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雅喂完奶后，便让周秀云先抱着孩子回去，又让王秘书带来两位知青同志进来。

两位同志看着不年轻了，五六十岁的年纪，一副劳苦相，看不出半点知识分子的模样。

林清雅心生惋惜，又态度尊敬地起身相迎，面露微笑，礼貌地伸出手。

“两位同志好，我是砖窑厂和养鸡场的负责人林清雅，我今天请你们过来，是想招你们二位进场部工作。”

两位同志态度恭敬地和她握手，各自都弓着腰，语气十分谦卑，谨小慎微。

“领导好，全凭领导安排。”

“领导好，全凭组织安排。”

林清雅看两位同志太过谦卑，心底一叹，又态度恭敬地微笑道：“不知两位谁是贺教授，谁是宋教授？”

两位知青同志一个较为矮胖，一个瘦骨嶙峋，都戴着黑框眼镜，头上戴着刚从搬砖场地过来还没取下的遮阳草帽，脸上晒得黢黑，和当地劳作的社员没什么两样。

偏瘦的同志低着头前进一步回了句，“回领导的话，我是贺柄功。”

说完又后退了回去。

矮胖的同志低着头前进一步回了句，“回领导的话，我是宋成岩。”

说完也退了回去。

林清雅又蹙了蹙眉，继而又转身提起墙角的水壶过来，拿起桌上的搪瓷盅，倒了两盅水，还加了两勺白糖进去，递给两位同志，轻笑说：“两位教授不必拘束，我不是公社领导，你们可以放轻松些。”

“你们先请坐，喝点水，我还有正事和你们二位谈。”

两位领导低头接过水杯，又恭敬地回话坐下：“谢谢领导。”

林清雅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两位同志是省农大的教授，可知如何研发养鸡的饲料配方，我今天来找你们，就是为了咱们养鸡场的饲料问题。”

贺柄功同志苍老的面孔慈眉善目，笑容和蔼谦逊，拿起陶瓷盅盅说：“领导您可仔细讲讲养殖情况。”

林清雅一听有戏，也激动起来，又笑容灿烂道：“好，那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情况，我们养殖的规模是目前每季度一万五千只肉鸡，还有五千只的蛋鸡，肉鸡的饲料是采购的大象饲料厂的粗加工饲料，问题是这种饲料营养价值低，不能满足肉鸡的生长需求。”

“我知道目前市面上饲料太少了，也几乎没有几个养鸡场是采购饲料养殖，我找你们来，就是想问你们有没有办法研究出鸡饲料的优化配方。”

“两位教授放心，我们场部会提供你们住宿和研发场所，还会给你们发放教授级别的工资，待遇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林清雅两眼放光，言辞诚恳，又把待遇仔细地讲解了一番。

两位同志互相看了眼，又看向林清雅。

宋成岩同志欲言又止，贺柄功同志笑容和蔼：“不瞒领导，我们对畜牧饲料有过研究，只可惜后来研究中断了，领导不嫌弃的话，我们两个老头子大可一试。”

林清雅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这二位看资料可是农业学教授，又研究过饲料，若是真的研发出来，将会为养鸡场带来巨大的收益。

“那太好了，我这就给你们二位安排。”

林清雅笑容灿烂，“还有贺教授，宋教授，你们叫我小林就好。”

贺教授微笑颔首，“好，小林同志，谢谢你的白糖水，我好久没喝过了。”

林清雅愣了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整袋白糖递给他，笑容大方。

“贺教授，这是一袋白糖，您和宋教授带回去冲糖水喝吧。”

贺教授连忙推辞，林清雅又爽朗地笑说：“晚辈的一点心意，还请两位教授收下。”

贺教授笑了笑，“那我们就收下了。”

林清雅又送他们出办公室，又立即给养鸡场打电话。

接线员语气不耐，说市里总机占线了，让她等着。

林清雅懒得再等，又只好骑车到养鸡场安排这件事。

她先让助理把赵会计，场部宿舍长和饲养员组长叫到办公室，吩咐宿舍长腾出一间房，再让赵会计安排两张床，桌椅板凳等家具也一应俱全的配置。

赵会计蹙眉道：“林场长，您的意思是还得给两位教授买家具？我们宿舍可都是只配置了床铺，桌椅板凳都得自己带。”

林清雅点头，“对，桌椅板凳这些，两位教授同志是知识分子，肯定是少不了的，我们得给他们配备齐全，方便他们伏案研究。”

林清雅又看向宋大志道：“还有宋组长，我命你为饲料研发项目的负责人，以后两位教授需要什么原材料，由你负责和饲料采购部沟通。”

“你们也有两年的饲养经验了，也可以多和教授沟通，争取早日研发出最适合我们红旗鸡的养殖饲料。”

宋大志点头：“好的，林场长。”

林清雅吩咐道：“好，你们出去吧，尽快落实。尤其是宿舍，今天必须腾出一间，我待会过来查看。”

几人出去后，林清雅才歇了口气，刚才说得口干舌燥，又起身倒了杯水。

林清雅端起热烫的水杯，先放到桌上晾冷，坐在椅子上歇息。

空闲下来，脑中又被某人占满了，不经意回想起来的感觉，仿佛喝一口白开水，不加糖也能让人甜到心坎里。

林清雅又心血来潮从抽屉里取出钢笔，在杯壁画了一笔，留不下痕迹，墨迹遇热气晕染开来，又取出铅笔，只能留下很浅淡的痕迹。

工作完成了，林清雅拿着搪瓷盅提前下班回来，找出许久没碰的国画颜料和画笔。

她拿起画笔，挤了黄色，蓝色，黑色等几种可以调配出军绿色的颜料，蘸了颜料，开始在冷却的杯壁，一笔一笔细致地晕染出男人戴军帽，穿军装的半身轮廓。

她画功娴熟，动作利落，很快就在杯壁上晕染出男人清朗昭昭，意气风发的眉眼和轮廓，那帽檐中央的红色五角星，和肩膀上的红色肩章，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林清雅处理好最后的细节，放下画笔，托腮看着杯壁上的男人画像，心里那点因为思念而产生的孤独不安，也逐渐平复。

她唇角缓缓勾起笑容，深深望着杯壁上的清俊眉眼，心间浓浓爱意流淌，那是她的爱人，她心底最好看的模样。

身后婴儿床传来动静，林清雅把床拉过来看着，到桌边坐下，慢慢等颜料风干，慢慢地喃喃自语。

“我的霁川啊，今天又想你了。”

“我好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们部队的姑娘笑话，我总会情不自禁，说些想你的话，让别人笑话咱俩。”

“哎，真焦心，等以后电话普及了，我一定要每天都和你通电话！把这些年咱们夫妻俩没说过的话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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