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星界中，金色的饺子皮被无形之力从内部撕开，消亡得越来越快。

压在众生头顶的天道在加速崩亡。

为此筹谋了上万年、见证了无数同伴牺牲的镜尘元君等人却高兴不起来。

众生不灭，天道便亘古长存。

只不过区别在于存在一个怎样的天道。

旧天道崩解得越快，证明盛汐与众生意志融合得越深。

“我彻底感应不到小汐了。”锦婳低声道，一贯嚣张的语气是难得的低落。

镜尘元君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地望着崩坏四散的饺子皮。

这场赌约，他害怕输，也害怕赢。

他那么宠盛汐，就是担心这孩子过得不够好。

担心盛汐从前过得不好，更担心往后过得更不好。

他藏着那些真相迟迟不愿意如实相告，就是怕这一天提前降临。

怕着怕着，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

天道本体之内，随着旧有天道的崩溃，这方本体空间也在逐渐崩塌。

一股无形之力在这里成型，将崩塌的空间逐一修复，没有让残留在这里的任何恶念趁机逃出。

新的天道逐渐成型，在与众生意志的不断融合中，盛汐的自我意识大幅度被冲散，只剩下些许意识还在强撑。

橘红色的涅槃火在这里肆意燃烧，灼烧得旧天道残留的恶念劈啪作响。

浅薄的恶念残影越来越少，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几缕还在负隅顽抗。

眼看自己真的就要消亡，旧天道怒吼起来：“我是天道！你不能杀我！”

“狗蛋儿，我杀死的只是你腐朽的身躯。真正杀死你的，是多年前开始异化的你自己”

盛汐的声音少了几分以往的狡黠，逐渐染上一层威严与神圣，仿佛来自遥远的高处。

随着与众生意志的融合不断加深，独属于盛汐的涅槃之力融入众生意志之中。

盛汐忽有所感。

她意念一动，空间内熊熊燃烧的凤凰火朝一处汇集，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火凤。

火凤发出清脆的凤鸣，展翅高飞。

苍茫星界之中，蓦然裂开一条缝。

镜尘元君等人大吃一惊，正要提剑相迎，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全都停住了动作。

一只充盈着蓬勃生机的火凤从裂缝之中钻出，展翅飞向魔界。

“小汐？”镜尘元君一眼便认出这股气息，一时不知道盛汐想做什么。

“跟上去看看！”锦婳率先飞出，迅速跟上火凤的脚步。

镜尘元君与颐溟紧随其后。

火凤速度很快，眨眼便来到万魔城上空。

极地熊有所感应，开心地冲火凤招手：“小汐！这里！我们在这里！”

大头二头抱在一起哀嚎：“老大烫嘴，吃不了惹。”

只有白虎觉得不对劲：“这好像不完全是小汐……”

就连总是宅在灵兽袋里富贵儿都探出了脑袋，发出一串没人能懂的“呱呱呱”。

作为合体期修士的水惊羽，能隐隐从火凤之中感受到天道带来的肃穆之感，心中多少猜到一些。

看这些妖兽都在担心盛汐的情况，他犹豫片刻，知会了他们一声：“这应该不是纯粹的盛汐。”

“那纯粹的老大去哪里了？”大头忙问。

水惊羽怀疑这个逆子还想吃盛汐，没搭理他。

诸翼掏出小本子，尾巴卷着笔飞快在上面写字。

因为心中焦急，写得太快，笔迹太乱，水惊羽一个字都看不懂：“别写字了，我看不懂。”

他看得出诸翼是散功重修，知道这条才引气入体的小黑蛇有灵智，可以沟通。

水惊羽便直接掐了个决，让诸翼能够开口讲话。

结果这条小黑蛇张嘴就是：“你也不识字啊？”

水惊羽：“……”

要不趁着盛汐不在，偷偷掐死这条蛇吧？

意识到他神色不善，原本还在震惊自己怎么能说人话的诸翼赶紧转移水惊羽的注意力，语气讨好地问：“请问前辈，盛汐到底怎么了？”

水惊羽冷哼一声，也不想理他。

说话间，万魔城外有源源不断的火光涌向天空，没入火凤体内。

守城门的护卫大吃一惊：“城外的火元素被凤凰吸走了！”

水惊羽诧异，撕裂空间过去查看情况。

就见吞噬了一整座城池的火元素正源源不断朝天空飞去，全都被盛汐所化的火凤吸收。

火凤飞过，充盈的火元素消失不见，原本犹如地狱火海般覆盖整个的城池岩浆冷却下来。

这代表附近再也不会有天火产生。

火凤速度极快，只在这里徘徊片刻，便展翅飞向远方。

魔界的大半城池都已经被天火毁坏，变成了毫无生机的岩浆火海。

但当火凤飞过，引来天火的火元素消失，生机勃勃的气息再次浮现在城池之中。

跟在盛汐身后的颐溟终于意识到盛汐在做什么：“她在释放自己的涅槃之力。”

凤凰的涅槃之力一向只有自己能用，但盛汐与众生意志深度结合后，她的涅槃之力相当于是众生的涅槃之力。

只是众生的数量太过庞大，盛汐的涅槃之力无法让每一个人都涅槃重生。

她只能挑最要紧的事先做。

火凤飞过整个魔界，身影渐渐透明，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她利用天道之力去了别的地方。

镜尘元君三人虽然都是大乘期修士，但无法直接使用天道之力，只能立刻转身飞向星界，赶去东南灵界。

那是与盛汐羁绊最深的地方，她必定会去那里。

……

东南灵界。

化作原型的凤三正在与支持天道的最后一名大乘期修士苦战。

这些年他们的同伴死伤惨重，天道那边的情况同样不乐观，也死了不少人。

如今知道天道崩溃，对方背水一战，使出了浑身解数，难对付得很。

而在他之前，凤三已经单杀了三名大乘期。

这样的车轮战让凤三接近力竭，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若是退了，对方拼死也会闯入东南灵界。

一旦被他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再想揪出来就难了。

正在这时，一只身形与凤三极为相似的火凤穿透虚空出现在星空之中，橘红色的涅槃火几乎照亮了整个天际。

凤三认出盛汐的气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小汐？！你……”

意识到女儿已经与众生意志融为一体，威严骄横的凤凰倏地便落下了泪。

与他交手的那名大乘期修士同样因盛汐的出现而震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一个偷袭凤三的好机会。

他即刻出手，却没想到火凤一个闪现，出现在他身旁。

涅槃火飞速爬上他的身躯，痛得他发出凄厉哀嚎：“啊——”

这凶猛的火焰可以带来生机，也可以引起天崩地裂的毁灭。

尤其是当盛汐与众生意志融合之后，她的涅槃火更是威力强大。

这名大乘期修士原本就被凤三打得半残，现在更是来不及逃离，直接就被烧得灰也不剩。

“小汐……”凤三呢喃着女儿的名字，只觉得眼眶更酸更胀。

他不敢上前。

他知道女儿多半已经不再记得自己。

他怕吓着盛汐。

可盛汐却一头扑进了他怀中，发出亲切的啾啾，就好似见到父母归巢的幼鸟。

凤三破涕为笑，忍着悲痛，也低头轻轻蹭了蹭她。

他的宝贝女儿始终都是他的乖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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