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流浪的小猪(3)
翻江倒海似的苦水倒完之后,朱小毛顿觉浑身轻松了许多,于是便起身向孔白道别,不过被孔白拉住了,说什么也得请他吃顿晚饭。
她不说倒也罢了,这一提朱小毛就来气。18号那天晚上孔白说请,还大方地把钱包都给了他,结果饭没吃成,还被她推进了北湖,灌了一肚子又冷又脏的湖水,19号那天中午孔白也说要请,结果大灰狼上门了,真是馋死人不偿命啊。
“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得走了,这回不用滚行吗?”朱小毛边笑边做了个打滚的姿势。
“和你开玩笑呢,对了,你真的要回家吗?”不知道怎么回事,孔白竟然产生了一丝别样的依恋。
可能是自闭太久的缘故吧,孔白这么想,况且朱小毛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他很开朗很阳光,无论孔白的心情坏到了何种地步,他总有办法逗她开心,朱小毛的出现就有如在孔白这潭沉寂多时的心湖里投进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波波欢快的涟漪。
朱小毛颓废地坐了回去,搓着双手,情绪非常沮丧。孔白起身给他泡了杯茶,想了想之后又坐在他身旁,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没钱回家了?”。
朱小毛咬着嘴唇轻轻摇头,轻叹一声,神情怅然若失。
“对了,你好象说过你是云山人,对吧?”孔白眼前突然一亮:“你们云山有个琪琅镇,你去过吗?”。
“废话,有不认识自个儿家门的吗?”朱小毛瞟了孔白一眼,象是瞅怪物一样。
“那你知不知道高山完小?”。
“高山完小?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去过?”。
孔白没有回答,又接着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完小里有个人,叫,叫……”,孔白想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间失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朱小毛很不高兴。
“叫韦锁,怎么会叫这名字,韦锁,猥琐,嘻嘻嘻”孔白伸出两根玉指搭在唇瓣上,尽量不让自己失态。
朱小毛没有笑,他站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孔白,惊讶地问道:“你认识韦锁?”。
“不是,哦,是的”孔白略低了一下头,显得有些犹豫。
“不可能吧”朱小毛连连摇头。
“怎么不可能?”孔白头一扬,反问道:“听你这口气,好象你也认识他呀?”。
“当然,我倒是奇怪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呢?莫非是传说中的‘神交’?”朱小毛满脸都是坏笑。
“去你的”孔白羞得脸都红了:“反正我就认识,怎么地吧?”。
“不怎么地,我看你就是没眼儿的猪叫,瞎哼哼”朱小毛话音刚落,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个爆栗。
孔白非常不喜欢听到猪这个字,但朱小毛则不然,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习惯成自然了。
“你快说说,这个人怎么样?”孔白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了。
“不怎么样,你要是想求偶呀,我劝你还是另择高枝吧”。
“没正经的猪,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味儿了呢?”
“想听好听的呀,行,配种,不错吧?”朱小毛笑得有些**。
好家伙,孔白一跃而起,操起鸡毛掸子就干上了,朱小毛吓得连滚带爬,两人又一次围着沙发追来追去,满客厅都是震飞的鸡毛,孔白的头上也落了一根,不过朱小毛没有提醒她,就看着她顶着鸡毛在四处招摇,笑得肚子都痛了。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小毛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作派正襟危坐,而孔白则板着个脸坐在对面,两人一问一答,这个架式很象是在审讯,不,应该说就是审讯,只要朱小毛 “猪”字刚一出口,那鸡毛掸子就落在脑袋上了。
尽管不知道孔白为什么会对韦锁感兴趣,不过碍于鸡毛掸子强大的威摄力,朱小毛还是很配合这次审讯,坦白从宽嘛,至于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这就是孔白的事了,爱信不信。
以下是引用朱小毛的“审讯笔录”。
韦锁,人如其名,长得确实有愧于云山的大好山水,至于猥琐到了何种程度,朱小毛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扫视了一遍,苦于实在找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形容“猥琐”这两个字,无奈之下,他很不情愿地指了一下自己。
(“还不错,这头猪至少还有自知之明”孔白心里暗想)
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是穿一条裤子的,之所以关系要好,完全缘自于一个“猪”字。
(头上又挨了一下)。
在孔白的刑讯逼供下,猪不能说猪,你得说“pig”,不过从朱小毛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象是“屁股”。
山区的条件非常艰苦,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一家老小的生计均靠着几亩薄田,养“屁股”成了家家户户最重要的经济来源,而这个重任就交给了各家的女人和孩子,除了学习之外,打“屁股”草就成了孩子最主要的劳动,而朱小毛与韦锁之间的情谊就是建立在两人从小一块儿打“屁股”草的基础之上的。
韦锁虽然其貌不扬,但学习还算不错,初中毕业后考上了本市的师范学校,三年后分配到高山完小做了一名教书匠。
只是朱小毛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伙计是怎么混进教师队伍的。据他称小时候两人曾有过一次激烈的“学术性争论”,问题起源于两人都从广播上听到了一个童话故事,关于一个外国小女孩和一盒外国小火柴。
朱小毛认为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而韦锁偏说是“卖女孩的小火柴”,结果等上了四年级这个问题才最终尘埃落定,为此韦锁兑现了他的承诺,义务替朱小毛打一周的“屁股”草,累就不用说了,要命的是自己家的“屁股”掉了膘,为此还挨过揍。
(pig说成了屁股,听起来可真是八寸脚穿七寸鞋------别扭啊)
“报告”朱小毛一举手站了起来。
“不许去”孔白又举起了鸡毛掸子。
朱小毛是个坐不住的人,一个小时不到他已经往卫生间跑了四趟,而且门一关就不肯出来,一口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非得孔白威胁不请他吃晚饭,这才象个小媳妇似的忸忸捏捏地开了门。
“你干嘛不说就地解决啊?”朱小毛也气坏了,管天管地还管起他上厕所的问题来了,不就一顿晚饭嘛,大不了不吃就是了,不过他现在没辙了,因为孔白把大门给反锁了,不问清韦锁的来龙去脉就不放人。
“你敢”。
“我还真敢”朱小毛佯装要解皮带。
不过孔白根本无动于衷,她知道朱小毛没这个胆量,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如此镇定了。
“唉,遇上你,我真是眉毛上挂pig胆,苦在眼前啊”朱小毛叫苦不迭,这不洋不土的算怎么回事嘛。
看来孔白除了自恋之外,也蛮喜欢自欺欺人的,可能这就是城里女人的通病吧,管你是万里无云还是艳阳高照,只要她一闭上眼睛那就算是天黑了。
“他怎么会取这个名字呢?多不雅呀”孔白也是狠下了一条心,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誓不罢休。
“谁说不是呢?”朱小毛深有同感地说道:“这破名字还不如我呢”。
“你?朱小毛,毛小猪,我没觉得好在哪里呀”孔白虽然板着脸,其实心里早就笑开花了。
朱小毛一听不乐意了,反唇相讥:“你名字好?孔白,空白,你就别臭美了,树上的乌鸦圈里的猪,一色货”,说完立即抱紧了脑袋,等待鸡毛掸子再次落下。
孔白哪受得了这般气,她高高地举起了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腿上,朱小毛疼得跳了起来,指着孔白嚷道:“你耍赖皮”。
话音未落头上又挨了一下,孔白笑眯眯地问道:“这回不赖皮了吧?”。
朱小毛发火了:“好男不跟女斗,你还没完没了了啊,要不是看在韦锁的份上,我早还手了”。
一听到韦锁这两个字,孔白这才消了气,于是审讯又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他怎么会取这么个缺心眼儿的名字呀?”孔白好奇地问道。
朱小毛揉了揉大腿无声地表示抗议,见孔白又准备使用暴力,他这才不服气地说道:“这又不能怪他自己,他原来又不姓韦,是被村里人领养的,领来的时候脖子上挂着一只长命锁,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锁,上户口的时候就成韦锁了”。
“那可以改呀”。
“改你个猪……”朱小毛连忙改口:“人头,农村里可没有‘猥琐’这种说法,叫习惯了再改的话多拗口呀,再说了名字都已经写进宗谱了,这要是一改,那帮叫‘祖宗’的死鬼们半夜里就要来找他捉迷藏了”。
“原来是这样啊”孔白恍然大悟:“看来你与他的确很熟”。
“你怎么老说废话啊,都告诉你好几次了,我们俩是穿一条裤子的,我不熟难道你熟?”。
孔白抿着嘴唇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楞了好一会儿,连眉头都有些微皱着。
“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一个人?”贝齿轻咬唇瓣,一丝阴云在脸上闪过,转瞬即逝。
“谁啊?你呀?嘿嘿嘿”朱小毛笑了笑之后脸色一放:“没有”。
“不是,我是说一个名字很奇怪的人”孔白微微摇头,脸上开始有了一些恍惚之色。
朱小毛稍稍转过头去,眼睛眨动了几下后突然绽放出了一丝异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孔白的脸,把孔白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是不是想说---戏奴?”朱小毛歪着脑袋,神情出现了少有的严峻,略微有些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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