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沈遇之昏昏沉沉醒来，只觉得头很痛。

  稍微一动弹，就传来水声，他这才发现自己泡在浴池之中，双腿也变成鱼尾，肌肤上的鳞片若隐若现。

  虚弱感从体内传来。

  当初还是有些太大胆了，在从光幕中挣脱的前一瞬唤醒了三千多张符箓，导致脱力，再加上海浪涌起的冲击力，竟是昏了过去。

  同时，沈遇之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年，若是不泡在水中，很难恢复人类的双腿。

  环视一圈，沈遇之才发现周遭的装饰陌生得很，但又极其熟悉。

  这间屋子似乎是按照当初他的房间风格布置，从一些小的细节再到这偌大的浴池，都一比一复刻。

  这里似乎是帝都。

  谁带自己回来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在门口戛然而止。

  沈遇之的目光盯在房门上，手臂上出现银色的刀刃。

  若是见机不对，他会瞬间砍下来者的脑袋。

  又过了几分钟，沈遇之能感知到那人还站在门前，却迟迟不进来。

  沈遇之：……

  他似乎猜到是谁了。

  “进来。”

  他说着，手臂上的刀刃消失，整个人又放松浮在浴池之中。

  迟既白推门而入。

  五年未见，迟既白也变了很多，不再是当初就连讨口饭吃都要摇尾乞怜的编号1077，而是君主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军团长。

  他的头发也被剪短，甚至因为药剂的缘故，体型更加高大。

  倒是不像蛇，像狼。

  “您还记得我吗？”

  迟既白关上门，悄无声息反锁，却没有靠近沈遇之，只是站在门口询问他。

  他的声音极其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外面正是黄昏，房间里的窗帘都被拉着，沈遇之看不清他帽檐下的神色。

  迟既白从未怀疑过自己能够找到沈遇之，甚至一次次在幻想中质问他当初为何消失，为何不带他一起。

  但真正见面后，迟既白却是心跳如擂鼓。

  他二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光也不过一年左右，又怎能确保沈遇之五年后还记得他呢？

  就算记得，沈遇之还喜欢他吗？

  虽然胸前的指环项链已经证明了一些，迟既白仍是执拗在等沈遇之亲口说出来。

  “过来。”

  沈遇之答非所问，在浴池边朝他勾了勾手。

  似是想起什么，迟既白脚步一顿，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这个手势和叫狗一样。

  整个谙厄帝国还没人敢这么唤他。

  五年未见，“沈”还是那样矜贵，高傲——

  与薄凉。

  迟既白靠近，就被浴池中的沈遇之起身一把揪住制服的领子，旋即迟既白步子不稳，随他坠入浴池之中，军帽下的黑发散开。

  二人拥吻，香甜的气息在舌尖萦绕开来。

  沈遇之胸膛前的粗糙指环咯得迟既白肌肤有些痒痒，但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将沈遇之拥在怀中。

  蛇的细长舌尖掠过脖颈，他很敏锐，能嗅到沈遇之现在并不在求偶期。

  不在求偶期却主动拥吻，这已是沈遇之的答复。

  迟既白猛地想起当初在岑泰和实验室看到的鲛人资料。

  【鲛人会不可抑制爱上陪伴其度过求偶期的人。

  在那之后，除非被标记的人，无人能给其欢愉。】

  心脏重重一跳，眉眼间的情意汹涌，一句在心中重复了五年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我爱——”

  很可惜，他还没说完，就被沈遇之的鱼尾拍了出去。

  堂堂帝国军团长，足足飞出去五米远。

  熟悉的触感，迟既白终于明白当初是什么东西把自己拍飞。

  虽然这很符合亲吻就要挨打的规矩，但时机有些不凑巧。

  而沈遇之方才将迟既白甩出去，也是身体下意识这样做。

  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时隔五年再次见到迟既白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想接吻的冲动。

  明明不是在求偶期。

  鲛人的身体真是麻烦。

  沈遇之在感情之事上虽然愚笨，但他一向不会克制自己的冲动，遵循身体的本能。

  既然有冲动，那就试一试。

  迟既白从地上起身，水滴顺着湿答答的衣角滴落。

  他今天为了见沈遇之是有刻意打扮的，谁能料到现在如此狼狈。

  但迟既白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耳垂透着微红，被深色的皮肤掩盖，脸上滚烫的温度迟迟不下。

  顺手打开一旁的柜子，迟既白取出一个华贵的盒子，来到沈遇之面前。

  那个指环，就算沈遇之丢掉，他也无话可说，毕竟高高在上的禁区最高长官，何必要一个只是用巧克力包装上的软丝所制的戒指？

  最美的人鱼公主，当然配得上最华贵的戒指。

  迟既白单膝跪下，仰头看向沈遇之，打开盒子，其中黛蓝色的戒指熠熠生辉。

  将沈遇之带回到帝都之后，他就只有这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要和沈遇之结婚，无论如何，非结不可。

  人鱼公主不要变成泡沫，他愿意代替公主忍受钻心的疼痛。

  他心甘情愿沉溺在海中，成为人鱼的俘虏。

  “请与我结婚。”

  此话一出，迟既白与沈遇之中间那层模模糊糊的隔阂倏然破裂，迟既白才算真正看清了他。

  迟既白原本想着，要将这五年的思念细细讲来，将隐晦爱意说尽，越惨越好，如果能得到一丝一毫沈遇之的愧疚与心疼，便是值得的。

  但忽然间，那等待的五年就不甚重要了。

  这双手，就应得这世界最华美的戒指。

  迟既白眼底的炙热情绪仿佛要将人彻底吞噬。

  我爱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沈遇之扫了一眼迟既白，又瞧了瞧盒子里的钻戒，沉默着没说话，也没伸出手。

  『系统，男主为什么忽然和我求婚。』

  沈遇之脑海中飞速运转，总怀疑自己难道是遗忘了什么东西。

  男主见到他，不应该先质问他为何会有这场战争，为什么会消失五年，再直接一些，询问他怎么会出现在亚特兰蒂斯的废墟之中吗？

  再不济，也要报当初在禁区的仇。

  他给这些问题编造了堪称完美的借口，绝对能骗过迟既白。

  但为何故事的走向有些不太对劲？

  『系统』……

  系统不可能回复他这个问题，只能装聋作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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