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搂着自己的女儿，始终都是胆战心惊，他的内心始终都是剧烈撕扯。他既害怕自己的迷失，又恐惧自己的清醒。他真的就像一个吸食了大麻的瘾君子，明知道继续吸食只会越陷越深，但想要戒除毒瘾，他既没勇气也没毅力。

  相对而言，林曦比林放简单多了。林曦心里只有爱，只想好好感受这份爱，留住这份爱。在她毅然告别了那份少女成长最初的羞涩和戒备之后，林曦心里就一直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位父亲，拥有这样一个家庭。而且还真的没有那份血缘的枷锁。她也很庆幸她这个年龄，的确是情窦初开，的确有太多的梦幻般的色彩。而她现在根本都不用去面对外面的复杂社会，不需要跟着自己那些同龄的伙伴那样，在充满危险和恐惧中，去寻找和品味那份青涩的初恋，少女的情怀。她有一个让自己深爱也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她有一个能让自己放松又让自己安全的家。

  “女儿就是父亲贴身的小棉袄，前世的小情人。”这是谁发明的？又是谁大白于天下？林曦真是如获至宝，一直以来，父亲确实从内心深处、情感深处，就是把自己当亲闺女一样，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倾其所能付出，小心翼翼呵护。而自己呢？从来到父亲身边，除了给父亲增添负累，除了给父亲纠结痛苦，除了让父亲落魄潦倒，连一个亲闺女能给予父亲的骄傲和孝道，她都未能做好。

  她惭愧，她懊恼。她已经走过了成长的青涩，她已经到了该懂事的时候了。

  她不再恐惧，不再顾忌，她就是要让自己的父亲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父亲。她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资本。因为她不仅可以像全天下的女儿一样，做个父亲的小棉袄、小情人，而且还能比全天下的女儿都做得更好、更真实。

  但林曦的内心世界，林放却并不能完全读懂。

  女儿从小就被父母双双遗弃，缺少父爱也缺少母爱，更缺少家的快乐和温暖。林放自从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就在努力弥补孩子儿时的伤痛。在陪伴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他也尽最大努力做个合格称职的好父亲。

  但实际上，他却做的并不好，甚至太失败。事业上一事无成，经济上窘迫拮据，家庭也是残缺不全。这些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林放几乎都失去了信心。

  他现在唯一的支撑就是女儿。是女儿用真挚的爱，重新唤起了他对生活的勇气。“女儿就是父亲的小棉袄、小情人。”自从女儿告别成长的羞涩后，他和女儿这个特殊的二人之家，也重新恢复了最初的温馨和甜蜜，林放也真切感受到了一个父亲的幸福和骄傲。同时也感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和担当。

  然而，这短暂的幸福却似昙花一现。随着林曦伴随年龄的青涩懵懂和叛逆冲撞；瞬间又让林放陷入到深深的恐惧和罪孽之中。“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小情人。”或许这就是被圈定在至爱亲情之间的情感发泄。离开了血缘的枷锁，它便成了洪水猛兽，不仅会无情吞噬真挚的至爱亲情，而且会彻底泯灭人伦人性。

  女儿还小，固执和任性都是她的权利。而林放却不能丝毫放任自己。残酷的现实，再次把他重新拉回到那段屈辱的记忆。他不得不咬牙切齿地承认，林曦终归不是自己的骨肉。

  林放再次挥手抹去酸涩的泪水，稍稍扶起林曦，带着几分苦涩，可怜巴巴看着林曦。

  “曦曦！自从爸爸把你接到身边后，你说，爸爸是不是一直都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爸爸对你的爱，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爸！我本来就是您的亲闺女，您和我妈是合法夫妻，婚内生子，难道您还想耍赖啊？”

  “爸不耍赖，那你也不能耍赖好不好？”

  “我——我怎么耍赖了？”

  “你——你以后，你跟爸保证，你对爸——你不许再过分了。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爸也没办法了，就只能忍痛割爱。”

  “爸——”林曦一脸委屈，眼泪唰地涌出泪眶，不顾一切扑向林放，紧紧搂住：“你又拿这来威胁我，我不相信你真能这么忍心，真能这么割舍。你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那你也不能这样威胁爸爸啊？”

  “谁叫您说出这种狠心的话？”

  “这不也是被你逼的？爸再怎么把你当亲闺女，那也不能忘了——有血缘和没血缘——还是要有清晰地界限。”

  “人家当然知道了，人家现在——顶多也就是——控制不住情不自禁，找爸爸撒撒娇，向自己最亲的人吐吐苦水发发牢骚。我现在家里也没别的亲人，外面也没很知心的朋友。您让我什么都憋在心里，您就不怕我憋出病来？”

  “曦曦！你现在还小，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思想不能开小差，更不能——胡思乱想。知道吗？”

  “人家哪有？人家这么乖，学习成绩从来就没拖过后腿。思想也单纯，到现在为止也就和您这样说过真心话。您还想要我怎样啊？”

  “我——我也没说你别的，只要你——注意分寸，不再过分，爸其实——”

  “哼！明明就是您自己——就会拿家长的权威吓唬我。我又没有太过分，我和爸比别人家的女儿和父亲，一点也没过分好不好？”

  “别人家爱是别人家，我们家是我们家，爸都一而再再而三跟你说过了。我们家本来就特别，我们俩本来就特别。”

  “那你就非要把我赶走？非要把这个家撤了？您就是爱我就是为我好，您就很开心很幸福？你们大人犯的错为什么一定要拿我来弥补，我早就发誓我这辈子就你一个父亲，你再抛弃我你就是要杀了我毁了我你知道吗？”

  林曦终于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吼叫发泄。林放也瞬间崩溃，紧紧搂住林曦，一阵痛苦哽咽：“不要！曦曦！不要离开爸爸，不要抛弃爸爸，爸爸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爸爸就只剩下曦曦了！曦曦！我的好女儿！爸爸爱你！爸爸不能没有你——”

  林曦一脸疲惫，眼泪越发控制不住往下流淌。许久，她才慢慢抬起手，狠狠抹干泪水，亲昵捧起父亲的头：“爸！我知道您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那是您内心深处的一道疤，难道就不是女儿心里的一个痛？女儿和您，本来就是命运的荒诞把我们安排成父女，是生活的磨难将我们磨出的至爱亲情。这已经和血缘没有任何关系了，这就是命中注定，女儿和父亲这辈子都是唯一的，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的亲人。爸爸！您说是吗？”

  林放也情不自禁捧起林曦的脸：“女儿！爸爸正因为如此，才会这么害怕伤害女儿，失去女儿，爸爸可以失去生命，也不能失去女儿。”

  “爸！”林曦激动地抱紧林放的头：“爸！不管女儿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都不许您再说出那样的话。您说过女儿就是您的心肝宝贝，就是您的命，您还这么狠心。您明明知道女儿也是把您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当成了一辈子的依赖，一辈子的命，您为什么还要这么狠心？您也不许再提那件事，我就是您亲生的，好吗？我就要和别人家一样，这辈子都做您的小棉袄小情人，答应女儿好不好？”

  “好好！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爸爸疼你宠你一辈子。”

  林曦终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再次捧着林放的头，深情娇媚看着林放，林放稍一触碰，随即便紧紧搂住林曦：“曦曦！爸爸爱你！爸爸一辈子都把你当宝贝。”

  林曦没在说话，只是静静享受这份幸福和温馨。

  自从林曦打着“女儿就是父亲贴身的小棉袄、前世的小情人”这个冠冕堂皇的旗号，肆无忌惮黏着父亲寻找那份家的温馨，亲人间的温暖，搞得林放躲不能躲，退无可退，防不胜防。无论林放找什么理由，都被林曦轻易化解。无论林放那什么威胁，反被林曦吓个半死。

  林放越来越感到焦虑和恐惧。

  家里就这么两个人，一个单身的男人带着一个非亲的女儿。而且还时不时就弄出些暧昧的亲昵。时不时会激起一种混沌的愉悦。也在日益消磨着林放的意志。

  林放也的确不是什么圣人，没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他的情绪也始终处于高度紧张和焦虑之中。他和林曦之间无论多么甜蜜和暧昧。终归无法解决他的基本的生理需求。他在和林曦甜蜜温馨的亲昵中，一个正常男人正常的生理意识，也会经常不经意被唤醒，这更让林放近乎崩溃。

  林放突然觉得，他现在的家里，特别需要一个另外的女人，一个能和他正常过性生活的女人。这是他以前时常考虑却并未特别重视，现在却迫在眉睫不得不慎重考虑的首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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