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

再一次死于烈焰焚烧之后，殷妃央不等痛苦纾解，便坐于书桌之前，一双墨色的瞳仁摇摆震颤着，竭力的消化着一个她预料之外的事实。

“是她！”

殷妃央想起来了。

十分钟的直播，致使帝国内部一夕动荡，人心惟危，蜚短流长，统御体系的建构功亏一篑，被迫由‘信从’跌落为‘行从’，拉开了帝国由‘统御时代’转为‘命令时代’的序幕。

她只记得当时，清理了一大批人。

于是，她明白了这次预料之外的见面的原因。

殷妃央收起思绪，凝神感受了一下‘第二旨令集’的回馈——没有任何回馈。

命令于沈语棠无用，这个她并不意外，毕竟这一切都是冲她来的。

令她费解的是，命令向本体的传递，如同泥牛入海，不知道是传达不到，还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一点回馈都没有；而只需要动动脑子，就能发送的群聊，也莫名中断，使她的意识仿佛被困于这方车厢之内……

自己现在是死是活？

陌生的机制、陌生的敌人、协议检测之外……

殷妃央神色渐冷，一切都在失控的感觉，使她指尖用力，刺入掌心。

“死一死倒是无妨，但生命边界学会的部署不能延期，灵雎要换取的利益也需落实……”

想到列车下一站经停的目的，她翕动红唇，抬头看向车厢门。

通往八号车厢的门是走不通了，

露头就秒，没有其他可能性。

除了战斗，她不是没考虑过沟通，可沈语棠压根不跟她交流，只会哼小曲嘲讽她。

“一个戏子……”

殷妃央冷冷说着，忽而感觉自己困于‘密室逃脱’之中，需要寻找线索，来破解眼前的困局。

九号车厢共有三道门，除了沈语棠把手的那一道外，还有一道通往十号车厢；一道在偏房的墙壁上，通往车厢之外。

想了想，她没有贸然去另外两道车门，而是先行在车厢内游走一番，

路过偏房时，扫了一眼房间内堆叠的书籍，她似想起什么，在书里翻拣一番，找到一本《精密计算》，顺手翻开，果然找到一张夹在书中的手稿。

手稿上是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机械球体的缩略图，一旁的标注是‘玲珑机，设计稿之二。’

“……连这个也有。”

殷妃央顺手将书与手稿丢弃，转身回到卧房，当她在暗匣中找到那个卷轴时，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是由内而外一比一的复刻，毫无瑕疵，没有忽略任何一个细节。

如果这是针对她的阴谋，完全可以在该布景的基础上，以她无所察觉为前提，套取信息或者针对欺诈，可对方却刻意让她察觉到异常……

殷妃央完全搞不懂布置这一切的人的目的和动机。

对方显然知道卷轴上的内容，却不闻不问，炫耀‘复刻’的力量，却不给她对话的机会。

“……区区戏子！”

殷妃央面色发青，自小便在权利中成长，从来都是她无视其他人，这次却真切感受到了来自他者的无视。

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冷落与亵渎。

一种真切的‘失控’感，在殷妃央心底形成一道彷徨的落差，未知、不明、毫无头绪……没有道理。

她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将卧房中那台帝王黑甲穿戴齐整。

拿上车门后的剑，又找了一把精致的火器后，她才转身，看向通往十号车厢的那扇门。

“这后面又是什么呢？”

做好战斗准备后，殷妃央走向通往十号车厢门前。

车厢连接处的风挡无人，但风挡对面，十号车厢的门是锁死的。

她尝试开门，立即有一个疑似光幕般的窗口弹了出来：

[首领等级不足，开启需要首领等级‘战略级’。]

“？”

殷妃央面上的雍容多了一丝割裂，她下意识的晃了下门把手，又一行提示弹了出来：

[当前首领等级，‘战术级’。]

“？？”

殷妃央一头雾水，尝试一番无果后，她咬唇作罢，转身即走，又回到了偏房，来到最后一道门前。

据枪、警戒等动作一气呵成，殷妃央做了个深呼吸，探手拉住门把。

唰！

车门应声而开！

“这是……”

门外是一片陌生的林地，树木与树桩交错，在一片满是树桩的空地上，殷妃央看到一个人类营地。

数百人身穿防化服，手拿黑棍，在营地中四处散布，各有所忙，几台黑色机械盘踞在营地之中，于震颤中冒着滚滚浓烟。

“？”

“令徒兵？”

殷妃央蹙起眉头，这一幕安静得诡异，似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但不少令徒兵扎堆在一起，显然是在议论着什么。

她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顿时感觉自己仿佛穿透了一堵空气墙，周围的声音顷刻间清晰嘈杂了起来，

然而不等她侧耳聆听，在她离开车厢，双脚落地的瞬间，一道光幕突然在她面前浮现出来。

[敌方还有五分三十七秒到达战场。]

[请集合你的部队，迎击嵌合体的进攻。]

[任务目标一：坚守营地，等待援军抵达（援军抵达倒计时1:22:25），奖励：首领经验x5；]

[任务目标二：存活至战斗结束，部队建制完整度＞15%，奖励：首领经验x5；]

[任务目标三：击败嵌合体首领‘幸运的百爪之虎’（级别，首领），奖励：首领经验x20；]

[任务目标四：……]

[失败惩戒一：……]

……

“？！”

殷妃央的震惊犹如实质般镌于面庞，她突然想起了那扇‘首领等级’不足的车门，错愕道，“……兵棋推演？”

“太好了，是指挥官！我们有救了！！”

“终于来指挥官了，总算能开全体增益了，希望这波能扛下来，不想再被惩罚了……”

“指挥官穿得这是什么甲，好霸气！没见过啊，您是什么级别的人使啊？”

“放肆！！”

不等殷妃央有所反应，竟有几个胆大包天的令徒兵，主动凑上前来。

放在以前，这是她正眼都不会瞧的蝼蚁，但为了获取信息，她还是忍着怒意，扮做一名普通人使，与他们攀谈起来。

很快，她的神色由错愕转为震惊，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事实，让她如坠冰窟，刺骨冷意从尾巴骨直袭脑门：

这些人都是令徒兵，地位最高的，是一位圩长。

他们跟她一样……都是活人！

他们有的来自永定城防军，有的来自耄耋、龙钟军团，有的来自失联的灭灾机，其中有一个，甚至来自帝国后方的某个铁路枢纽。

这样的‘战斗任务’，他们已经参加了数轮，惨败和惩戒，令他们心态出现了变化，情绪外露，这才有胆上前询问一位人使。

因为不管怎样，接下来这一轮，他们都要并肩作战！

殷妃央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这似乎……跟协议说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明的东西，参与到了帝国的对外作战之中，渗透到了帝国深处……把她当成了某种游戏里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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