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上茶！”她冲着门外的女使喊道：“就上之前朱主……就是那一罐上好的双井茶。”

  女使得令听话地下去泡茶了。

  李大娘子喜得合不拢嘴，露出一口微黄的大牙：“你们呀，且坐着喝茶，俺去屋内喊俺家惠姐儿。”说完她伸手示意管家好生伺候着，自己则转身去往了大女儿关惠的房中。

  关惠正在房内，关上门惩罚内院的女使，这名女使不小心碰到了她新做的绣花鞋，只因为关惠在那边踢毽子，与那女使撞上了，那女使躲闪不及踩到了她的鞋子，她便怒火中烧。

  “凭你也敢踩我的鞋子，你知道这一双鞋子比你两个月月钱还要多，就你那点家当都不够赔的！”

  “还不是仗着几分姿色，才安排到我院内，还不对我感恩戴德，怎么，你哭什么哭！还委屈上了！”

  “瞅瞅你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给谁看呢。哎呦，不会是想给我大哥看，还是我二哥？”

  “要不要他们要了你，你还真敢想，凭你也配，不会是看我大哥娶了那农家之女为妾，就心痒痒了吧。”

  ……

  关惠看这女使早就不顺眼，但是她勤快且话少，关惠挑过她几次刺儿，每次也是如这般哭哭啼啼的。

  今日她便又寻了一个由头来骂她几句，看她哭泣不停，又觉得无趣，便挥挥手：“你下去吧，罚你两个月月钱不发。”

  那女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身子都有些因为被无故安插的莫须有的罪名而颤动。

  “你说多谢姑娘大度饶过我！快说！”关惠瞪着大眼睛，盯着那女使的头顶的发髻，声音尖锐。

  女使哽咽着：“多谢姑娘大度……饶过我……”

  一句话说完，女使早就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滚，滚，滚。”关惠几乎是看到她的模样就心烦，挥手让她赶紧离开：“太晦气了，死了亲爹娘，估计都没哭这么伤心吧。”

  那女使赶忙抹着眼泪拉开房门想要离开这个恶魔，门拉开一半，正好撞见推门而来的李大娘子。俩人碰面，那女使哽咽地喊了一声：“大娘子！”便脱门而出。

  “你怎么又欺负人了？”李大娘子跨门进来质问道。

  “阿娘，这次真不是女儿的错，那女使总是嫉妒女儿的美貌，今日竟然当众踩花了我的鞋子。”说着，她伸出两只脚，花线上竟然真有几点灰尘。

  “我才说了她几句，她便哭哭啼啼，好像错的那个人是我一样，要不是你是我娘亲，会相信我，我真不知道谁能信我了。”关惠嘟着嘴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李大娘子爱怜地对关惠说：“没说你的错，阿娘知道惠儿是最讲道理的，最善良的，也是最美丽的。”

  “阿娘，你真好。”关惠说着一把抱住李大娘子的腰，脸颊埋在她领间摩擦着。

  “你快些换双鞋子，随娘去偏厅，对了，把裁缝新给你做的那件粉色的绣着牡丹的开襟长裙去穿上。”李大娘子一把推开她，她还有些不悦的嘟着嘴。

  “为什么呀？”

  “县城里员外之子看上了你，要画师给你画了画像，拿回去递给他家员外去看。”李大娘子按捺不住心中激动，语调轻快。

  关惠不乐意：“区区员外之子呀，在县城里被我迷倒的员外家的郎君多着呢，阿娘真不用着急这一个。”

  李大娘子又说道：“可这个郎君不一样，如今已经中了秀才，举人指日可待，如果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到时候你就是官人的家眷。我跟你爹爹别说是在关南村，即便在南山县，那也是有靠山的，巴结我们的人还不得去排长队。”

  一想到女婿可能会高中进士，李大娘子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右手握成拳，在屋里来回踱步。

  “莫非是那向家的大郎君？”关惠首先想到了向京南，那人早已经中了秀才，近日天气晴朗，他们几个意欲向圣贤子路学习。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准备去山上爬山，一路欣赏沿途风景，可是那向京南在家中准备明年的会考，非不去，非常扫兴，随后几人便也没有去成。

  “约莫是的。”李大娘子也不知道，但是听到自家女儿能说出对应的人来，又微微安心了很多。自家女儿结识了不少人，还真让她碰到一个出身好的，有前景的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高兴的呢？

  “快快快，快去换衣服。”李大娘子激动地直接拉开了屋内的衣柜，将那件桃红色的裙子拿出来，恨不得亲自给自家女儿穿上。

  又拿出他爹从杭州给买来的胭脂涂上，步摇就插了四个，甚是华丽。

  “他们家不会觉得我太招摇，花钱大手大脚的吧。”关惠欣赏着铜镜中的美丽少女，又担心自己打扮太隆重了。

  “怎么会呢？”李大娘子帮助她又梳理了一下碎发：“他们觉得你美艳动人还来不及，花钱大手大脚也没事，等你去了那……那向家，做了当家主母，那不得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私下不注意把他们家铺面和田地的营收都拿在自己手里。”

  “如若他中了进士，那你的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

  “阿娘你说得对！”关惠咬着下嘴唇笑得开心。

  “别咬着下嘴唇，都咬牙上了。”

  俩人来到了偏厅，看到盛装打扮的关惠，关炜老脸拉得更长了。

  本来他就为李大娘子故意在他面前暗示，他们跟朱主薄关系密切，亲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而心烦。现下又见关惠穿金戴银，竟然比他家姑娘还风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乎想甩袖而去。

  李大娘子见关炜脸拉的跟驴脸还臭，反倒心里舒畅，坐实了她家惠姐儿是被选中的有福之女。看着关画源把自家女儿画得跟天仙似的呀，心里更是得意，还不忘邀请他们在这里吃午饭。

  气都气饱了，可怜关炜还得跟他们共进午饭，简直是没眼看！

  关画源在午饭后，去茅厕途中看到了他心心念念，已经成为他人妾室的关小娘子，俩人有缘无份，隔着长廊痴痴对望，两个有心人相隔两端，心中不免无奈又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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