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骁压抑的点头，“嗯，我马上去叫她。”

他大步的朝着抢救室外跑去，拉开大门，映入他眼帘是曲忻忻哑声痛哭，泪流满面，死死的咬着嘴唇。

邹骁的身子僵硬，看着曲忻忻一直站在抢救室外，猜测她都知道了。

他尊重曲老的意愿，大手将抢救室的门关上，示意两人去楼下。

祁晟揽着曲忻忻的肩膀，陪着她去了楼下。

曲忻忻浑身颤抖，双眸害怕的望着邹骁，结巴的问：“我爷爷还能活多久？”

邹骁哑口无言，生怕接下来的话会让曲忻忻接受不了。

他的沉默让曲忻忻大脑一瞬间的发麻，双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无力的倒退一步，被祁队给扶住。

在她的注视下，邹骁深吸了一口气说：“进去见见吧。”

曲忻忻眼眶里的热泪夺眶而出，双眸发红，呼吸急促，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终于明白昨天爷爷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原来，爷爷在她告别。

“爷爷~爷爷……”曲忻忻极其痛苦的喊着两个字，反复喊，嘶声痛哭。

祁晟心如刀绞，双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份痛。

他明白忻儿和曲老相依为命，面对曲老即将离开的事情，必定会痛不欲生。

曲忻忻的大脑一阵眩晕后，强迫自己回神，去见见一直保护她的爷爷。

她还是要面对爷爷离开的事实。

祁晟帮她擦拭泪水，伸手握着她的手，柔声：“乖，我会陪你。”

曲忻忻无声的点头，收拾好情绪，看着邹骁打开抢救室的门，走进去。

对上爷爷那双濒临沉睡的双眸，心痛的快窒息，又不敢表现出痛苦的样子，会让爷爷走的不安详。

她尊重爷爷的选择，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没有露出悲伤的情绪，而是握着爷爷的手，抿唇一笑：“爷爷，太阳都晒屁股，你还赖床。”

曲老满眼都是心疼，现在放不下她，也得放手让她成长了。

“是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赖床吗？”曲老吃力的问，声音很弱，很小，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请。

静谧的病房，曲忻忻望着爷爷为了跟自己说话而特意拿掉氧气，哽咽的咽口水。

她用平常的口吻跟爷爷聊天，“当然记得，爷爷会拿我最喜欢的蛋糕放在我脸边，诱惑我从睡梦中醒来。”

“一试一个准，哈哈~”曲老的笑声力气不足，脸上染了一层宠溺的笑。

曲忻忻看不得这样的爷爷，一次次的压下想哭的冲动，继续跟爷爷聊着天。

直到爷爷说：“忻儿，爷爷有点累，先睡一会儿。”

“好~”曲忻忻舍不得松手，怕一松开爷爷的手，爷爷就真的不见了。

她守在爷爷的身边，时不时的探一下爷爷的呼吸，小心翼翼的给爷爷戴上氧气。

邹骁带着人走进来，见曲老昏睡过去，就让曲忻忻先去外面等着，他先检查一番。

坐在门口，曲忻忻哪里也不去，目光呆滞的盯着那扇门。

祁晟请了假陪在她的身侧，见她咬着唇角，伸手抚平她的唇，心疼道：“乖，别咬。”

曲忻忻无声的落泪，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在祁晟的大手上，烫了他的手背。

这一夜，是他见过曲忻忻哭的最多的一次，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陪在她的身边，心疼的搂着她，安抚：“我会一直陪你，别怕。”

曲忻忻从小依赖曲老，曲老的离开，对她确实是致命的打击。

“祁队，我害怕爷爷会离开。”

“怎么办？我保护不了爷爷。”

“呜呜呜……”

祁晟耐心的安抚，将她不安的情绪渐渐的稳下来，听着她继续说着小时候的事情。

“爷爷对我真的很好，在我小时候害怕一人睡觉，我就跑到爷爷的门口坐着，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你知道爷爷怎么做吗？爷爷把我抱进去，让我睡在他的旁边，一夜到天亮。”

“后来，我每次害怕睡觉，我就坐在爷爷的房门口，等爷爷抱我进去睡觉。”

“爷爷真的很爱我！”

祁晟没有打断她的话，默默的倾听，搂着她的肩，擦着她的泪。

——

又过了一天，曲老虚弱的起不来，基本都在沉睡。

曲老醒来后第一句话：“忻忻，带爷爷去个地方，好吗？”

曲忻忻咽喉一紧，不敢哭，不敢崩溃，笑着点头：“好啊，爷爷说去哪里，我都陪爷爷。”

后来，曲忻忻去了才知道是爷爷年轻时候住的地方，有奶奶的身影，里面装满了很多的回忆和照片。

原来，爷爷经常会一个人离开去一个地方，是这里。

她看着床上的爷爷，见他眼底没有再有遗憾，嗓子发痒，害怕的握住爷爷的手，不想松手。

曲老柔和的望着曲忻忻，极弱的开口：“忻儿，你还记得你睡不着，爷爷给你唱什么歌吗？”

曲忻忻点头，“当然，爷爷就会一首‘小星星’，还是特意为我学的。”

曲老看着她眼底的血丝掩盖不住她哭过的痕迹，却没有点破，而是认真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孙女。

“忻儿长大了，能为爷爷唱这首歌吗？”

“好啊~爷爷要是想睡，那我就唱歌哄你睡觉。”曲忻忻边说边握住爷爷的手。

曲老吃力的睁着眼，听着曲忻忻微颤的歌声，“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好可爱，那是我的小忻忻，一闪一闪……”

在清脆的歌声中，曲老不舍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祁晟，朝着他微微的点头，好似在说：我家忻儿交给你了。

祁晟坚定的点头，是承诺。

他见曲老扛不住，大手搂住伤心欲绝的忻儿，陪她一起看着曲老缓缓的闭上眼睛。

曲忻忻感受到爷爷离她越来越远，眼睁睁看着爷爷的手从她的手里滑落，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

她痛苦的盯着爷爷，强迫自己唱完最后一个音节。

歌声回荡着整个病房，让门外的人纷纷落了泪。

随后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哭的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世上再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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