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衍和顾三一路疾行，在当天下午四点多回到了连云山。

  前往煤场的路口已经立起了岗哨，其中两个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面如枯槁，却相互搀扶着行走，等待，眼中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姜清衍二人走向了边上被拦住无人靠近的岗哨，哨兵看到二人就示意他们靠边检查。

  姜清衍上前行了一礼“同志你好，我是六三部队的姜清衍。”

  登记的战士回了个礼“姜队长，吴书记让您回来了，立马去见他。我找人带您过去。”对方用对讲机不联系了什么人，告诉姜清衍稍等，就回到自己的位置。

  很快就有人小跑过来。

  “队长。”老远刘艺的声音就传来。

  "队长你可算回来了。吴书记很担心您。"

  "带我过去吧。"姜清衍微微颔首。

  "哎，好。"刘艺应声，又向自家队长身后看去"队长，苏姑娘她们没和你们一起过来啊？"

  姜清衍没有回答，只是催促道"快带路。"

  避难所周边的雪已经完全清理的出来，一楼的正门也显露了出来。刘艺引着自家队长一路上楼。

  原来避难所的二楼宽阔的空间，已经被划分开来，里面的人有序的忙碌着，刘艺走到一间房间的门口站定，敲响了房门。

  "请进。"

  姜清衍推门而入，房间里陈设简单，办公桌上摞着高高的文件，坐在其后的人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头都没抬，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一份报告。

  "吴书记。"姜清衍行了一礼开口。

  听到他的声音，桌子后面年过半百的男人终于挪开了看着手中报告的视线。

  "姜队长。"吴书记面上露出喜色。"好好好，你没事就好。

  "你不在的这几天，刘艺已经将事情过程  大致说给我知道了。要好好感谢这位热心群众，她帮我们避免了可能出现的伤亡损失，至于对方的要求，就按照你之前和人家说好的来处理。"

  "是。"

  吴书记站起身拍了拍姜清衍的肩膀"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无大碍了。"

  "你的事，具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是老雷做的有问题。再怎么爱女心切也不能因为这个事就让你一个少校只带一支特殊作战小队在资料不全面的情况下来征收这座避难所。他真的是，越老越做事越草率了。"

  "吴书记，我现在只是一个一等兵，少校的称呼，实不敢当。"

  吴书记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外表刚毅俊朗，眼神坚定而锐利，面色平静从容，做事果决，他无论是体能，智慧，领导能力都出类拔萃，每次选拔都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这是他们南军区最年轻的少校啊。

  无论是前线战斗，还是情报收集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完成，再加上他出色的布局能力，让他在军中名声大噪。

  吴书记轻叹了一口气，又多看了几眼他的脸，也不怪雷家的小姑娘非他不可。也不怪老雷起了惜才的心思。

  这才只有25岁。年纪轻轻的少校，如果不是年纪轻轻，只怕还远不止少校。

  只是老雷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吴书记摇了摇头。

  "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不会看着老雷在错下去，只是现在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现在受灾严重，每个方面都需要大量的武力维持。而H军区驻扎的正是雷少将的三十七师，我已经把你借调过来了，包括你带的六三特种部队的所有人。清衍，要先委屈你了。"

  吴书记，说到最后已然换了称呼。

  姜清衍闻言，轻抿了一下唇角。"外派，很适合我，谢谢吴···伯伯。"

  "先去收拾下一吧，你们小队负责的事项具体我已经给了刘副队长，你等下去找他交接吧。我还有事忙，就不留你了。"

  "是。"

  门外等候的刘艺看到老大出来，急忙凑上来。

  "老大，怎么样了？有没有给你···"刘艺斟酌了一下用词"官复原职？"

  "不愿意，你可以打报告申请调离。"姜清衍扫了一眼刘艺，淡淡的说道。

  刘艺一听，立马噤声。

  "我们小队现在负责的任务是什么。"

  "物资回收。具体地点的相关文件我都已经分析过了。也计划好了路线，只等老大你回来了。哦对了老大，吴书记给了我们两辆大货车，据说是后勤部好不容易找修好的，冯豫也被吴书记要回来了。"

  听到冯豫的名字，姜清衍的眉尾微微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吴书记办公室的方向。

  "让冯豫来见我。"

  ·····

  自从官方的喇叭在全城播放以后，整个城市似乎从冰雪中活了过来。

  有能力的人尝试着走向连云山，H市占地八千五百多平方公里，常住人口大约有一千三百六十多万人，虽然很多人都冻死在了极寒降临的那一夜，但是，活着的人依然还有很多。有人就会有争执。

  不是所有人都离白云山很近，这一路上，倒在寒冷里的人，远远没有死于人类自己手中的人多。

  这一路上，抢劫欺辱比比皆是。也有人经过长期的饥饿倒在了雪地里再也没起来。

  在极寒的天气里，不知是不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罪恶的世道，放晴了好几天的天空，雪花如同鹅毛般纷纷落下，将大地重新覆盖上一片新的白色。将那些阴暗的罪证掩埋在雪中，在茫茫的雪地中，一群幸存者正艰难前行。他们的身体骨瘦如柴，身上套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脸上满是疲惫和绝望。

  刺骨的寒风吹过，似乎要穿透他们的身体，使他们越发感到寒冷。他们的手脚已经冻得麻木，难以感觉，只能依靠意志力支撑着身体。他们深知，不能停下来，要尽快走到避难所，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永远都走不动了。

  尽管疲惫不堪，但没有人想放弃。

  人群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忽然走在比较后面的一个跛脚的汉子摔倒在雪地里，人群中微微有了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大家漠然的继续行走。男不是第一个倒下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有个小女孩抱住男人的手臂，试图将对方扶起来。

  "爸爸，你没事吧。"

  跪在雪地里的男人喘着粗气。"爸爸没事囡囡别怕啊。只是没有站稳。"

  男人试图活动自己的左脚，受过伤的左腿，在严寒中传出阵阵刺痛，然后转为麻木。

  男人想告诉女儿快跟上大部队走，自己休息一下马上就会追出来。

  但是又怕和女儿走散了，在这个灾年里，没有监护人的孩子要怎么存活。

  他的脚始终没有好转，没有办法跟着大部队继续走了。不得已他打量着四周，这是一片陌生的区域，旁边高楼耸立，前方的小区大门看着华丽大气，一看就知道这里以前是那种很贵的房子。

  "囡囡，我们先去里面找地方休息一下。"男人强撑着自己在女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走向了这座从前他们从来不会踏足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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