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到头来两败俱伤(二)
楚铭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方寸山的山体内部,牛干事守在一旁,一动不动,楚铭的伤口已经包扎处理,生命体征也渐渐平稳过来,此时睁开双眼,牛干事终于松了一口气,轻声道:“醒了就好,只要及时调养,就可以保证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也不能毛毛躁躁,为了养伤什么药都吃,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最重要的还是调整心态,要是郁郁而终就悲剧了。”
楚铭叹气道:“可惜我伤得这么重,药园兽园都打理不了了,伤筋动骨都要休息一百天,我少了一条手臂不得躺上几年?”
牛干事温和道:“药堂的未来中郎将,晋升筑基之修,于情于理,接下来都可以不用做这些脏活累活,所以你想躺多久就躺多久,只是千万不要把自己躺废了就行。”
“另外还有一件事,筑基圣地的起火是不是与你有关?”牛干事忽然皱起眉头,不怒自威,他这样一个仅仅只有五尺身高的中年男子,却能把几百人管得服服帖帖,所以他在无形中就已经有了一股权威,像是师傅的权威,楚铭显而易见成了一个犯错的徒弟。
“反正我是挺无辜的。”楚铭面不改色。
牛干事冷冷道:“宗门正在着重调查此事,若非你伤势太重,再加上有我求情,不然你早就被执法队关押起来审问,在你昏迷的时候把你沉入水桶,让你在噩梦中惊醒。至于另外一个有嫌疑的年轻人,貌似叫做向青云,也伤得不轻,跟你同时送入方寸山治疗,如果之后执法队来找你们,你记得要好好配合,不然连从轻发落的机会都没有,那就惨了。”
楚铭意味深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无大碍,不用他人照顾,牛干事也不再嘘寒问暖,直截了当拿下背着的包袱,然后小心翼翼递给楚铭,楚铭手臂肌肉酸麻,而且还颤抖不止,可仍是咬着牙接过牛干事手中的麻袋,好奇问道:“这是宗门最新发放的资源。”
牛干事嗯了一声,平淡道:“晋升筑基修士后,待遇要比之前好上数倍不止,而且本干事承诺过,只要你能破境而回,在接下来很长一段,都不用再去打理药园兽园,所以你最近清闲下来了,几乎是无事可做,用来养伤正好。”
楚铭试探性问道:“我只有一条手臂也不是办法,好在器堂有假肢售卖,貌似还十分抢手,牛干事有没有购买假肢的渠道?”
牛干事想了想,微微加重嗓音说道:“宗门对未来中郎将有补贴,但即便如此,代价也几乎是要付出所有贡献点,但假肢可以陪伴你一辈子,所以这个交易显然是划得来的,本干事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楚铭叫苦不迭,为了准备这场筑基之争,他几乎是将贡献点消耗一空,如今已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好不容易得到宗门对筑基之修的补贴,结果还是没能摆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处境。牛干事突然说道:“之前本干事借给你的那座洞府,不会急于收回,你仍旧可以在那居住养伤,甚至可以找一位新弟子来照顾你。”
楚铭投去一个感激目光。
牛干事一脸天经地义,楚铭咧嘴笑了笑,相比于普通弟子,他这个在入门测试夺得魁首的未来中郎将确实活得不要太过滋润。
“本干事先走了,有什么事就找陈瑶,她是个和蔼可亲的师姐,因为打理兽园兽园的成绩斐然出色,所以本干事给了她三年长假以示褒奖,她凭借自己的高超医术通过药堂考核,有资格在方寸山收费治病,你的伤口就是她给你包扎的,后续的治疗也由她负责,她却一点好处都没收,听说你们两人认识。”
牛干事离开前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楚铭摸不着头脑,陈瑶是哪位?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楚铭不再去想这些伤脑筋的事情,筑基之争为期一月,楚铭不知为何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就像当初离开阴曹地府那样。
楚铭心情烦躁,而且口干舌燥,他躺在一张竹席上,右手的位置放着一只石碗,碗内盛满了水,楚铭拿起石碗一饮而尽,但是咽喉处好似藏着归墟,肆无忌惮地汲取水分,楚铭根本不能解渴,这个时候陈瑶终于来了,那么一张熟悉的脸庞,楚铭瞬间想起她是谁。
初次进入天下第一大宗时,与她去找什么公子哥饲养的灵宠,然后痛骂药堂的规章制度有多不合理,她哭诉自己是药堂建立以来最大的受害者之一......楚铭对她印象不深,毕竟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对她感觉反而不错。
这已经是楚铭对陌生人最高的评价,他对过去遇见的人难得有什么好感,哪怕是鬼魅也不例外,互市屠杀前的回忆里只有深海之王是彩色的,想起她有雨后天晴的感觉,是因为她太漂亮了?而黑白无常之流不过狂风暴雨,楚铭已经快要忘得一干二净。
陈瑶走得飞快,隐隐带起一阵清风,楚铭的鬓角发丝都被吹得飘荡起来,病恹恹的脸色为之一振,她大拇指叩起,其余手指轻轻拍在楚铭额头,大大咧咧道:“高烧退下去了,脑子没有烧坏。断臂上的腐肉也已经剔除干净,随时可以安装假肢。吸入的火烟暂时还没有排出身体,可能需要泻药帮助。你的皮肤轻微烧伤,药堂最近研究出来的烧伤膏送你一瓶,应该可以保证不会留疤。另外还给你开了几副固本培元的药剂,吃了没有坏处,不吃也没有关系,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这一次治病不要任何回报,但下一次如果有机会,医疗费要翻两倍。”
楚铭笑道:“没见过这样赖账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有商业头脑?”陈瑶抽回手,不忘整理了一下楚铭的发丝。
楚铭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本医书,陈瑶缓缓道:“如果眼睛没有被烧伤的话,看看书倒也无妨,但既然是病人就要静养,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干,我可以照顾你吃喝拉撒睡,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楚铭不为所动,陈瑶皱眉道:“难道你信不过我的医术?拜托,我通过了药堂的考核,就算医术再差也比你强!”
楚铭放下书,整了整衣襟:“我这也是谨慎起见,毕竟药堂以用药大胆为原则,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吓破了胆。”
“凭什么他治病可以不付钱!你这个奸商,不怕别人有意见吗?!”突然一声大喝打破宁静,说话的人是一位刀疤脸男子,胸膛上缠着绷带,双手紧握长刀,气势汹汹地质问陈瑶,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他为了增添气势,甚至开始磨刀发出异样声音。但陈瑶不仅不害怕,而且还踢飞了他的刀,用命令的口气说话:“毛都没齐的新兵蛋子不准逞能!”
刀疤脸男子顿时哑口无言,连骂娘的欲望都忍住了。
事实上他的身份是一位军人,来自郑国公管辖的南方边境,因为军功丰硕,所以被军方送来参加筑基之争。他其实只是破皮而已,这种程度的伤势完全就是小伤,一不小心伤口就会愈合,但他坚持接受药堂弟子的治疗,反正一切费用都由军方承担,所以他根本不在乎陈瑶对楚铭搞特殊,只是借题发挥闹上一闹罢了,纯纯粹粹就是图个开心。
他本来就是个兵痞子,道德底线之低,不输东阳国的小混混,看似勇敢,实则欺软怕硬。
所以陈瑶反而理直气壮。
兵痞子最是懂得见机行事,也不敢真的和陈瑶较真,傻笑着往后退了退,陈瑶翻了一个白眼,转身治疗其他病人。楚铭转头看向兵痞子,兵痞子身上有股酒气,他很想借着酒劲与陈瑶纠缠不清,街头的混混们都是这样做的,大有前途,只要这样死皮赖脸地坚持几天时间,总会有叛逆的女孩鬼迷心窍。
尤其是他这种军人,能够利用职务之便骑走战马,在东阳国,甚至在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有马匹的小混混堪称天下无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根本不能想象驾马过街的男人是何等威风凛凛,但绝大多数的小混混连酒钱都付不起,而且还不敢羡慕上马杀敌的军人,只能把烧杀抢掠的马匪奉为榜样,在他们眼里,无论什么人骑马都是威风的。
这个兵痞子异常自信,自信能把天下第一大宗的女弟子拐走,正好陈瑶符合他的胃口,年纪不多不少在三十岁,脸庞上总有淡淡的阴霾,但她的气质分明要比绝大多数的小姑娘更加娇嫩,说起话来更是有趣,兵痞子的目光大胆地停留在她身上。楚铭挪了挪窝,挡在兵痞子眼前,兵痞子虽然不满冷哼一声,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收回目光。
楚铭闭上双眼,静坐休息。兵痞子百无聊赖之下,不计前嫌与楚铭搭话,楚铭对边境驻军一直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在互市时曾被追杀过,但是兵痞子无意中透露自己原本的身份,是随时可能葬身兽潮的紫血流民,后来军方征兵,他踊跃参加还被一位千夫长选中,成了先锋大军的其中一员,他当了整整两年的炮灰,不仅没死,反而屡屡立功,终于取得军方的信任,累升至百夫长,原先看不起他的商人们都要毕恭毕敬叫上一句军爷。
楚铭感慨道:“难得有难民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跨越如此大的阶级,看来你有点本事,但是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本朝的太祖皇帝也就用了几年时间,从一无所有到指挥千军万马。”
“我虽然自傲了些,但是万万不敢跟太祖皇帝相提并论,这简直小巫见大巫。”兵痞子难得有谦虚的一面,但是他并未一直谦虚下去,再次变得不可一世,“百夫长绝不会是我的终点,我离千夫长仅差一个机会,境界是够了,但是军功与资历太浅,不能服众,所以也就不可能晋升为千夫长,但是时间充足,我这传奇的一生才刚刚开始,让人头疼的是兽潮基本上结束,我无法猎杀凶兽赚取军功,大离国的一群蠢货倒是常来挑衅,把他们宰了也能换军功,而且还十分容易。”
楚铭试探性问道:“大离国的军队战力很弱?”
兵痞子淡淡道:“军队的战斗力强不强,取决于铠甲与刀剑够不够,不幸的是,大离国常年军械不足,没了铠甲的军爷甚至能被老百姓欺负。边境有一句谚语,‘有事咨客做,没事做咨客。’这句谚语的发明人是一位博学的夫子,指的是商人与咨客之间的关系,商人重金聘请咨客为他们带路,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使唤咨客,一般情况下,咨客往往能够解决大多数的事情,不知帮商人省了多少麻烦。但等到咨客没有利用价值之后,邪恶的商人就会卸磨杀驴,用不为人知的手段把咨客做掉,让其人间蒸发,我的父母就这样蒸发了,等我哪天成为千夫长乃至万夫长,也要蒸发掉几支商队祭天......大离国同样适用一句话‘有战军人打,没战打军人,对内对外屡战屡败。’这是我发明出来的,灵感源于那句谚语,意思是没有武装的军人,会被打得很惨。内战都打不赢,你觉得大离军队的战力如何?”
楚铭笑道:“我想大离国的百姓应该过得不错,打骂军爷想想就觉得刺激。”
兵痞子冷冷一笑,满脸写着“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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