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说的慈悲：“唉，可不是嘛，言妹妹一走，这小哥儿从小就没了母亲的看顾，实在是有些让人心疼啊！我与言妹妹曾是这深宅大院儿里最最要好的姐妹，可谁曾想，才不过几年，她就遭了那般磨难。这可真是天妒红颜，上天不公啊！竟让我那本就身娇体弱，姝色无双的言妹妹，早早的就去了！呜呜呜……”

大夫人说的是情真意切，眼睛里的泪珠也不断的往下滴落，可是这悲伤却永远也达不到眼底的最深处，只是浅浅的浮于表面，而眼底的最深处是完全掩饰不了的冷漠与幸灾乐祸。

说是鳄鱼的眼泪都不为过。

小厮阿福本来已经绝望的心情在大太太一番情真意切的哭腔中渐渐有所恢复，但大太太说的那些话，小厮阿福却是不敢全部当真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也永远都忘不了那满室狼藉里残留的那一丝海棠香。

小厮阿福被大夫人的话勾起了回忆，眼泪也止不住的从脸颊下流出，却在他往下磕头叩首的动作里被悄无声息的抹去了，仿佛这些泪水从不曾出现过。

但是小厮阿福低垂的眼眸里却是深深地哀坳和痛不欲生。

再抬头时，所有的情绪都从脸颊上消失了，留下来的，只不过是一个为了主子殚精竭虑，忠心耿耿的侍奉了主子两年的小奴仆病急乱投医的无措和为了给主子求大夫的不顾一切，以及对大夫人口中所提及的那些往事的茫然和不解。

毕竟，只在两年前才刚刚被调到小少爷身边的，三年前新招入府的奴仆小厮，怎么可能会知道八年前的事情呢？

他装作茫然的聆听状，脸上带着微微的动容，仿佛被大夫人和夫人的姐妹情而深深的感动着。

但是，正沉浸在自己所营造的悲伤情绪里的大夫人所不知道的，是看似感动在自己描述里的小厮阿福，实际上，他的思绪早就已经被带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夫人出事的时候，是小少爷的奶嬷嬷吴嬷嬷死亡的那一天，也是小厮阿福永远失去自己娘亲的那一天。

夫人出事的时候，小阿福还是个不大的奶娃娃，只不过个头看着比小少爷要大的多，那个时候的人们都觉得年龄大的比较好，所以说自己孩子的年龄时总会往大处虚报个一两岁。

实际上，孩子们并没有那么大。

不过小阿福确确实实在年纪上（无论是虚报过的还是没有虚报过的都）虚长了小少爷几岁，但是两岁（虚报的）的小少爷却没有小孩子见了大孩子的胆怯，反而是有模有样的，温和有礼的邀请小阿福入座。

那天，小阿福跟着自己的阿娘吴嬷嬷去给夫人问安，阿娘想要把自己介绍给夫人，让自己早早的熟悉小少爷的生活习惯，以后给小少爷当个称职的贴身小厮兼书童，成为少爷以后最得用的心腹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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