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

  韩薇相信江海。

  在车上坐了片刻，天渐渐亮了，街头也变得热闹起来，与夜晚的寒凉截然不同。

  韩薇打开手机，各个论坛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肖氏集团的消息。

  肖氏集团是宣州的明星企业，这些年的形象营销做得很不错，从来没有什么负面新闻，但这一次，事态已经失控。

  各个论坛都没有人删帖，也没有人控评，所有人都在说着肖氏集团的事。

  韩薇一条一条看下去，根本看不完——

  “呵呵，我就知道肖氏集团出事是迟早的事，十年前我在论坛发帖就说过朗善福利院有猫腻，但是没有一个人信我！后来帖子被删得干干净净，我差点被抓进去。”

  “大神，你的帖子我记得呢，你说朗善福利院的孩子对不上号。”

  “何止，除了朗善福利院，还有肖氏的实验室。对了，那个千金大小姐身体不好，肖朗一直在替她试药，这事儿干了快三十年了都。”

  “果然，看上去越是干净的东西越是不能当真，这世上没有圣人，那种完美无缺挑不出半点毛病的人才是最值得怀疑动机的。什么完美，什么挑不出半点毛病，全都是为了掩盖罪恶而打造的表象。”

  “谁说不是呢。”

  “楼里有没有人知道肖朗那个养子的来历？就是叫肖明彰的。”

  “肖朗这个养子据说在国外长大，没想到才回国一年就出手整垮了肖家，这跟肖家是有多大的仇？”

  “真是这个养子做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再等等消息咯，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消息。”

  韩薇在论坛里看到很多她不知道的内幕，竟然还有朗善福利院！

  她惊住了。

  韩薇满脸不可思议，看向江海：“江助，朗善福利院……是怎么回事？”

  江海摇摇头：“我不清楚，我和你一样，很多事也是今天才知道。今天之前，没有人去揭开这些黑幕，或者说，在这宣州没有哪一个人有勇气有能力且有证据地去揭开这个巨大的黑幕，这看上去是一件根本不能办到的事。”

  “可是肖总做了……”韩薇呢喃，“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肖总是一个很好的上司，说起来，我没有看错人。他才是真正的君子，如果他没有去揭开这些，而是选择包庇，选择和肖朗同流合污，他明明可以得到更多的荣华富贵。但他没有，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肖总从来都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不过，肖总明明失去了记忆，而且他刚刚回到宣州一年，他是从何处开始查起的？江助，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没有发现苗头吗？”

  到了这会儿，韩薇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江海的神情与她差不多，良久后，他竟兀自笑了一声：“也许，我应该问他本人。”

  “看来他也不曾跟你交心。”

  “他没有跟任何人交过心。”江海叹息，“他失去了记忆，本质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很提防的状态，就算是日常生活中，他也处于一个随时防御的紧绷状态。受过伤害的人确实是会这样，只要不交心，那便没有人能拿捏住他的心思，也就没有了被别人掌控的软肋。”

  “可是，越是将自己禁锢得严严实实，越是难以体会到不一样的快乐。也许，他应该试着往前走一走。”

  江海对韩薇的话倒是赞同：“是，他太孤独了，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是在忙事业，有事业心，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一颗心没有依托，就像是浮萍没有根一样，是空的，是漂泊的。”

  说到这，江海看向前方。

  雨还在下，水雾渐渐散了。

  他丢掉手里的烟头，重新启动车子。

  “走吧，去接你的猫。”

  “江助，谢谢你。”

  天色亮了，韩薇也从夜晚的浑浑噩噩中缓过神，她渐渐接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事实。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江海问她。

  “说实话，到现在都有点懵，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工作。宣州没有太多工作机会，可能……我会出去看看。”

  “也好。”

  “江助，你呢？你跟我一样，今天也失去工作了呢！”韩薇笑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爸爸应该能给你安排好。”

  “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听家里话的人？”

  “也是。”

  “我不知道肖总是什么打算，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直跟着他。”江海淡淡笑了笑，但他知道，没有太大可能性了。

  肖明彰大概率会离开宣州，甚至出国。

  也许以后，天涯海角，再无相见。

  想到这，一向乐观的江海眼里竟多出几分水花，模糊了他的视线。

  曲终人散，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连偌大的肖氏集团都倒了。

  连绵不绝的雨水里有春末的气息，夹杂些许初夏的韵味，绵绵悠悠，缠缠绕绕，似深长不断的丝线。

  路过一处豪华酒店，韩薇看向窗外。

  这家酒店外布置的电子屏、鲜花、红毯已经去除，这里本该是今天肖明彰和肖巧巧订婚的地方。

  韩薇早就看出来，肖明彰对肖巧巧没有意思。

  她本来还以为订婚是肖明彰的妥协，没想到背后是更深沉的一切……

  到了家，韩薇将花花抱出来。

  小狸花很乖，任由韩薇抱着，它看上去已经适应了韩薇的怀抱。

  到了车上，江海接过来，摸摸它的脑袋。

  “江助，麻烦你把它送给肖总。对了，还有这些零食和玩具，都是似似给我的，你也带给肖总吧！”

  “好。”

  “嗯！”

  韩薇撑着伞站在路边，目送江海的车离开，渐渐消失。

  雨幕成帘，小狸花跟着它的新主人，一定会幸福的。

  江海来到熟悉的玲珑湾公寓，他没有进去，将花花交给了荣成。

  江海不认得荣成，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荣成，看来，荣成是肖明彰的保镖。

  江海一走，荣成将小猫交给肖明彰，没有多言。

  肖明彰很疲惫，一夜没有睡，他本想回公寓后睡一会，却怎么都无法入眠。

  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糟糕，时常通宵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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