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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下棋


朝华着意提醒慈姑的举动被凉儿私下里告诉了月明,月明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又与朝华关系好,如此这般朝华在静安居和众人的关系越发好了。

  琍芳见每日的餐食都比从前好了许多,发放的物品也与其他人一样,还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银,抱着朝华狠狠哭了一回,一直说着朝华是个厉害的娘子等话。

  乐雨还是不和朝华说话,倒也见怪不怪。

  这一日休沐,没有朝会。

  三殿下一早便到书房拿了两本书说要出去宴客。

  他站在书房门口,初晨的阳光正巧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他回过头来对站在院中的朝华道:“我要去西市的若叶肆宴客,请户籍司的同僚柳信诚喝酒,约莫要到很晚,你不必等我,在书房读读书写写字便是,若是晚了就早些回去休息。我的几案旁边新摆了一张小几,是我昨日吩咐人放过去的,以后就专门留给你用。”

  “谢殿下,”朝华赶紧福身道谢,心脏扑通扑通的,“您早些回来,别喝太多了。”

  话一出口朝华又有些后悔,她以什么身份敢对三殿下说这些的?正要请罪,却见淮瑾已到了身前,他面上的笑意似乎同平常不太一样,朗声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就带着载义一同出去了,留下朝华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

  待入了书房,见他惯常用的宽大书案旁边果然有一张小几,微凉的触感,上头还有一整套新的文房四宝。朝华向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鼻子却有些酸涩。她整理好了心情,在一片寂静中翻开了那一本她弟弟启蒙时读过的《千字文》,真真正正地开始读书习字了。

  而此时大明宫的含翠殿内,一丽装贵妇正摔着茶盏。宫人们皆守在殿外噤若寒蝉,殿内只闻秦贵妃一人的声音。

  “圣人又去了福宁殿!不过是怀个孩子,当是谁没怀过吗?”她似乎气急,一张俏脸盛满怒容。

  胸膛上下起伏着,又道:“宫中贵人除了皇后谁没有孩子?那老妇年过四十了居然还能怀上孩子,叫本宫怎能不恨?!”

  “娘娘息怒,这会子郑王殿下正往这儿来呢,若是叫殿下瞧见了,免不了心里多想。”

  有一女官轻轻上前来劝慰,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若不是那老妇,我的陵儿就是……”秦贵妃犹不甘心,话音中似泫然欲泣。

  女官却小声惊呼:“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说话的这位女官正是秦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云舟,虽是近些年才从别处提拔过来的,但格外得用。自从前些年秦贵妃的陪嫁丫鬟都被皇后灭口、赶出宫之后,云舟便成了她唯一的心腹。她与皇后,私下里早已翻了脸,不过是碍着圣人才勉强维持着表面和平。

  她上前接过秦贵妃手中紧紧捏着的茶盏,又扶着她坐下,柔声宽慰道:“如今中宫怀的不过是个肉胎,又有谁知道是男是女呢?况且咱们殿下小小年纪便已封了亲王,实封更是多达三千户,竟是比之亲王规制整整多了两千户,想来这也是圣人的意思,娘娘可莫要想左了。”

  云舟一面令宫人收拾茶盏,一面又给秦贵妃敷面,用的是时下云都最为风靡的鲜花膏子。

  “你说的也对,”她略顺了口气,“本宫也知道,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圣人都多少日子没来了,本宫差点以为自己红颜未老恩先断。不过,近日里倒是不怎么见着淑妃,她倒是沉得住气。”她对孟淑妃抢先诞下皇子压她一头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云舟给秦贵妃敷上最后一点玫瑰膏子:“淑妃娘娘左不过膝下只有一位三皇子,且三殿下从小时读书便不如咱们郑王殿下,淑妃娘娘更是懒得理外头的俗务,连陛下都不甚待见呢。”

  “哼,若不是本宫,恐怕他们还真算得上一对痴情鸳鸯,只可惜啊她不懂得揽君心,还一味地沉浸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里,真真是可笑。也幸而她不待见陛下,否则以她的姿色与手段,咱们也未必斗得过。”

  云舟指挥着外头的下宫女进来收拾。“是啊娘娘,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只要咱们牢牢抓住圣人的心,咱们殿下又争气,那不论中宫生男生女都撼动不了您与殿下的地位。您且放宽心,忍一时之气,咱们殿下还指望着您呢。”

  云舟说话做事都令人舒服妥帖,不一会,含翠殿里就恢复了宁静。

  这时外头小宫女通报郑王殿下到,秦贵妃赶紧理了理衣裙,又令人洗净脸上的鲜花膏子。

  她坐于榻边,扬起柔和的笑意:“陵儿来了,快些坐下。”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怎的面色不好?”

  郑王满面春风地坐下吃茶,观秦贵妃面色似有不虞,方有此一问。

  秦贵妃避而不答,转而问道:“陵儿看起来很是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确是喜事。”淮陵喝了口茶,“母亲您听我说,原本我也担心父亲一心记挂着皇后娘娘的胎便不理儿子了,没想到父亲还是准了儿子去江南道兴修水利,这可是个难得的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若是此事成,儿子在民间的声望必然比之前要高许多。父亲今日一早特意将儿子叫去思政殿里好生嘱咐了一番,儿子过几日便要动身去江南了。”

  秦贵妃心下稍安,看着淮陵的目光更柔和:“这倒确实是好事,既如此你便好好地做出一番成绩来,叫天下人都看看郑王的才干与气度。我的儿,你是母亲的骄傲,母亲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自然,母亲放心,儿子必会给您挣个脸面回来,到时不论皇后娘娘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越不过儿子去。”郑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秦贵妃便开始拉着儿子好一番嘱咐,因着与兵部侍郎秦简的外甥女儿范思语的婚事尚未办,郑王府内尚没有女主人,秦贵妃少不得和云舟一起一通收拾打点,一忙便忙到了夜里。

  待她正要安寝,外头太监忽报皇上来了。秦贵妃赶紧肃整妆容,又披上一件纱衣起身接驾。

  “臣妾给陛下请安。”

  月夜下美人身着纱衣,柔柔一拜。

  圣人忙接过她的手来殷勤发问:“爱妃怎么穿的如此少?正要就寝吗?”

  秦贵妃勾着圣人腰间玉带却不将他往内殿带,俏眼含羞道:

  “哪里,臣妾苦等陛下不来,正打算独坐到天明呢。”

  贵妃声音婉转、眼角含情,这一身纱衣衬得她娇俏可人更胜往昔。

  圣人身子便酥了半边,“哦?朕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独坐法?”爽朗一笑拥着秦贵妃往殿里走。很快,内殿就响起了阵阵忽高忽低的笑音。

  晨起,秦贵妃亲为圣人更衣上朝。

  “陵儿这孩子聪慧机敏,去了江南定能好好干一番事业。你就别担心了,”圣人看着低眉顺目为他更衣的秦贵妃道,“等他从江南回来朕就为他迎娶范家的女儿。朕还听说范家的女儿与你娘家有姻亲关系在。”圣人看似不经意一问。

  “是啊,皇上。”秦贵妃一边为圣人肃整衣袍,一边回话,“范家的女儿是我哥哥的外甥女儿,这门亲事不仅门当户对,还是喜上加喜呢。这都多亏了圣上,咱们陵儿才能有这么好的婚事。待陵儿从江南回来,既立了功,娶范家的女儿想必他们也是面上极为有光的。”

  “那是自然,朕的儿子英勇神武,更有手段,已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再过几年陵儿长成,接掌军国大事也能得心应手哇!”

  圣人此言一出,秦贵妃心内狂喜,面上却谦逊道:

  “哪里,三皇子四皇子个个都是优秀的皇子,陵儿只不过虚长几岁,他们弟兄和睦方才是咱们做父母的最希望看到的。”

  秦贵妃话说得滴水不漏,圣人颇为满意。

  她见圣人上朝去了,方才卸下打起的十二分精神。卸力坐在梳妆台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渐渐有了疲惫感的美丽面庞。

  她年少入宫,自恃美貌,又因为她哥哥秦简升迁极快的缘故,初入宫便是婕妤。起点比其他人都高的她认为自己也应该是后宫受宠第一人。

  可是现实很快给了她一巴掌,孟华音入宫了,不仅容貌艳绝牡丹,更满腹才情,半年就怀上了孩子。哪怕后来她也紧跟着怀上了孩子,可终究是落人一步,如此便要事事落后于人。她不甘心,开始频频使手段引得圣人流连含翠殿,更令圣人打消了彻查大皇子夭折一案的心思,使得他与孟华音隔阂不断,她才终于有了机会趁虚而入,仅凭独子淮陵便一路走上了贵妃之位。

  近二十年来,她又何曾有过一夜安枕,长夜寂寥,深宫无情。

  “从前圣人来时,不管本宫是高兴也罢生气也罢,都是直来直去的,从不曾伪装些什么,圣人也很爱本宫这直来直去的性格,直说本宫是后宫里最率直的女人,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云舟道,“但近几年侍奉让本宫格外疲惫,总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云舟,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

  云舟在后面替她揉着肩膀,温声劝慰:

  “娘娘只是累了,这次中宫有孕朝局不稳,多少人来咱们宫里探消息,娘娘既要应对那些人,又要鼓励郑王殿下,还要小心伺候圣人,累也是正常的。您别多想,去睡一会吧。”

  “你说刚刚圣人说的话,是真的吗?”她很茫然,也很希冀。

  “这奴婢却不知道,”云舟思忖着答道,“只不过如今郑王殿下即将下江南兴修水利,解决农田灌溉问题,这倒是朝中一等一的大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娘娘还是先将殿下好生送出去为好。”

  秦贵妃闻言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啊,派去跟着的人都要是一等一的好手,外头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小心些总是好的。”

  “嗯,奴婢会留心人手的,娘娘且去安心睡下,待殿下立下功劳,一切都会好的。”云舟的话似乎总能让她镇静下来。

  秦贵妃自去歇息,云舟却开始里里外外打点忙碌,跟着去的除了侍卫之外还得安排侍女与通房跟着,哪样都要云舟亲自过目才行。

  含翠殿里整日忙碌不歇。杨皇后宫中却一点消息都透不出来。

  自岑望入住三皇子府以来,大多数时候都在府内的镜湖边钓鱼。若是钓上了,便拿去厨司给自己加餐,若是钓不上,一壶茶一盘点心也能坐上半天。剩下的半天就是在书房下棋,有时候自己一个人下,有时候和下朝回来的淮瑾一同下。今日也是如此。

  书房内,二人对弈正到要紧处,朝华进来添茶,听得岑望说道:

  “为今之计,便只有等。”

  “学生倒与老师想在了一处……”淮瑾沉思片刻才落子。

  “秦贵妃虽不甚谨慎,但她哥哥秦简却是不能轻视的人。眼下咱们最有利的就是郑王那边尚不在意咱们的动向,我也知你心内有许多成算,许多步棋,但是此时却不宜做什么,免得引起秦简的疑心。”岑望捋捋胡须,吃掉淮瑾两颗白子。“这个时候如果手脚多些,无用功是小事,更有可能暴露你自己。”

  淮瑾点点头:“秦尚书最是多疑。咱们此时尚有优势,他们对我并不太防备,所以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已赶着做了,后面的事就暂且放一放,将我手头上的修撰事务做好倒是目前最要紧的。”

  朝华听得他们似乎在谈要紧事,便赶紧退出去到廊下坐着,一边听候一边打络子。

  里头偶有声音传过来,他们谈话总不避着朝华。她虽能听懂,但每次听了就忘,她没有不自量力到对一些大事指手画脚说些什么见解,她也并不关心,只想着怎么多认些字,也好早日开始读书。

  “殿下运筹帷幄,我是知道的。但此事却也未必,若中宫生的是个女儿,您的成算怕是要落空。”岑望微微摇头。

  淮瑾却好像有十足把握,“我去宫里探听过,虽说医正们总挑好听的说,但连高、李两位奉御都说是个儿子,那这个可能性就大了些,咱们早做打算也是好的。”

  “郑王已下江南道,朝中不少臣工都偏向秦贵妃一党,此刻您的态度也很重要。”

  “老师是知道我的,学生从不站队。”淮瑾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

  岑望不置可否:“那您在外人面前总要拿出个态度来才更让人信服。”

  淮瑾便道:“既如此,当下这种情况,学生以为置身事外为上佳。若要两虎相斗,此刻最该做的应是让一虎强大,另一虎韬光养晦以待来日一搏。”

  岑望点点头:“殿下此言甚好,咱们不做虎,倒是做猎人更好些。这段时日秦贵妃与郑王如日中天,杨皇后倒深居简出,是个有野心的主。既如此,咱们不若再添一把火,叫郑王一党再烈些、权势再高些。若他们的胃口被喂大,以后必然会露出马脚来,依着殿下的意思,那咱们现在只要做好添柴工就行。”

  淮瑾微微笑道:“老师好成算,那就这么办。”

  手中却不留情,激得岑望道:“诶?你怎么偷了我一颗黑子?”

  “兵不厌诈,老师不察被学生钻了空子,这也是有的。”

  “你这泼皮,竟着了你的道,哈哈哈哈。”

  二人在书房下了许久的棋。朝华独自捧了《千字文》在廊下看,遇上不认识的便留意,留着下次淮瑾闲时去请教。

  日头西斜,淮瑾才开口道:“这次江南道兴修水利的工程非同小可,关系到周围农田的灌溉问题,若是修好了,也能造福周围百姓,旱灾、无水可用的老大难问题也会成为历史。说实话,此事学生心里另有打算。为了不惹人注意,早已提前打点好了,这时候二哥过去,正是咱们预备收成的时候。”

  岑望笑笑,只不说话。淮瑾便又开口:“之前的越州司马现在太常寺任职,之前是您的下属,如今您退出朝堂之后他便顶了您的职缺。”

  “你说的是余危吧,人倒是八面玲珑,做事还算仔细。”

  “此次工程主要落地在杭州,越杭水系一体,想必余危也是十分了解杭州水系情况的。咱们若是打点好了余危,那不必去江南道便能知道那里的情形,也便于掌握水利兴建的难点,以作他日之用。”淮瑾有些兴奋。

  岑望不置可否,一边研究着朝华新做的果子,一边道:“殿下想怎么做?”

  淮瑾目光也被果子吸引。“倒没想做什么。听闻余危至今还是单身,不若给他寻个媳妇,也算是给他家二老有个交代。”

  岑望抚须大笑:“媳妇?哈哈哈哈没想到您在这里等着呢,可坏。”

  “不敢,只是投其所好。”淮瑾低头忍笑。

  “原来那位娘子是殿下安排去的,我还在想余危这小子怎么忽然开窍了,既是花魁娘子,那怕是铁树也要开花了。”岑望恍然大悟。

  “正因是花魁娘子,若想赎身就必须要经过户部,我跟户籍司的柳庸也算是朋友,想来他会帮我这个忙。”

  “若是余危不肯为其赎身,又当如何?毕竟为了个花魁娘子葬送仕途,那可是不兴的。”

  淮瑾却不认同。“他原本也没想借助岳家势力朝上爬,心比天高的人,自然是觉得靠自己更胜过靠岳家。”

  “您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选中他的吧?”

  “他可是个好苗子,咱们必得好好利用。”淮瑾似有些得意,颇有些胜券在握的样子。“这次二哥出去,做弟弟的也没什么礼物好相送的,自然要提前为他打点好那边的人脉。若是余危得用,咱们兴许就能帮上二哥的忙,届时再与二哥亲近,想必定会比之前容易些。”

  “在外人看来,您倒是真心在帮二殿下。”

  淮瑾摇摇头道:“我一个修撰史料的三皇子,本不受重视。为了前途帮自家二哥建功,也是可以理解的。况我只是顺手帮了同僚几个忙罢了,不值当说。”

  “你倒滑头。”岑望精简下结论。

  二人聊到夜间,朝华也陪着到了夜间。瞌睡不曾有过,听得倒是很起劲。

  这些日子她正向府里的老嬷嬷们请教该如何挣钱,老嬷嬷们向朝华传授了好些她们老人才知道的诀窍,还叫她若是有个什么手艺也能做点东西托人出去卖钱,但要注意当班的时候不能做。

  思来想去唯有打络子,既不耽误差事,也能挣些个银钱,虽不多,但聊胜于无。朝华于是托月明姐姐去外头买了些丝线与女工用具,买了回来后便试着闲暇时候打络子。但和她想得不同的是,那络子总也打不完。

  书房差事虽小,但要时刻注意着时辰。添茶的时辰、开关窗子的时辰、换点心的时辰、重新煎茶的时辰。朝华事事当心,反倒并没有真正的闲暇时间。

  一日,岑望在书房待了片刻便离开了。待淮瑾送他回来,恰好瞧见了坐在廊下打络子的朝华。如今已入春许久,天光格外和暖,府里几处垂丝海棠已开了几茬,她今日鬓间簪的便是两朵海棠花。

  与冬日腊梅的清冷不同,海棠花瞧着浓如春光,簪在鬓间尤显娇艳。柔风吹动,空气中除了茶香更有花香。

  淮瑾又见她打络子打得专心,便不去叫她。倒是朝华先瞧见了淮瑾,忙站起身来行礼问安,又问殿下吃茶否。

  淮瑾不自觉地靠近,紧紧盯着朝华顾左右而言他道:“这络子甚好,不若给我也打一个,留着挂玉佩用。”

  朝华低头,见殿下腰间确实挂着玉佩,却没有络子等其他装饰,便笑道:“好啊,殿下。不过奴婢做的慢,恐要叫殿下多等几日了。”

  “无妨,你慢慢做便是。”

  朝华答应着,又忙忙地去茶房里头煎茶。淮瑾站在院中透过大开的窗户瞧她,但见一小娘子立于窗内,似画框中人、画框中景,手中动作轻缓优容,身姿纤柔、气度隐隐不凡。

  在茶房煎茶的朝华也忽地感应到什么,抬头间便见淮瑾站在海棠花树下定定看向自己,眸光沉静,似有星子点心间。

  忽有阵风吹动,海棠花瓣下雨般纷扬落了淮瑾满肩,朝华只觉霎时间春意浮动,满目芳菲。

  动心的,却不知是一人还是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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