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钟头后，陈牧舟耷拉着死鱼眼离开舰长休息室，回到了穹顶。

“这是对大贤者的亵渎！”

陈牧舟冷冷说着，回头一看，身后穹顶涌下一道螺旋，百里映萝的倩影后脚跟了下来。

“又干嘛？”

他面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百里映萝的“涌现”，似乎越来越频繁了，他严重怀疑她人已经醒了，只是在死装。

可惜，人形兵器的意识仍旧在梦界沉睡，他的‘臆测’完全没有证据。

“为了主人。”

百里映萝面无表情，眼神木木的说着，转身离开穹顶，跑到厨房里忙活起来。

“emmm……这叫什么事儿。得把三司会审重新组起来……”

陈牧舟说着，看了眼灵城的传感器窗口，

又有传感器因为司颜的重构溶解失能，不过这并不耽搁他查看灵城的状况。

灵城市中心区域，仍旧是‘乌烟瘴气’，颇有种‘云雾缭绕’的仙境之感，建筑和山林的轮廓若隐若现。

“还别说，小颜儿这执行力……”

陈牧舟想了想，快速回看了一下这两个钟头错过的画面，有目的检索一番，果然有所发现。

司颜一直躲在‘仙雾’里忙活着灵气复苏，不过她在‘重构’那条灵脉山脚的时候，曾短暂的显现过身影，恰好被附近几个恐怖两脚兽目睹，留下了记录。

“……咦，不得了啊！”

两脚兽视野提供的记录显示，司颜不是在独自行动，她还带着她那两个小侍女，

画面显示，三人正常沟通交流，司胧的意识显然恢复了，濒死的司纹看起来摇摇欲坠，一副病秧子样，但也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她还真在相反应釜里藏了些什么呀……那个‘相位元重构’？”

陈牧舟若有所思，司颜的调用列表确实多了些东西，但他并没有乱翻乱动：

司灵、司秘被剧情杀了，而司颜在灵界千百世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时候乱动，相当于明确告知司颜，‘司灵’复活了。

‘司灵’可以复活，但不是现在，已经水到渠成的事情，没必要节外生枝。

等‘内城’开放给两脚兽，把剧情续上，走完大结局番外，那才是万事大吉的时刻。

“话说回来……”

陈牧舟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按照舰娘的说法，司胧的遭遇和百里映萝差不多，既然司颜把司胧给唤醒了，那岂不是……

他将这事排上日程，提前做好布局，这才点头道，“彻底搞定了司颜的调用，这些都好说。”

司颜的镜头只有那惊鸿一瞥，其他的没什么价值，于是陈牧舟收回视线，又调取了一个‘黄粱界’的窗口出来。

“咝……脔脔这是搞了多少？”

入眼黑压压的一片黑甲和令徒兵，让陈牧舟打了个激灵，忙看了一眼战情图。

曦阳林地上方的黑烟前所未有的浓郁，依稀可以看到黑烟下有大臂活动的迹象，这说明二号灭灾机正在大开杀戒。

再看向‘黄粱界’战场，陈牧舟便释然了，这些都是那边投送过来的‘战利品’。

因为人数太多，他们甚至自发的进行了分工，有的在应对嵌合体，有的在预备规整，有的在接受‘世界设定’。

一条有效的防线被他们建立起来，将一支五十人规模的嵌合体队伍阻隔在外。

[耍赖啊这是，为什么不上点真正的难度？人海战术没意思。]

[是啊，太敷衍了，还让不让人训练了？]

这只嵌合体队伍组织了几次进攻都被怼了回去，心态上有些破防，便收拾了残兵，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往生界。

“咝……这恰恰说明，‘真人’对抗的效果好啊。”

见往生界的传送门关闭，没有嵌合体再进来训练，陈牧舟乐了。

他调出后台，第一时间修正了一个小BUG：

嵌合体驾驶员是神州人，有的嵌合体有‘发声器官’，这样有可能跟战利品们形成交流，

目前阶段，陈牧舟并没有打算让双方沟通的意思，于是他加上一层信息过滤，确保双方的对话在彼此听来都是无意义的怪叫，其他信息、标识等，则以乱码呈现。

“先满足往生军团的训练需求……”

陈牧舟嘀咕着，将补丁打完。

补丁是临时的，他也没有要跟进维护的意思——对抗双方都是自由意志，接触久了，迟早会发现这层‘过滤’，找到其他沟通方式，

到那时，陈牧舟便不管了：

兵练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小打小闹。

涉及到阴谋诡计，权谋战略的需求必然会出现，到那时，一切就顺其自然了。

所以，哪怕这些嵌合体们骂骂咧咧，一个劲的抱怨，陈牧舟也不会给他们降强度。

“自己讨来的难度，含着泪也得给我死磕下去。”

陈牧舟公告都懒得发，就这么将现状搁置。

等嵌合体们回到训练场，不管有什么借口，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这就是早晚的宿敌啊……”

陈牧舟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又找到大BOSS殷妃央所在，给她也加了个BUFF：

黑甲和令徒兵们是身陨而来的，基底换成了服务器，不再受命令掣肘，陈牧舟便让殷妃央的命令在黄粱界依旧有效，至少保证这些‘战利品’不内讧起来，专注给嵌合体们上强度。

当然，这并不是权柄的力量，而是权限狗的力量。

“咦？”

部署的差不多了，陈牧舟突然眉头一挑，他察觉到殷妃央的意识体状态有些不对劲。

“嘶……这是……”

查看了一下日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同于这些身陨的战利品黑甲兵们，殷妃央虽也是战利品，但她并未身陨，还是活人一枚，只不过大脑和身体被有意的阻断了。

承载她意识的基底，还是她的肉身，并没有真正转移至黄粱界，所以在她主观上看来，她只是在做一个诡奇的、无法醒来的清醒梦。

问题就出在这里。

日志显示，殷妃央与基底的连接出现了异常，有信息流遗失，反应在她的意识体上，出现了轻微的斑驳。

在梦界，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她要死了！

本体身死，梦界用户的身影就会斑驳消散，这是死亡的特征。

“小羊，在干嘛？”

意识到这一点，陈牧舟第一时间联系了沈语棠。

[守义，我在按你说的，关注着殷公主的动向呢。]

[你说的真没错，她召集了永盛的工程师，是想搞一个名为‘玲珑机’的东西出来，时家人十分配合，都在永盛监造忙活着，殷公主已经把原定六小时的安排给延长了……]

沈语棠立即回应道。

“emmm……”

陈牧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真要搞差分机啊……呃，小羊，你这样，你再去枢纽下面的列车里，看看殷妃央现在是什么情况……”

[哦，我拉一下那边的视野，给你开个窗口。]

沈语棠立即回应。

“不用那么麻烦。”

陈牧舟提议道，“你秒速三百公里，一秒钟能在九号车厢和永盛监造之间打十个来回，直接切过去看更快。”

[哦，对哦，很近的。]

沈语棠刚回应，九号车厢内的情形，就在穹顶内的窗口上呈现出来。

窗口画面大抵是连贯的，只不过每隔一两秒，画面会像抽帧般闪烁一下。

把那闪烁定格下来，则会发现，那一帧是与殷灵雎相关的画面。

沈语棠竟然把两边的画面同时兼顾在了一个窗口上。

“羊脑很灵活呀。”

陈牧舟点了点头，沈语棠观察司韵时，拉过来的窗口分辨率很低，这还是在司韵本身是中微子源的前提下，

苍曦女帝并不是中微子源，要是真拉了窗口，可能糊的没法看，显然不如现在这般高清。

画面上，一群白大褂正在九号车厢内忙活着，书房的位置摆上了一张病床，殷妃央被安置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绿色无菌巾，一些管路连接在她身上。

“……我去，都抢救上了。”

陈牧舟疑惑的挑眉，“……话说回来，神经阻断，身体无碍，没什么好抢救的……！！”

正嘀咕着，他脸色猛然一变：

一个白大褂似乎把一片肺叶从无菌巾下取出，放在了另一位白大褂手中的托盘上。

“？？”

“他们这是在……”

陈牧舟看着窗口画面，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旋即，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正欲失声一呼，一道威严却年轻的女声突然从窗口上传出：

[还没有找到么？]

[没有。]

另一道忙碌的女声回应道。

[要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大人……您看这……]

一团疑似肝脏的组织被取了出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继续找！]

……

“……这时家人，真特么有胆啊！”

陈牧舟咋舌一声，脸上的神情愈发精彩起来。

这群白大褂，并不是在抢救女帝，而是在找权柄！

方式是简单粗暴的拆解，血肉意义上的掘地三尺，这个过程显然是不可逆的。

陈牧舟默默转到‘黄粱界’的画面，

身形逐渐斑驳的殷妃央对此一无所知，丝毫不知道她的本体已经必死无疑。

不过，陈牧舟并不会放任她就这么死掉，仅仅是她知道的情报，就值得他做点什么。

于是，他部署了和令徒兵们一样的机制，殷妃央死亡的一瞬间，她的意识体基底，便会正式从她的肉身本体，切换成黄粱服务器。

“这下子，女帝真成我的战利品了……”

他嘀咕一声，继续关注着画面，又听到了不少细节。

列车上的其他人，都被看押了起来；

白大褂里，主刀的是尤家的人；

发布命令的是时家的五小姐时岁，也正是那个声音威严的女声，而授意她这么做的，是尤家大少尤亦辉。

时、尤两家关系密切，但与新晋的百里家不对付，

车上原本有百里家‘生命边界学会’的人，可他们连被收押都没有，就被直接处决了。

在白大褂们忙着拆解女帝的时候，殷公主正在永盛监造的车间中写写画画，勾勒着什么，

沈语棠说得没错，她身边的时家人相当的配合，这才促使殷公主延长了日程安排。

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时家联动的一环。

时家在拖时间，换言之，殷灵雎是被变相的软禁了。

“……唉，脆皮法师就这点不好！”

陈牧舟叹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回车厢这边。

时家这个timing，这个时机，打的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甚至有些冒险和激进。

那个白衣女军官时岁焦急的在白大褂们外围踱步，等待结果，就是很好的证明。

“啧啧……”

陈牧舟忽然唏嘘一声。

时家显然还不知道，殷妃央的死亡，是带‘亡语’效果的。

所以，这群白大褂很有可能找不到权柄。

“……小羊，你咋不说话了？”

陈牧舟抽闲问道。

[一言难尽。]

[没想到，就算我们不出手，她的结局也……]

[……无所谓了，她怎么死，我都解恨。]

沈语棠回应一通，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守义，你不是说，她有‘亡语’，不能死吗？]

“现在是天要她死。”

陈牧舟无奈回应。

[……她死了，这个国家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沈语棠又问。

“不知道。”

陈牧舟摇头，“我猜，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唔~]

窗口上镜头一转，沈语棠离开了书房，进入了女帝的卧房，来到了那排博古隔断之前，

她显现出灵态身形，又用重子模拟将右手凝实。

[守义，我……]

“遵从你的本心就好。”

意识到沈语棠要做什么，陈牧舟点了点头。

[嗯……]

沈语棠应了一声，凝实的右手打开暗格，将装有卷轴的那个盒子推移出来，使之坠落在地。

[嗯？]

时岁循声而来，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盒子。

她疑惑上前，拾起盒子，进而发现了卷轴。

展卷一看，时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她失手丢掉卷轴，踉跄转身回到书房。

[停……停下！]

[救人，救她！她还不能死！！]

在书房里乱做一团时，陈牧舟抬眼看向黄粱界的窗口，

殷妃央的意识体不再黯淡斑驳——战利品的转移已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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