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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盛氏劫难


  她转过身看盛修竹,倒也不怕成德帝的隐秘卫偷袭,一双明眸写满研判,“本来我还觉得今日能见到乐俊王必是三生有幸,但奈何乐俊王是个冷心冷清的。自己母亲拼命护着,自己心腹拼命护着,你却眼睁睁看着这公公死在自己面前。你也不是不会武功。虽然你武功必然不如我,但刚才接住信那一手,还是能看得出深浅的。”

“喂!我说,隐在暗处的那群人出来吧。”尹千城目光越过乐俊王看向后方一处黑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战略,非得看着那个公公单枪匹马然后死了、现在我这个高手也出来了你们就是不出来!”

她不仅知道有人,还知道来人身份。不过略微推敲就该知道,成德帝这边走阵战不小,而且他也不用藏头缩尾,来人又隐在乐俊王身后方向,自然是为乐俊王而来。

这一众亲随没有早些出来的原因,恐怕还是尹千城忘了。盛修竹的这些亲随想来和曹公公想的一样,以为太后出马必然是能保得下盛修竹了。

成德帝及煞封等人又是一惊:心想自己这边阵营也是不乏高手,如何没有注意到还有什么隐藏在旁。成德帝第一时间看向自己右后方的青衣男子,但男子没有丝毫反应。

难道是有诈?

当然不是有诈了。虽然尹千城这一番江湖人的用语腔调和性情十分狡狯,但还不至于虚张声势捏造出帮手来。

这不,乐俊王后方十丈左右出来了数十人。想来随着自己主子的行为心性,没有乔装隐藏,所以知道盛修竹众多情报的成德帝一眼便看出,果然是自己这个弟弟的亲随。

既然出来了自然就大大方方表明行踪身份了,带头的人长相寻常,恭然道了声:“王爷。”

一直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盛修竹却是蹙眉,“不是说让你守在王府的吗?”

为首的人道:“王爷既然一心赴死,我们自然同生同死。”

“糊涂!”盛修竹斥道,又转过来对尹千城道:“不管姑娘是不是母后为了我而来,姑娘不知皇家,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比较好。姑娘若是还有未从母后手中兑取的银钱,可以去我乐俊王府支取。”说着,手中出现了一个信物样子的东西递给尹千城。

尹千城侧过身面前成德帝,“我对银钱不感兴趣,却对乐俊王的命感兴趣。还有,我确实不知皇家,但我知道生命可贵。”

“既然姑娘知道生命可贵,就该知道他们的生命也是命。”盛修竹指过倒地的曹公公,又指向自己一众亲随,“修竹不愿因为自己一条命,枉送了他们数条性命。”

尹千城挑挑眉,面上微有冷意,她突然有些明白盛子杉为何一副单纯心思,和面前这男子何其相似,“你以为只要你死他们就不会死。乐俊王未免也太天真了。”

盛修竹一时无话,因为尹千城说对了。如果说斩草除根的话,他这个当今圣上胞弟的亲随,焉有留下安活于世的可能。想清楚后又不由多看了尹千城一眼,但尹千城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他便是想探寻也不得。他艰难动了动嘴唇,断续道:“这个我会向陛下应个承诺。”

其实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吧。

尹千城哼了一声,“自欺欺人!到时候你都是个死人,岂知他们的究竟会如何。”

成德帝倒是开口,“姑娘倒是对皇家心性和手段清楚得狠!不像是江湖人。”他看向尹千城这边的光寒冷锐利的像对待囚笼中的猎物。

“倒是不必夸我。皇家那点事,历来史书记载无数,话本说书里不乏涉及。姑娘我还不放在眼里。”

“放肆!”成德帝深感威严受到挑衅,嘴唇都有微微颤抖。这一次,他右手上举的动作快了数倍,“动手!”

尹千城说给盛修竹的亲随,“带着你们的主子快走!别给我拖后腿!”

隐秘卫如何会让圣上想杀的人如此轻易被救下,一部分人打算绕过尹千城截下盛修竹及其亲随。

“我守在这里,谁也别想要他的命!”尹千城神情狂傲,说得自信满满。女子玉足轻点,激起地上的一堆碎石。碎石如连珠最后全数落在她手中,而后这些石子又以目力所不及的速度散出,正好一招抵住了从旁侧冲向盛修竹的一众隐秘卫。

尹千城不想拖延下去,所以用了五成力。她的五成功力,可不是这些隐秘卫抵得住的,已然倒地无法立起。

女子没有表现出丝毫傲色,本来嘛,打倒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她只是注意着依旧停在成德帝身后的青衣男子。

一身黑衣的盛子元也到了尹千城的身后,站成守护的姿势。他目光放在女子身上,有意无意忽略了成德帝的身影。

青衣男子也在此时开了口,语气平淡中带着些不可一世,“住手。”

听声音,该是有五十岁左右。

而早已到了面前的隐秘卫竟是真的如言停了下来,就连隐秘卫的首领煞封也停了。女子双眼微微眯起,看来此人很是受成德帝器重。

“你是伽若山的修习者吧。”青衣男子话里肯定,又不甚在意道,“陛下今日的心愿怕是完不成了。”

成德帝在这一瞬,眸子泛起一丝贪婪想要占有的精光,在这一瞬甚至忘了自己原先对盛修竹的执着。

天下风云,无出伽若。

伽若山对一国之君的诱惑和吸引可是不一般!

“你是想说你也是吗?”尹千城瞥了青衣男子一眼,“不过在我看来,你似乎不够资格与伽若扯上关系。”

不说只要是伽若山的修习者,尹千城都知道,只说一点,但凡如此心甘情愿隐在一国皇帝身边做一只鹰犬,如何会是伽若山修习者的心性。

“不管怎样……”尹千城身形一起,“打过再说!”话未说尽,一记掌风对着那抹青色直直劈下。

青衣男子眸光一敛,堪堪闪过。尹千城的掌风只是扫过他的衣角。

女子身形还未落定,却是自她手中闪出一道紫光,直逼过去。她手腕一动,手腕上的紫光如水蛇一般朝男子而去。青衣男子见到紫光,脑子突地闪现什么,待他反应过来时,脖子已然被紫光缠住,一条命也攥到了尹千城手中。

她之所以用紫练,不过不想让成德帝事后察觉到自己与伽若有关。

“看来还是我托大了,你不仅是伽若修习者,还是被当做伽若准下任山主培养的人。哈哈,这一手练舞天河可是华阳传给你的?”

华阳师父!这人跟华阳师父有什么关系?尹千城眸子寒光四起,不管怎样,伽若的秘辛,都不该是平白稀松说给旁人探听的。

尹千城手腕用力一扯,下一瞬感觉到青衣男子呼吸变得粗细不畅才松了些,“你纵是能与伽若扯上一丝半毫的干系,也不该如此给伽若丢脸。”

“还真是伽若山一贯的高傲不羁。”青衣男子的尖锐撕扯的狂笑声响起,只是笑声张扬了一瞬,盛子元就发现那笑声如一瞬触碰就收起叶面的含羞草,结束得干脆又诡异。

盛子元又定眼看过去,以期将两人之间的细节看到眼里。“十……”一个四字还没有出口,已然动了身形欲意朝女子赶去。但剩下的一半隐秘卫却是机警拦住盛子元。

让盛子元如此动容的原因不过是形势逆转:青衣男子不知怎么迅速挣脱了尹千城的紫色长练,而尹千城却是一动未动。现下的形势却是——尹千城受制于人。

不好!必然又是那个该死的经脉之痛的影响。

“给我滚开!”这四字几乎是从盛子元喉腔中吼出来一般,而他的怒意已然到了一定程度,下招变得狠绝异常,一众隐秘卫没来得及应付下他的杀招。一息之间,这个虽一袭黑衣笼罩的男子周身气息一改清逸淡然,猝然变冷。好似他本该就是嗜血残忍的。

奈何他解决隐秘卫用时短促,此时却无法及时赶到尹千城身边。

因为青衣男子说:“让我来看看,现今伽若山的佼佼者,究竟是什么模样。”

盛子元的猜想没有错。尹千城依旧维持着如盛子崖兄弟大婚那日的定格状况,对青衣男子越来越紧的手熟视无睹。

成德帝也想看看,这个与伽若山莫大关系的女子黑色面巾下,究竟是怎样的皮相。

在一只手接近黑色面巾只剩一寸之距,青衣男子面上露出得意的笑意,那笑意却没能持续多久,紧接着一道刺入骨肉的利刃声最切实给了他沉痛之感。

“看她的模样,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一如既往张狂无忌的男声。带着青面面具的景荣扫过青衣男子被自己一把匕首刺穿的右手。

随行而来的栢颜早已将带着尹千城闪到一边。他同样带着面具。两人虽没有穿平时一贯颜色的衣衫,又都带着面具,在场却是有一人认得出来。

这变故仅在同时出现,直到景荣斥责的眼风扫过来,盛子元才觉得自己呼吸变缓了下来。纵然是景荣以眼神责备他没有好好护住尹千城,但这责备比起知道她相安无事而言,太无关痛痒。

景荣的目光又从尹千城身上冷冷扫过,“这个女人,既然都拿出紫练了,就该一开始将这个弃子杀了,真会给自己留后患!”他说着这人的生命,如说草芥。

“说够没有?”尹千城顶着曹公公的声音突然出声,说不出的怪异。

景荣恨恨的眼风扫过,“这会又有反应了?迟早什么时候你要因为这心慈自食苦果长长记性。”

女子对天翻了翻白眼。

栢颜收回原先扶住女子的手,唤出一个名字,“华简。”两眼看着的是因为右手废掉的青衣男子,明显感到男子身形一颤,想来该是没料到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栢颜却是无视他的微末动静,“出了今日之事,伽若已经无法放任你了。”

“不!”青衣男子身形向后踉跄了一步,面部抽搐成扭曲的样子,声音似嘶吼,“我与伽若已经毫无干系,你们没资格对我做什么!”

栢颜轻哼一声,平淡无波的眸子射过去,“那锦冠华衣呢?”

一身青衣的华简和一旁的成德帝都目现惊慌。前者又退后数步,上下薄唇张合了一会硬生生没有说出话来,在他想出什么说辞之前身形如山倒了下去。

景荣毫不在意,“一只手和记忆,算是轻的了。”话说来还是他动的手。

尹千城想着那把匕首,以她看来,关窍必然是出在匕首上了,“哦,是浮生若梦。”那就是说这个人以非修习者的身份曾经在伽若山待过。

栢颜没有说话。这是我们代华阳师父,给你最后的结果。

这番事了,尹千城看了一眼盛修竹一行人不见的方向,随后和三人自然利落离去。她自然不会去管成德帝。不过她可以想见成德帝不愉的面色。

成德帝却不想如此打掉牙往肚子里吞,“伤了朕的人,你们就想这么离开?也该给朕一个交代!”

“交代?”景荣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向伽若山要交代,不过天下众国中的区区一国,也有这个资格?”

这话带着不可一世的睥睨嚣张,然而伽若人说来毫不违和,凤朝不过是天下并起的四国之一,就算是四国合力,也不会被伽若山瞧在眼里。

但凡有些见识的人无不知道伽若二字所承载的力量和荣耀,成德帝自不例外。所以他只能在听到这一番抢白之后恼羞成怒。

因为盛修竹逃出生态,他来的初衷没有达成,又折损了一半隐秘卫。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晚,曹德喜没有回慈安宫复命,之后太后寻成德帝一番长谈。

三天之后,俊州加急公文传来消息,乐俊王病毙。成德帝下令以亲王之礼安葬,举国悲痛。

一向对自己这个幼子关怀备至的太后闻之,黯然沉默。宫中众人皆是软语安慰,太后未有表示。但太后身边贴身服侍宫人发现,自乐俊王事情之后,太后每每与成德帝相处,再无言谈。

乐俊王丧事事毙,太后迁离皇宫去往皇家寺庙烟霞寺。成德帝漠然允许。

韵欣公主亦请旨随太后一同去往烟霞寺。因为事先得到了太后的首肯,其他人无法改变这一结果。王皇后筹划多日的招驸马事宜无期搁置。

凤朝皇家沉浸在一片莫名的压抑之中。

让尹千城感兴趣的倒不是皇家的事,“那个什么华简的,和华阳师父是什么关系?又和锦冠华衣有什么关联?”

这件事最清楚的该是才从伽若山返回来的栢颜了。因为栢颜回伽若山提起了花忘尘的那株锦冠华衣,栢颜又留心关注了当年的事。

栢颜解释道:“他是华阳师父的亲弟弟。他们都是二十年前灭门华家的人。而锦冠华衣亦是华简从伽若山传出世间。后来华阳师父出山让锦冠华衣绝迹。这其中,该是有不为人知的华家秘辛。”

“罢了罢了,老头子的过往家事,我没什么兴趣。”尹千城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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