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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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谢宅出来的时候,外面天气尚早,远处山峰绵延起伏,色如青黛,白云闲散的搁在山头,懒懒的挪动白胖绵软的身子,太阳明亮刺眼,就像我的心事一样,昭然若揭,众所周知,大刺刺的暴露的阳光底下。
两个字,结束了我三年的婚姻,斩断了我对谢常飞的点点情义,回首过去,一些若有若无的亲密与恩爱都成为了一种讽刺,然而,我并不感到后悔,有人这样说,每个女孩,生下来都是白雪公主,命中注定要吃美丽的毒苹果。
在离婚协议上签下“王寻”的时候,心里仍然免不了疼痛,像当初结婚的时候,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样,同样的两个字,截然相反的结局。
在财产上,谢常飞并没有亏待我,我得到的,足够我、我爹我娘下辈子安枕无忧的生活,一辆车,一橦别墅,还有黄金铺位,加上一笔可观的钱,在这方面,他真算是对得起我,谢常飞唯一不缺的只是钱吧,我没有清高的拒绝,我坦然的接受,既然留不住情,我总得留得住钱,我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和不止三年的感情,甚至我会————————赔上腹内这条小生命,要了这些财产一点都不为过,人去财空的结局很惨,我不要。
别墅我没有要,我要了他在小乌山的那处房产,人都无法成双,守着房子做什么,更何况别墅里满满都是与谢常飞的回忆,呆着,不是平添忧伤?
腹内的小生命——————————想起谢常飞绝决无情的面孔,骤然间心里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我往前一直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一直朝前走,直到将后面的一切都甩得极远,我忽然眩晕,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在地上,地面上的热气足以将我的皮肤炙烤成焦,不久前我才觉得天空一尘不染,纯粹干净的如同清泉一般,而今看来,怎么如此混沌不清,眼前蒙着好大一层雾,模模糊糊的再也看不清楚,身子发烫,头在发烫,泪水成线一般滴落,居然能听到地上嘶的一声,尖锐而刺耳,我不停的拭擦眼泪,人的眼泪怎么会这么多,流也流不尽,而且泪水如此的烫手,滴到手背上的时候,我明显感到刺痛。
我像陷在金刚圈里面,怎么都逃不出去,以前孙猴子每次保护唐僧的时候,总要用他的金箍棒在地上画一个圈,那个圈寻常人无法近身,只要人不妄动,必定安全无比,可就算不动,也是一个牢笼,画地为牢,像是谢常飞给我下的咒,画地为牢!!!
我在地上呆了好久时间,这里好安静,万物无声无息,连地上的一粒沙石都静寂不动,漠视着我,我也瞪视着它,以前有人说,石头最是无情物,自盘古开天辟地,它一直安静的存在,用漠然的眼睛,以漠然的态度看待这个世界,就算是经历过最大的灾难,亦泰然若之。
一直到了夜色阑珊,青山不在,取而代之是一片黑色的混沌,我起身,每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软绵绵,周身乏力的厉害,我没有开车来,这个时候,连车辆都鲜少出现,我靠着旁边的树,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机有很多的未接来电,朱乔、我爹娘、阿依,居然还有谢常飞的,我打了朱乔的电话,才响一次,电话就接通:“阿寻,你在哪里?都快急死我们了!”
“朱乔。”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喉间瞬时涌上气团,忍不住的哽咽,我吸了几口气说:“我还在谢家呢。”
“哪里!我明明去那里找了你,他们都你早就离开了,你到底在哪里!”
我朝四周望了望,四下空旷寂静,昏黄的路灯下几只飞蛾盘旋,背后一阵寒凉,这才惊觉害怕,我握紧电话,声音变了调:“我就在谢家附近啊,我出了大门一直就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了!”
“你别着急,我现在过去,你确定你没有走远?你现在这样子,看看四处有什么显眼醒目的标志告诉我!”朱乔镇定的对我说,我难得听得他这种郑重严肃的语气,心里跟着微微一松。
朝四下望了望,很诡异啊,我平时要么在谢宅呆着,出门就是自己开车,极少在这一带的周围走动,说实话,谢宅周围有些什么东西我都不清楚,而且,这个世界跟世外桃源一样,一入夜,就僻静的跟坟地儿似的,借我胆也不敢四周乱溜啊。
“喂,朱乔啊,我——————-我都看不到是哪里,算了,我走出去吧,我应该还能记着路吧,我试着走回谢宅,你在那里等我吧。”
“你行不行啊,你认得路?你要是走得更远呢?你那种方向感,唉——————”朱乔叹气。
“认——————认得啊,怎么不认得,条条大道还通罗马咧,我能不认得,你只管在谢宅那里等着我,我保证你一到肯定能见着我!”我信誓旦旦。
挂了电话,我当真就摸索起路来了,刚才真只顾着伤心,走到哪个旮拉处我都不清楚,谢常飞这个混蛋,都怪他啊,没事选在这种地方作甚!害得我连路都好找,我凭着小小的印象跟直觉硬着头发朝前走,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伤心,伤心过了就变得麻木不仁,我再次吸了吸鼻子,眼睛微微发疼,睁不开似的,丫丫的,委屈了我这黑葡萄似的眼睛了。
这种时候我还顾忌着取出镜子照自己的尊容,一看到自己那双眼睛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唐紫燕的眼睛时总觉得熟悉至极,那是我的眼睛啊,那么像!那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怪谢常飞喜欢我的眼睛了,原来我有一双长得像唐紫燕的眼睛,姐姐一定也是。
真可悲。
“小妞儿,一个人走路多孤独啊,让哥儿们几个陪陪你?”阴阳怪气的声音。
背后寒嗖嗖的,我跟石化一般,站着就不动了,苍天大地王母娘娘,我该不是遇上色狼了吧,阿弥陀佛,不要不要啊,我还想活到一百岁,我还有大把钱没有挥霍,我还有侍奉我爹我娘颐养天年呢?我肚子里还有小小王。
想到这层,我撒开四蹄就跑了起来,晒了一整天,饿了一整天,哭了一整天,我跑起来身轻如燕啊,就差凌波微步了,后面的声音尖得厉害,跟太监一样,“跑什么跑啊,小娘们,看你能跑多远啊。”
我读书那会儿曾经连续荣获三届短跑冠军,这跑的功力可不是盖的,中途我停了一小会儿,把脚上的高跟鞋扔了过去,我真有百步穿杨的本领,一下子就击中当先的一个头头,听得他的一声惨叫,我的速度跟豹一样猛速。
前面骤然出现白亮的光,我竟然看到有车出没,我边朝着车子跑过去边狂挥手,我只顾着逃命,竟没有看到前面的车牌。
直到车子在我的面前停下,我狂拍车窗,车窗降了下来,出现的一张恬美的脸,她的脸上惊讶万分,我似兜头给波了冷水一般,原来还急如星火瞬间平静下来,司机位的那张脸除了先前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外,又恢复其清冷的模样。
那群小痞子见到有车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就不见了踪影,我抚着胸口慢慢的喘气,边喘边往前走,唐紫燕叫住我:“王寻,总算找着你了。”
我没有回答,继续朝前走。
手腕陡然一阵疼痛,我回头就触到他的眼光,竟有怒火,我冷冷一笑:“干嘛,要我谢你的救命之恩吗?”
我咧开嘴巴笑了一个,说:“谢谢谢老板啊。”
谢完之后我收敛笑容,斜睨了一旁的唐紫燕,说:“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拉拉扯扯总是不好的吧,放手吧,我要回去了。”
他当真松开,嘴角冷笑:“你知道路回去吗?依你这种脑袋,只怕走到明天都找不着路!”
怒火陡然间自心口涌上,我说:“那又怎么样啊,我找不着路也与你无关啊,我王寻是生是死干你何事,你几时变得这么多管闲事了!”
谢常飞的阴郁可怕,他又紧抿了唇角,每次他极度生气都是这付德性,我才不忌惮咧,我都离了婚,有什么好忌惮的,只是突然间看到他生气异常的脸孔,我莫名的开心。
也难怪毛爷爷会说,与天、与地、与人斗其乐无穷,当真是啊。
谢常飞有时候也是固执的可怕,他想做什么事都可以不问缘由,只要他想做的,因为他现在正拖着我朝车里塞,也不管唐紫燕在旁边,我不明白他什么用意,只是一路跟他挣扎到底,趁机我踢了他好几次,把他干净平滑的裤子都踢脏了,我很开心,最后关头的时候,我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臂,他猝不及防,手一甩把我甩到一处去了。
我的身子失去了挟制,头堪堪的撞上车后箱,疼,晕眩,恶心欲呕随之而来,眼睛迷迷糊糊间看到谢常飞脸色微变,他居然还有害怕的时候?
我还记得咬了牙骂了句:“你个变态。”
话音一毕,突然感觉到前面黑影掠过,接下来听到谢常飞低低的闷哼声,我那时候还想,我不过就是咬了他一口而已,他至今这么叫吗?
结果,定睛看清的时候,是朱乔,竟然是朱乔,他一拳打在谢常飞的脸上,谢常飞的嘴角都逸出的血丝,朱乔下手也忒忒忒狠了吧,而且,他的出现也戏剧化些了吧。
我正错谔间,整个人倏得腾空,尚未搞清状况,鼻间嗅到一阵清淡的药水味儿,我仰头,朱乔的脸靠我好近,震怒中隐着疼惜,我听到他低骂了句:“你个没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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