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猪去猪又回(2)
门外站着一个样貌鄙陋的年青小伙,年约二十出头,一头乱发有如深秋的枯草,体型瘦屑宛若早春的山竹,衣履不整,五官不正,面色无华,恰似街边随处可见的流浪乞丐,综合评价:猥琐,非常之猥琐。
刚刚他试图走进大门,不过被眼疾手快的道格拉斯发现,用自己魁梧的身躯硬生生地将他挤出了门外,进而两人发生了争吵,要不是孔白及时制止,道格拉斯的拳头将让他尝到“飞人”的滋味。
“海龙王放屁------你神气个啥?”小乞丐气愤地嘟囔道:“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算哪根葱?怪不得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呢,德性”。
从言、行、貌三个方面来看,眼前的小乞丐的确与印象中的牧猪男颇为雷同,甚至孔白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也忍不住失口叫了一声“小毛”。
可惜,不是,这令孔白多少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庆幸,失望的是来者并不是朱小毛,庆幸的是避免了一场久别重逢的另类“尴尬”.
“孔白”小乞丐竟直呼其名,神情有些莫名的激动,象是遇到了亲人一般。
“孔白也是你叫的?”道格拉斯一听不高兴了,又冲着他挥起了拳头。
小乞丐脖子一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了几句。
见势不妙孔白连忙劝开了道格拉斯,和颜悦色地问道:“你认识我吗?”,她很是惊诧莫名,因为印象里从来没有过这个小乞丐的影子。
小乞丐裂开嘴巴神秘一笑,不待孔白发出邀请,径自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门,当着公司十几位员工的面,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连二郎腿都翘了起来,整一副大爷派头。
道格拉斯正想发作,孔白立即使了个回避的眼神,直觉告诉她,这个小乞丐绝对是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孔白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小乞丐对面,一股臭哄哄的气味扑面而来,她抽动了一下鼻子,悄悄地将椅子往后挪了近一尺。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小乞丐也不说话,从肩膀上解下了脏兮兮的帆布袋,枯瘦的小手伸进了包里,摸索了一阵之后,掏出一叠扎着封条的百元大钞,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嘿嘿”小乞丐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信手又掏出了一叠,还是一万块。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小乞丐一边傻笑一边接着往外掏钱,一连扔出了五叠钞票,又非常谨慎地码成了一摞。
孔白倒吸了一口凉气,被惊得芳心大乱,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双唇微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嘿嘿,买面”小乞丐一脸猥琐的笑容,伸出双手,把一堆钞票推到了孔白面前。
“买,买,买面?”孔白一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
“是,买面,你看,这些够吗?”。
“啊?哦,够,够,够”孔白终于回过了神,连连点头不止,赶紧招呼业务员上茶,大客户上门了,不好好招待象话吗?自公司成立以来,她所做的最大一票业务也不过两万元,谁能想到今天一个猥琐的小乞丐竟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受到礼遇的小乞丐霎时变得满面春风,五官都笑得挤到一块儿去了,翘着二郎腿,美美地喝了口茶,盯着孔白两眼光芒四射,嘴巴一张,“哧溜”,一缕口水挂了下来,把一旁的道格拉斯气得直抓狂。
“请问,您想买什么面呢?”孔白连忙递上一份报价单,说话异常和气,要知道这五万块对于现在的公司来说,可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小乞丐不慌不忙,又从帆布袋里摸出了一根咖啡色的圆棒子,状如一支大号雪茄,一口叨进了嘴里,孔白见状立即朝着道格拉斯使了个眼色。
道格拉斯很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掏出一只精致的打火机,“叮”一声打着火,漫不经心地递到了小乞丐的嘴边。
“你,你干什么呢?”小乞丐吓了一跳,一口气吹灭了火苗。
“替你点上啊”道格拉斯轻蔑地说道,心中早就骂了N遍了。
“点你个猪头三”小乞丐赌气地将“雪茄”塞进了嘴里,叭叽叭叽嚼得很是香甜。
“扑哧”,孔白笑出了声,小乞丐叨着的哪里是雪茄,明明是巧克力棒嘛。
道格拉斯自讨没趣,轻跺了一下脚便转身灰溜溜地走开了,引得在场的业务员们窃笑不止。
小乞丐吃完了巧克力棒,喝了一大口热茶,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夸张地吮吸了一番,终于慢吞吞地开口说道:“你看着给吧”,这谱摆得确实够大的了。
孔白惊得目瞪口呆,这样的顾客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想了想之后小心地问道:“要不我给你把几个品种搭配一下吧,你看呢?”。
“行”小乞丐非常爽快,颇具大老板派头。
“按我们现在的批发价,我再给你打个八折,你看行吗?”孔白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开始有些七上八下,生怕到手的生意泡了汤,对于公司来说现在太需要这笔钱周转了。
“不行”小乞丐毫不客气地否决了。
孔白开始有些紧张了,眼前的小乞丐虽说其貌不扬,但从他一出手就是五万来看,此人绝不象是一个泛泛之辈,没准儿是故意装出来的,要不是自己及时出面,恐怕这笔生意早就被道格拉斯的蛮横给搅黄了。
“那么七折,你看行吗?”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孔白只得一咬牙再次压价。
小乞丐不开腔,还是摇头不止。
“那你认为什么价格你能接受呢?”孔白再次递过了报价单,不过小乞丐没有接。
“零售价”,小乞丐话一出口,差点儿把孔白吓蒙了,这哪儿跟哪儿啊,有这么做生意的吗?莫非他是哪家单位的采购员,存心想吃回扣?
“那,那好吧,我马上给你办,一会儿我列个明细,你过目之后就去验货”。
“别急别急”小乞丐连忙叫住了孔白。
“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小乞丐喝了口茶,慢条厮理地说道:“第一,新货不要,第二,整件的不要”。
“什么?”孔白大惊失色,盯着小乞丐楞了半天。
“第三,第三……”小乞丐为难地挠了挠头皮,仰头想了好一会儿,“啊对了,第三,不许你问我是哪儿来的”。
这真是个奇怪的顾客,孔白自恃出身商贾门弟,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象这样的顾客确实罕见,衣着长相倒在其次,最关键的是他所提的这一系列古怪条件,根本不象一个生意人,而更象是一个------白痴。
不过这样的白痴对于孔白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至少解了燃眉之急,在孔白的亲自陪同下,小乞丐摇头晃脑,反背双手,踱着方步走进了仓库,指指点点,将所有的旧货、散货、退货,甚至是鼠吃虫咬的烂货悉数全收,经他这么一搜罗,偌大的仓库几乎空了一半,这样的白痴还真是世间独有。
不光如此,小乞丐大有“将白痴进行到底”的大无畏气慨,不开发票,不要回扣,拒绝吃请,就连运货的卡车也是自己掏钱雇的,在孔白一干人等的瞠目结舌之下,小乞丐跳上了卡车,连象征性的再见也没顾得上说一声,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就跟那诈骗得手之后逃命似的。
“白痴”道格拉斯轻蔑地说道。
孔白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斥责道:“树上的乌鸦圈里的猪”。
“什么意思呀?”道格拉斯一弯腰好奇地问道。
“一色货”孔白说完扬长而去,把道格拉斯气得直翻白眼。
自从认识了朱小毛之后,孔白渐渐地也“堕落”了,时常一开口就是“猪”,一闭嘴还是“猪”,后来朱小毛调侃说,她这是“近猪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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