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肾文15
“他以为你哭了。”病房里, 灰总唏嘘道:“你算准了的?”
她什么时候玩手机不好,非得他刚走开,她就抱着手机玩?等他走远了, 她再玩, 不更合适?
并且, 她还不是光明正大地玩, 而是躲被子里玩!这不引人遐想吗?
被子里, 韶音根本不是牧月霖以为的那样, 背着人偷偷难过。她缩在被子里, 十指翻飞, 兴奋地打着游戏。那些他眼里的肩膀耸动,也不是因为哭得伤心,而是玩得太嗨。
“你可真行。”看着病房外的情景,灰总不禁咋舌:“你没哭, 他却快哭了。”
牧月霖站在门外,一只手拧着门柄, 看向门内, 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眶通红。
“嗯。”韶音随口应了一声。
灰总见她这么嚣张, 忍不住道:“你藏起来吧, 收敛一点,他等下要进来了。”
就知道玩游戏, 一会儿牧月霖进来, 抓她个现行,看她怎么解释!
“他不会的。”韶音说道。
灰总刚要说, 怎么可能?牧月霖这么爱她, 看到她“哭”了, 怎么可能不进来哄她?
然而,接下来牧月霖的举动,却让它闭上了嘴。
牧月霖不仅没有推门进来,将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低声哄慰。
相反,他静悄悄地关上门,一点动静也没发出,就走了!
“他怎么走了?”它惊讶道。
韶音一边跟小哥哥打着游戏,一边分心给它解惑:“因为他自己也很难过。”
因为他自己也很难过,难过到已经没有力气哄她,也不知道怎么哄她。
所以,他静静走开了。
灰总一怔,说道:“是这样吗?”
它观察起牧月霖的状态。
从表面上看,牧月霖的状态不算太异样。只见他虽然眼眶微红,但是并没有哭出来。
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先是走进洗手间,然后站在洗手池前,两手扶住洗手池,抬起头,怔怔地看向镜子里面。
他脸上的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动,快速又复杂。灰总连忙截取,并分析解读,然后得出答案——他在努力忍耐,让自己不要哭!
“他真的很伤心?”灰总惊讶地道。然而韶音沉迷游戏,并不搭理它。它也不催促,飞快翻动原剧本,试图寻找“牧月霖”对女配伤心的桥段。
没有!
一处也没有!
原剧情中,牧月霖因为傅时音的病情,一直在虐女主,要女主做这个,要女主做那个。他总是在女主的视角中,对女配小心翼翼,无比呵护,搀扶她上下车,眼神流露出心疼,等等。
像现在这样,眼眶泛红,想哭又忍着,一个人待在洗手间里,绷着情绪,一下一下刮胡子的情景,一次都没出现过!
“他真的喜欢上你了?”它惊讶过后,不禁兴奋起来,“你成功了!你成功把这只恶犬变成你的了!”
韶音打完一局,才翻了个身,说道:“还没有。”
现在摘下他眼睛上蒙着的布,他还是会收拾她,而恶犬是不咬主人的。
什么时候他舍不得动她了,她才算是成功了。
韶音在医院里住了三天,没有再出现双目失明的情况,而精密检查做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查出异常,她就闹着要出院了。
“我没事!”她对牧月霖发脾气,“你再不带我回家,我要怀疑你藏野女人了!”
牧月霖顿时好气又好笑,只得带她出院、回家。
“你不要天天陪着我了,我没事!”回到家后,韶音开始撵他,“你去工作!去上班!去赚钱!去交际!你总陪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老是这样,我以为你在监视我!我又没出去找野男人!”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她噼里啪啦说一堆,说完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除了吃饭时间就不出来,逼着他去上班。
而就在牧月霖上班后,韶音就一个人在家玩。看看书,打打游戏,养养花,跟老太太学学煲汤,慰劳下在外辛苦赚钱的犬犬。
并且,偶尔“失明”一下,把胳膊上或腿上,磕出不明显,但稍微留心就能看出来的淤青。
这些淤青,没有逃过牧月霖的眼睛。
不仅因为他细心,还因为他在别墅里安装了摄像头——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他难过在心里,并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他知道她为什么瞒着,因为她很害怕,任谁的身体屡屡出现状况,都会害怕的。而且,她一定是体贴他,不想总是给他添麻烦。
牧月霖见她粉饰太平,就也跟着装作若无其事。她现在在他眼中,是非常脆弱的,他唯恐自己稍稍不慎,就将她脆弱的平衡打破,令她出现之前那样疯狂又激烈的状态。
他开始频频翻动她的病例,并寻找全世界跟她有过相似经历和病情体现的案例,苦苦思索治好她的办法。
他不会认为,她这样越来越频繁的失明,会是小毛病。就跟她之前常常流鼻血一样,始终没查出来问题,结果忽然爆出问题,就是急性肾衰竭这样严重的病情。
这一天,牧月霖在办公室看病历看累了,于是打开远程监控,想看看她在家里做什么,有没有不好。
但每个角落都翻遍了,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腾的一下,他猛地站起来,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
“你在哪里?”刚一接通,他立刻问道。
电话里很快传来女孩娇哝的声音:“干嘛?查岗啊?”
“就是问问。”听到她的声音,牧月霖紧绷的声音稍松,一手按住眉心,放柔声音问道:“音音,你在哪里?我回家了,没找到你。”
韶音吸溜了一下,说道:“我在外面玩,逛商场呢,在喝奶茶。”
“哪个商场?我去接你?”牧月霖立刻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
韶音哼唧了一声,说道:“来吧。”
直到在商场里看到她鲜活的、真切的身影,牧月霖才放下心来。大步走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干嘛?”韶音挣了挣,“早上刚见过,你好黏糊哦。”
牧月霖难以说出口,他之前在监控里没有看到她,以为她偷偷跑了。
他非常担心,以她的体贴,会在某一天发现自己病重后,偷偷跑掉,让他再也找不到。
“我太爱你了。”他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眼眸垂下,掩住幽深。
回去后,他就在她的手机上动了手脚。
“他安了定位器!”灰总告密道。
韶音勾了勾唇:“那正好。”
接下来,牧月霖只要在监控里见不到她,就打开定位。
直到有一天,他循着定位,找到一家咖啡厅。发现她的对面坐了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子,两个人挨得很近,头挨着头,肩碰着肩,有说有笑,看上去亲密极了。
他脸色顿时沉下来。
抿着唇,大步走进去:“音音!”
听到他的声音,韶音显得十分慌乱,猛地转过身,桌上的咖啡杯都被她惊慌之下带倒了,半杯咖啡流淌下来,打湿了她的裙子。
“我,我……”她顾不得擦裙子,眼神慌乱,睫毛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你听我解释。”
牧月霖的脸色更沉了。
如果什么也没有,她慌什么?
可是,他对她哪里不好吗?她为什么出来跟别的男孩子见面?
嫉妒像一条毒蛇,爬进他的心里,啃噬着他的心。
“你是谁?”他直直走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阴森的目光盯着男孩问道。
韶音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你放开我。”
而这更让牧月霖动怒了,紧紧揽着她,不许她动,看向男孩的目光更加不善。
男孩倒是没有慌乱,反而挑了挑眉,看向他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牧月霖气笑了,正要给这个男孩一点颜色看看,忽然怀里的人又挣扎起来。
他分外恼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低头就要冲她发脾气,却在看清她的情形后,脸上的怒火瞬间凝住:“音音?!”
“我,我好晕……”韶音摸了一把鼻子下方,摸到了一手的殷红,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音音?!”牧月霖瞳仁骤缩。
打横抱起她,往外走去,将她放进车里,熟门熟路地开车去医院。
至于刚才那个男孩,完全被他忘在脑后。
他开着车,心焦如焚,只恨不得自己开的是飞机。
终于,医院到了。
“医生!医生!”他抱着韶音往里走,大声呼唤道。
两个小时后。
韶音悠悠转醒。
视野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她看清楚守在床前的人后,眼睛眨了几下,终于想起晕倒前的事,连忙挣扎着坐起身:“阿霖,你听我解释!”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牧月霖心中一涩,眼圈迅速红了。
张了张口,他想说:“不用解释。”
他不在乎了。
那些都是小事,他可以不在乎的。不就是去见一个男孩吗?她愿意见,就让她见好了。只要……
只要她活着。
“我,我快瞎了。”韶音仿佛没察觉出他的异样情绪,低下头,揪着手指,愧疚地道。
她快瞎了。
所以,要趁着失明之前,多看看帅哥。
但牧月霖显然跟她想的不一样。脸上出现愕然,他问道:“你想要他的眼角膜?!”
韶音顿住了。
抬起头,眨巴着眼睛。
“你,你——”他顿时好气又好笑,又有些酸楚,“活人不能捐献眼角膜!”
她就算再怎么哄那个男孩,对那个男孩多么好,他也不可能把眼角膜捐献给她。
“你不要操心这种事。”他心疼极了,她居然自己操心这种事,又有些吃醋,因为她肯定哄了那个男孩很久,坐近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一切有我!”
韶音已经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不过,她也没解释。
反抱住他的腰,她有些担心地道:“那,那你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比如,拿金钱跟别人交易,这就是违法的!
“你放心。”牧月霖道。
韶音便不说话了。
不久后,牧月霖感觉到自己的衬衫染上一片温热。连忙将她推开,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此时一脸的泪痕,不禁有些慌乱:“音音?”
“不会的!”韶音被他推开,刚开始还想忍着,可是第一个音节发出,她就控制不住了,崩溃地大喊起来:“我不会等到眼角膜的!”
她捂着眼睛,放声大哭:“我命不好!当初,输血,换肾,我都没有等到。现在要瞎了,我肯定也等不到眼角膜!”
她哭得呜呜的,委屈又伤心:“我一定是做了很坏的事,遭报应了,所以上天这么对我,不停地折磨我!”
她的确做了坏事。
她偷走了属于乔云梦的爱情。
但牧月霖不知道,他想到了刚才拿到的检查报告单,上面印着的“急性白血病”几个字。
再看向还不知道情况严峻,仅仅为了一双眼睛就哭得崩溃的心上人,只觉得一颗心被狠狠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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