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如画，那般容颜，便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然而，比那容颜还要引人注目的是，一头银发。

即便慈文大师已经与她说过，可姜幼安看在眼里，神色还是怔住了。

姜启眼里有惊诧。

四目相对，很快，他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红。

姜启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却是无声的。

小六。

姜蕴尘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姜启。

也看到姜启那一头银丝。

他的脸上有震惊。

“是安安的大哥回来了吗？”

是蓝安的声音。

几人都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了姜启。

同样，也注意到他那头银丝。

风在咽呜。

天空飘起了小雪。

禅房内。

两杯热茶冒着袅袅白气。

姜幼安和姜启坐在矮几两头。

姜幼安觉得有点冷，她的小手捧在茶盏旁，热茶透过茶盏将温度传递与她的掌心里。

她敛眸。

一言不发。

姜启则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你过得……可好？”

姜启打破了沉默。

姜幼安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般，还是敛眉垂首看着手中的茶盏。

等了好一会儿。

姜启才道：“你不想回答……那就不回答……”

姜幼安抬眸。

清冷的眸子落在姜启的脸上。

“我不喜欢欠人情。”

语落，她端起茶盏，浅酌了一口。

姜启纤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他不由攥紧了自己衣摆，嗓音略带嘶哑，“是我欠你的，这一点不足以弥补我带你给的伤害……”

那攥住衣摆的手，干裂的已经有血丝渗出，可是他却完全感受不到。

姜幼安听到姜启说的话后，便紧紧地盯着他看。

“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他低着头，眼眶早已通红一片。

“来北云寺这些日子，我总是反反复复的做梦，如今这一切，我甘之如饴，小六你不必在意。”

“你是觉得你这样做，心里就能好过点吗？三年叩拜之礼，一天都不能落下，姜启，为了心里好过点，哪怕死在大极山，你也愿意对吗？”

姜幼安清亮的眸子定定看着对面的男子，她的语气不重，但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在姜启的心上，“我已经重生了，不想再被前世的一切所束缚着，从一开始，我与姜家划清界限，没有去报复，去纠缠不清，就是这个意思，我要的不过是，各自安好，哪怕从一开始，对待姜妙妙也是如此，只要她不来招惹我，不作，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当个陌生人便好，当然，姜妙妙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而你们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姜启，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你不该辞官，你做好你自己，不要让我再卷入和你们有关的事情当中，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我也不会因为看到你们，而想起前世种种……”

姜启依旧垂首。

他的嗓音更哑了。

“小六，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眸。

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姜启，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不想再被前世的遭遇所束缚着，你懂吗？”

姜幼安别开视线，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缓解那种酸涩感。

姜启闭上了眼眸，眼角有一抹水光闪过。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姜幼安没有说话。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般长的时间。

姜幼安缓缓起身。

“三年后，若你还活着，我们之间便谁也不欠谁，你做回那个风光霁月的姜启……”

姜启愣住了。

姜幼安转身，朝着禅房外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

她的脚步一顿。

“若你死了，我也不会来大极山祭拜你……”

少女挺直了背脊，迈步离去。

禅房内。

姜启像是才反应过来。

他那双凤眼里，有水光闪烁，可没一会儿却笑了。

他笑得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又跪在地上，朝着佛堂方向匍匐叩拜，“小僧诚心祈求，愿佛祖保佑姜家小六此生平安无忧……”

外面的天黑了。

姜幼安等人就留在寺院里，被安排在最后面的厢房内。

桌上的油灯闪烁着，墨扶白解开姜幼安头上的发髻，用手为梳，轻捋着她如瀑布般的长发。

“慈文方丈和你说了什么？”

姜幼安回神来，转头看墨扶白。

“其实也没说太多，就是他说我也在钻牛角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怎么样想的？”

姜幼安起身，拉着墨扶白坐到床榻旁，她的小手包裹着他的大手，冲他微微一笑。

“顺其自然吧……”姜幼安嘴角上的笑容越发甜美，“我不会去想那么多了，有小白和二师姐你们在身边，我也没时间去想啦！”

“小笨蛋。”

姜幼安嘿嘿笑出声。

窗外的风在呼啸着。

有敲门声响起。

姜启放下手中的佛珠。

他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

那双干净而纯粹的眼眸看着姜启。

“小四……”

“大哥……”

姜蕴尘跟着姜启进了屋子里。

姜启倒茶推到姜蕴尘跟前。

“大哥，小六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记忆……我怕告诉她，她会将我赶走。”

姜蕴尘垂下脑袋。

姜启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下姜蕴尘的发顶。

“换做是我，也同小四是一样的想法……不过既然没法下决定，那就不要去想了，顺其自然便好……小四，你要好好守在小六的身边……”

姜蕴尘点头。

“我会的。”

“小四能和常人那般过活，大哥为你感到高兴。”

“大哥，为了活下来，我所承受的，可能很多人都承受不了，可是，要是再让我选择一次我，我还会做这样的决定，因为我不仅能活下来，还有了保护安安的能力……”

“小四长大了。”

姜启的话语顿了顿，“小四能否同大哥说说小六的事儿……”

“安安啊……她有喜了。”

姜启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了……”

“怪不得，我见她胖了些。”

“大哥莫要在女子面前说胖这个字……”

“不说不说，小四你继续……”

“安安的口味也变了，她最近喜欢吃酸，还喜欢吃酸梅糕，不爱吃龙须酥了……”

“还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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