇了，“你拿这个做什么？”

周霁川却看着她，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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