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审讯杜乾坤，严秉义做了充分准备，上来便共情：“老杜，咱们共事一场，虽然也有分歧甚至争吵，但整体相处得还算不错，实在不想以这种方式见面。但工作职责使然，我也不得不面对，还望你能理解。”

杜乾坤“哦”了一声：“听你这意思，良心未泯，要放我出去？总算干了件人事。这样，我收回过激言论，把你和那些阴谋家区分开。”

严秉义苦笑一声：“没想到你还这么幽默。可能吗？那么多人证、物证在，我怎能私自放你出去？”

“那你这是放屁忽悠人，是吧？”杜乾坤脸上带笑，但语句很损。

“你呀你！”

严秉义没有咬文嚼字，再次苦涩一笑：“老杜，不开玩笑，只要你配合我工作，我指定为你说话。这话千真万确，没有任何水分，大家都可以证明。”

“当然不只是配合我，更对你和家人有百利无一害。”

“你是杜家顶梁柱，是杜家整个事业的核心，你总这么拖着，对你家族没有任何好处。”

“即使你不为整个家族考虑，总得考虑你的宝贝女儿白莲吧。白莲聪明、漂亮，不远万里在国外求学，你肯定非常牵挂她，她也指定思念你。很快白莲也该嫁人成家……”

不等严秉义说完，杜乾坤已经怒吼道：“妈了个*，正因为老子有家人，才更不能屈打成招，不能违心揽下罪过，不能给家人朋友抹黑。”

“老杜你……”严秉义还想共情。

杜乾坤已经骂得收不住了：“我靠泥马的，你也有家人，也有女儿。你这么威逼无辜，迫害同僚，就不怕给你家人招祸？就不怕你女儿被人强……”

“你特么混账。”严秉义忍不住打断。

杜乾坤骂得更为难听：“老子混账？老子再混账，没有迫害你吧？没有像你一样，把女儿送给丁赫小王八蛋玩吧？没有把老婆和别人共……”

严秉义瞪眼打断：“杜乾坤，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子怕你不成，有能耐给老子上手段呀，是‘千层饼’还是‘隔山打牛’？”杜乾坤一副很光棍的样子。

严秉义声音冷了很多：“你可知‘官法如炉真如炉，人心似铁非似铁’？”

“来呀，你要不对老子上手段，就不是你爹揍的，就是大姑娘偷野汉子生的。严秉义，有种就给老子上手段，把老子大卸八块。”杜乾坤叫嚣地更为嚣张。

严秉义面色铁青，双眼微眯，又忽然放大，来回收缩好几次，最终选择了妥协：“你们继续。”

严秉义很想撬开杜乾坤嘴巴，更想狠狠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混账，但理智告诉他，绝不能上手段。

现在的杜乾坤，完全就是一头困兽，自己和他叫板极其不智，好人不踩臭狗屁。

毕竟杜乾坤级别在那摆着，也曾是卜系大将，难保卜系不会出手。

一旦杜乾坤转危为安，甚至东山再起，指定会清算旧账。

现在程序已经不合规了，若是再留下刑讯逼供的把柄，到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可这样耗着更不是办法呀，必须取得进展才行。

怎么办呢？

严秉义正挠头的时候，项援朝来电话了。

“秉义书记，你那边有进展了吧？省里有人问了，我最多能帮你顶个一两天。你可得抓紧把证据坐瓷实了，否则到时上面怪罪，我也保不了你。”

听到这样的话，严秉义不由得苦笑。

虽然不出严秉义意料，但真正听到如此直白表述，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不舒服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官大，自己又是职责所在呢。

“说话呀，进展到什么程度了？”项援朝追问道。

“丁赫那边有难处，担心给方语惹麻烦，也怕惹方语不高兴，目前还是我们自己在审。可杜乾坤就是个活驴，什么都往出骂，根本没有半点公务员觉悟。”

严秉义吐槽之后，试探地请示，“书记，您说要不要特别关照一下他，关掉监控审一审？”

怎么个意思？严刑拷打？我才不给你当枪呢。

项援朝仅是稍一迟疑，便严肃地说：“对于纪检机关办案，党委不插手，不干涉，只要求‘规范执法、证据确凿’。”

“软的他不听，硬的不能用，那就不好办了。”严秉义也不禁赌气。

项援朝提议道：“找丁赫呀，那小子绝对有办法。你支使不动他，可以让方语找，方语一找一个准。”

“可是……”严秉义刚要说什么。

项援朝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来：“上面很快要正式过问了，时间不等人，你看着办吧。”

紧跟着听筒里响起了挂断忙音。

“唉！”严秉义叹息一声，乘车赶到市政府，径直去了市长室。

见到林雨萌便说：“林主任，帮我约一下市长，我有急事。”

林雨萌看到严书记很急，不敢怠慢，立即前去汇报。

方语也很重视，马上推掉两个下属的会见安排，仅见了远道而来的客商，便和严秉义见了面。

严秉义干等了一个多小时，很是着急，上来便说：“方市长，想想办法吧，否则杜乾坤的案子要和稀泥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市政府也没权利参与呀，严书记找错门了。”方语淡淡地说。

严秉义苦笑着道：“方市长，你是不知道，杜乾坤太混账了，比那天在书记室还混蛋。他才不管有多少人在场，张嘴就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把咱们这些领导都骂了。尤其是有些话，根本就不叫人话，全是那些污秽不堪的内容，实在难以……如果不加以控制，咱们名誉都让他败坏了。”

“严书记，你们部门可是属于国家机器，嫌疑人竟然这么张狂，实在不可想象。你们应该有办法控制他的言行，否则领导们都该找你理论了，毕竟不利言论是从你那边传出来的。”方语神情严肃，暗中腹诽：小东西真是邪性，竟然知道严秉义会怎么说话。

得，还打算裹挟她呢，不承想反被她奚落了。

也罢，实话实说吧。

严秉义意识到难以套路方语，于是叹息一声，如实说道：“哎，杜乾坤就不是个人，正常执法根本奈何不了他，只能请丁局长出马了。早上我找过他，他说有些办法上不得台面，不方便用，更担心你不同意，就没答应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不是给我招黑吗？我找他算账。”方语冷着脸，拿起听筒。

严秉义赶忙阻拦：“可能是我没表述清楚，他主要是担心给你惹麻烦，另外也担心你不让他参与。还请市长给他做做工作，让他帮忙拿到杜乾坤口袋，项书记也是这个意思。”

“严书记，话里没有水分吧？”方语追问道。

严秉义继续表态：“没有没有。即使有不恰当的地方，也是我表述不到位，绝不是故意的，还请市长帮着说动丁局长。”

方语又盯了严秉义一眼，拨打了丁赫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大一会儿才接通。

里面传出丁赫尊敬的声音：“市长您好！请吩咐！”

“来我办公室一趟。”方语沉声道。

“好的。”

丁赫答应之后，又迟疑起来，“不过……能不能稍等一两个小时，等我和敏……”

“少废话，马上过来。”方语说完，直接撂了电话，和严秉义闲聊起来。

时间不长，林雨萌带着丁赫来了。

丁赫看到严秉义在场，马上说：“严书记还是那事？恕难从命。”

严秉义笑着道：“请市长跟你说。”

方语说道：“严书记找你有事，你俩直接谈，我只负责联系。”

严秉义不禁苦笑：之前一个比一个积极，现在都不想掺和，只能我自己和他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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