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倚被她清澈又单纯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不……不是的，我生下来是因为我爱你。”

  “那你送走我也是因为爱我？”崔岁欢继续询问。

  对于幽倚突入而来的剖白，她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当然最一开始她确实有些惊讶自己不是姨娘的，但是细细想来，姨娘的种种表现确实不像一个母亲，也便明白自己并不是亲生的。

  而对于幽倚，若说她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这几天两人一起聊天，她知道幽倚是个很博学的女子。

  她尊敬她，也觉得这样的女子令人着迷。

  但是这个女子是她的母亲，尤其还这样直接的剖白，她并没有感觉到其中有什么感情。

  这不过就是幽倚的手段。

  幽倚见过那么多的人，达官贵人嫔妃命妇宫女内侍，什么样的人都有，爱慕虚荣城府颇深的不用说，数不胜数。

  也真的遇见过单纯天真，不世故的女子。

  但是像崔岁欢这种什么都懂又什么都不在意，看似是个多情实际上无情到薄情的人。

  因为她太清醒了，清醒得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幽倚咬了咬牙，“是的，欢儿，你可以恨我，但是我送走你也是不得已的，为了活命只能这样，我是为你好。”

  “我不恨你的。”崔岁欢歪着头继续询问，“那现在呢？你出现了也是为了我好？”

  她是真的在考虑幽倚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我……”幽倚又被这么直接的话给问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欢儿，你是凤命，我知道你是大盛朝太子的居士，你可以当太子妃的。”

  “我不想当太子妃。”崔岁欢痛快地回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嫁给太子，她崇敬太子，太子是她的天神，也就仅此而已。

  幽倚马上就道：“所以，这个孩子你不能打掉啊，你是凤命，你的孩子若是男孩就是龙命，不管它的父亲是谁，它会成为你厉害的保命符。”

  这话说完，崔岁欢一时没有回答。

  幽倚想了下，叹气道：“欢儿，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但是娘这是真心对你，才这么告诉你的。”

  只是崔岁欢依然很平静，没有幽倚想象的大哭大闹的反对也没有默默流泪的不甘心。

  她点了点头：“谢谢你，我知道了。夫人请回吧。”

  幽倚像是被掐住嗓子一样，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好像一个失败的跳梁小丑，跳半天，没有人理会她。

  她除了离开也没有什么能做的。

  很明显崔岁欢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

  幽倚失魂落魄的离开。

  崔岁欢松了口气，她实在有点不适应幽倚这种情绪波动太大的人。

  幽倚的哭诉剖白好像都有什么目的，甚至连带的之前闲聊的内容也是有目的的。

  当然，这里面或许真的是为她好。

  但是目的性太强了。

  崔媛笑了笑，拉着她坐下，“好几天没见你，就觉得你又长大了些。”

  她磨蹭着崔岁欢的头发，眼中全是心疼，年纪这么小就有了孩子，能不长大吗？

  崔岁欢摇摇头，“我不管，我多大也是你的妹妹。”

  两姐妹相视一笑，什么血缘不血缘的，她们永远是姐妹。

  第二日崔媛便买来了打胎药，她是专门找郎中配的，争取把危险降到最低。

  药是崔媛亲手熬的，一眼不错，不会让人有其他机会换药或者加药。

  空青站在身旁着急，“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怒的！”

  崔媛盯着药：“原来你也是王爷的人。”

  “我……我不是……”空青咬了咬牙，干脆道：“你也是王爷的人，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争宠？”

  崔媛撇了撇嘴：“你不用激我，只要妹妹想打掉，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是王爷的孩子！他知道了怎么会不生气？”

  “你不了解王爷，你信不信，王爷知道妹妹打掉孩子也会支持？”

  这一点上，崔媛还是猜对了的。

  裴无妄行事不羁，恐怕不喜欢有个孩子拴住他们的。

  空青自然是不信的，她不懂，但是也劝不了，最后只是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妹妹中了红线毒，需要孩子吸收毒性才能解毒？”

  崔媛愣住，喃喃：“是红线毒？妹妹原来也中了这个毒……“

  她想起曲中意的痛苦，妹妹得受了多大的罪啊。

  “所以，这孩子要多留些日子啊……”

  药熬好了，崔媛默默地站起来端下药罐，拐出一小勺，递给空青：“你看着有毒吗？”

  下意识的，空青闻了闻摇头，“没有。”

  说完就后悔了，应该说有毒。

  结果崔媛一仰头，将那勺药喝下去了，“我亲自尝尝吧，如果有毒应该马上就能显示出来吧。”

  空青吓一跳，“你……你怎么自己喝啊……”

  “人喝更保险些。”崔媛安静地等了会，没有什么不适，这才端着药离开。

  空青跟在她身后：“你还是要给居士打胎啊……”

  崔媛站住想了下，又继续向前走：“妹妹已经长大了，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去选。”

  空青还想说什么，崔媛又道：“空青姑娘，你可以自己想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你会生下来吗？”

  空青就要说出去来，却说不出口。

  她自然希望生下来，但是孩子一出生就会夭折，而且很那么痛苦。

  确实不该生，但是她也不会把孩子当成解药的，那还是她的孩子啊，不能生下来已经对不住它了……

  空青看着崔媛端着要进去了，叹口气，算了，反正她也管不住，随她们吧。

  王爷真要怪罪下来……也是以后的事了。

  反正王爷也不在这。

  才这样想着，就看见裴无妄跑进来……

  空青揉了揉眼，她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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